第八十四章：看不透。

    安陆县的水码头，从未出现过如此惨烈的事儿。那些苦力早已逃离，还管什么工钱，能保一条命就不错了。但有一个人，沮丧中带着执著留在码头，说好的工钱，谁给？风歌张望了一圈，不见那个雇自己的人，泥马的，黑心肠！赖账趁乱跑了，转眼看到那个忙碌不停的员外，货主！就找他要。

    陈员外在安陆县颇有名望，家产殷实又乐善好施，人脉很广。但他的真实身份却无人知晓，此刻陈员外焦头烂额、惶惶不安，许师爷骂得对，安逸得太久，忘了危险，忘了自已是谁，此事过后，不知上面要给什么处罚？把后续事做好，不要祸及妻儿老小。

    边忙边想心事时，一个流浪汉凑到他跟前，伸出手，说了两个字：“给钱！”陈员外一愣，这又是哪一出？“刚才我帮你搬货，雇我的那人不见了，你是货主，给钱，十文。”风歌理直气壮开口，陈员外气结了，什么人都来添乱!老纸好欺负吗？抬脚就想踹死这个流浪汉。

    风歌以为自已够倒霉了，却不知有人比他更倒霉。陈员外刚抬脚想踹人，却不料自己先被别人踹飞了。其实他应该感谢踹他的人，不然脚踹出时，就是断腿时。陈员外爬起来正要发飚，却吓得打哆嗦，踹他的人正是黄老，自己难道又做错了什么？越想越怕，脸色发青。

    黄老根本就不理陈员外，而是抱拳对风歌慎重行了个礼开口：“壮士施以援手，老朽感激不尽。”“你也是货主？那把我的工钱结了，就十文，你们大老板不会为这点小钱赖账吧。”风歌说着又伸出手，黄老摸出一碇银子，双手捧上。风歌却犯愁了：“我没钱找补，给零钱，就十文。”黄老一怔，连忙开口：“区区一碇银子，请壮士先笑纳，您的义举，老朽定当重谢。”

    否及泰来，对方是大老板，不差钱！那还客气什么。风歌接过银子，道了声谢，转身就走。至于什么重谢，是那么好拿的吗？看这场面，动刀动剑还动了弓弩，最后火药爆炸都出来了，水太深，还是不要掺和进去。

    “壮士请留步！”黄老几步追上开口，见风歌疑惑中带着戒备，连忙露出笑脸接着道：“壮士别误会，老朽请您到我山庄作客。”风歌摇头答道：“不必了。”“壮士一路风尘，何不稍作歇息。”黄老的话，让风歌动心，自已现在太邋遢了，有个白吃白住的暂时落脚地也不错。

    皓月山庄，背山面湖，整体布局形似一轮弯月。背靠的山，陡峭林密，面对的湖，是利用浠水旧河道改造扩建，进出山庄要通过湖上一座桥，清风徐来时，林木摇曳，湖水微澜，水禽嬉戏，山水如画，很适合人修身养性。但有心人能看出，此山庄的地利，让要动歪脑筋的人，望而却步。

    客厅雅室，红泥炭炉上的水已沸腾，几个丫环候在茶几旁。黄老换了一件文士袍，象换了个似的，显得儒雅恬淡，闭目肃坐主桌后。陈员外终于改变了落水狗的形象，一身价值不菲的员外绸衫，配上他肥胖的身躯，更显得富贵，坐在左边桌后，有点沉不住气，不时向门外张望。室内没有人说话，都在等一个人。如果这个势力高层的人见了，定会大吃一惊，能让黄老平心静气等侯的人，罕有。

    闭目肃坐的黄老，猛地睁开眼睛，精光一闪即逝，嘴角勾出一丝微笑。陈员外也挤出笑脸，只是眼角微抖，显得有点紧张。黄老告诉了他事情的经过，多亏了那个流浪汉，否则事败，现在山庄可能已无活口，自己还想踹死人家，想起都后怕。

    在丫环引领下，风歌来到雅室门口，两人站起来相迎，还没迈步开口，就被震住了，心中惊呼，有没有搞错！挺拔的身材，年青得不象话的脸，合体的月白色长衫，长发飘在脑后，看似平凡却卓尔不群，有一种难以言明的气质，这还是那个流浪汉吗？

    风歌走进室内，抱拳行了一礼开口：“见过两位老板，谢招待之情。”黄老终于反应过来，急忙迎过去还礼后道：“壮士，不，应该称少侠，无须客气，请入坐。”风歌点头后，很自然坐到右边桌后。

    “不知少侠如何称呼。”黄老问道，“风歌。”“老朽姓黄，痴长了一把岁数，不介意的话，你就叫我黄叔吧。”黄老又指着员外接着介绍：“他姓陈，你就他陈大哥，别老板、老板的，见外！”黄老很热情，陈员外却在心中嘀咕，这小子是何方神圣，让黄老如此看重，还自降辈份，连自已也跟着倒霉。

    对方没有恶意，风歌也很礼貌地站起来，再次见礼：“谢黄叔，陈大歌厚爱。”

    黄老哈哈一笑，显得很心慰，“风歌，宴席已经备好，咱们先喝会儿茶，再痛饮。”风歌含笑点头，正有点渴呢。

    黄老一招手，丫环忙把一应茶具摆在他桌前，黄老有板有眼地开始泡茶，过程很专注，很圣神的样子，张起不好出声，只能在心中腹诽，喝个茶而已，至于吗？

    喝茶可不是黄老的随意之举，茶道能窥出一个人的心性和底蕴。茶泡好后，丫环送了一杯到风歌桌上，他正渴着，吹了吹，一口喝光了杯中茶，却见两人还在那儿又闻又品。还没解渴，风歌又示意丫环再倒一杯，滋溜着慢慢喝。

    “这茶如何？”黄老放下茶杯问，“不错，解渴，这个烫劲，提神。”风歌老老实实回答，“这是极品云梦露芽，清明雨后采摘，你就没品出点什么？”黄老不甘心地提醒，“解渴、提神，好茶！”张起只能重复，鬼使神差又补了一句：“再好的茶，它也是茶。”

    这小子看起来气质非凡，谈吐怎么俗不可奈，难道故意如此，年纪不大却心机很深。黄老对陈员外一使眼色，陈员外心领神会开口：“兄弟小小年纪，功夫盖世，定是出身不凡，不知仙乡何处？”“石沱坳。”这地名，两从从未听说过，“不知在何州何府？”

    这一问勾起了风歌的心事，眼神落寞地盯着手中的茶杯。一会儿才感伤答道：“我也不知道，我是孤儿，有记忆起就生活在那里，因一些变故，几个月前才穿过群山，走到安陆县。”黄老满脸震惊，风歌口中说的群山，是横断山脉，山脉深处凶险无比，没人可以独自穿越，难道所谓的石沱坳，居住的是隐世家族，甚至是仙门！这小子云里雾里的，看不透！但招贤纳士是我族复兴的根本，一定要把他的情况搞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