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应战。

    大草原极西部，名义上还是属于大凉王朝，却根本没有管治。草场荒芜贫瘠，牧民很少，如同放逐之地，被王朝遗忘。但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就有争执，天下，没有净土。

    在这片荒芜贫瘠的草场上，年年都会毫无规律，随机出现大小不等的水洼。牧民都会想尽办法，祈祷运气找到这样的地方。有水才有草，才有更大的生机。如果水洼够多够大，来的牧民不多，大家相安无事，反之，必起争斗。可能由于同是天涯沦落人，这样的争斗，不会你死我活，往往以弱势方屈服退让结束。

    巴图祖孙俩，就经常忍辱退让。老弱幼小，哪有能力竞争。也许是张起带来了好运，又一年开春后，迁徙不远，在一处小山凹间，就碰到一片水洼。虽不大，但景色宜人，牧草茂盛，水鸟栖息，小兽时现，是一片绝好的牧场。

    布和从勒勒车上跳下来，奔到水洼边撒欢。对牧民来说，这里的确是难得的风水宝地，而且他们是第一家到来的，就连饱经风霜的老巴图，也激动地跪在地上，念念有词地感谢上苍的恩赐。布帐扎羊圈，张起很熟练地干着，还顺手捡石头，丢翻了两只小兽。

    对张起这手绝活，布和佩服的不得了。欢快地从草丛中捡回小兽，布和激动地问了不知重复了多少遍的话：“青末大叔，我什么时候才能象你这样，百发百中。”“等你长大了的时候。”张起笑着回答，还习惯性地揉了揉他的头。

    “你啊，在青末大叔面前，永远长不大。”巴图哈哈大笑说道。“爷爷乱说，青末大叔都说我比去年长高了一头。”布和不服气了。这片水洼，因这家人的到来，充满了生机和活力。

    舒心轻松的日子没过几天，又有几家牧民陆续到来。而且这几家牧民，是大户，人多，牛羊也多，这片小水洼催生的牧场，就很拥挤了。这就意味着，有人要退出，谁家退出，就要靠决斗定胜负。

    所谓决斗，并不残酷，而是遵循愿斗服输规则。一般每家派出一人决斗，如果弱势方只能派孩子上场，强势方基本也会对等派自家孩子。持强而不凌弱，如果有一家主动放弃，另几家会送一两头羊作为补偿，维持着每一家的基本生存权。

    这样的决斗方式，让张起深有感触。在恶劣的生存环境中，每个人都懂得生存的不易，都知道对人对物不能过于掠夺，平衡共存才是生存之道。把别人和其它生灵赶尽杀绝，无异于自掘坟墓。

    往昔遇到这样的情况，巴图只能选择退让。就是张起到来后，巴图还是选择，退让，这点让张起很钦佩。自己的能力，巴图应该很清楚，如果让自己出战，张起还真有点为难。到这里，以这样的方式生活，只是为了历练体悟，既不想也不愿改变什么。尊重这方天地的规则，尊重这里人的选择。

    也许巴图是因为自尊心，也许是因为安于现状，怕招惹事非，不让自己出战。张起还是觉得，这个老人，知进退，守本分，是真正的睿智。就在巴图又要表示退让时，布和不干了，“爷爷，你就让我试一次吧！”布和不满开口。

    巴图一怔，然后没好气骂道：“毛都没长齐，呈什么能，滚一边玩去！”坐在不远处的张起一愣，这话好耳熟啊，当年好象也有谁这么说过自己，不由笑出声来。笑声如同提醒了布和，“青末大叔教会了我龙虎拳，可厉害了！”他大声抗议道，随即在爷爷面前拉开架式，演示了几招。

    “等过几年再说，现在上场，伤到你怎么办？”巴图想了一下，还是断然否决了布和的要求。江湖越老，胆子越小，何况对这个独苗苗，即使不溺爱，却总会有更多的牵挂和担忧。

    “青末大叔，你说句话嘛！”布和转头向张起求助。这小家伙，脑筋转得到是快，知道迂回。巴图也用征询的眼光看着张起，这个态还真的要表，“雄鹰毛没长齐前，也会在窝里扑腾。”张起脱口说了一句，心里有点怪怪的，怎么还是拿毛长没长齐说事儿。

    巴图表示要应战，这让其他几家很惊奇。“老巴图，何必呢，要不我们多凑几只羊送你。”“别呈能了，伤着你可别怪我们哦。”------其它几家有的劝说，有的嘲讽。“不是我出战，是我的孙子，布和。”巴图镇定回答到。

    这次决斗，除了要淘汰一家外，还要决出名次，以便划分放牧区。另外几家都是壮汉上场，以摔跤为主要手法，靠力气取胜，技巧很少。巴图家被直接无视，直到决出名次后，一个壮汉再次问：“老巴图，你真的确定要决斗？输了可没有羊哦。”

    还没等巴图回答，布和跳到场中大声道：“我不要你们的羊，我要自己养很多的羊。”稚嫩的声音，让在场的很多大人哑然失笑。“哟哦，小布和，养很多羊干吗？”“想娶媳妇儿吧。”“毛都没长齐，就有歪心思了。”------

    在这贫瘠的极西草原，辗转迁徙间，很多牧民都相熟。为生存而竞争，也会为生存，相互救济。面对这些大人的调侃，布和脸有点羞红，同时因被轻视而恼怒，猛地跺脚高喊：“别废话，谁敢和我，战！”此时的布和，隐隐显露出，不同于一般孩子的气质。这种差异，只有张起能感觉到，无意间，自己或许在改变着什么。

    大人对大人，小孩对小孩。布和的叫嚣，让其他孩子，跳了起来，好几个小孩，无论是体形还是块头，对布和都有碾压般的优势。“布和，我楞格勒只用一只手，就能把你摞翻在地！”

    一个如小牛犊般强壮的孩子，冲了出来。年龄应该比布和大好几岁，但不违反规则。随后，一个与布和年龄相仿的小丫头，也慌忙追上楞格勒，低声吩咐着什么。“meimei别担心，虽然布和欠揍，但我保证不揍伤他。”楞格勒满不在乎大声道。

    浑小子满不在乎，可meimei却羞得满脸彤红。这么喜闻乐见的事，让小孩子们开始起哄，却听楞格勒惨叫一声，抱脚乱跳，“斯琴，你为了布和居然暗算哥！”本来往回跑的小丫头，突然捡起土块，砸向这满口胡言的哥哥。

    楞格勒，脚被踩痛，满头土粒，还没出战，先被自家妹子收拾了，郁闷无比。张起不同情他，却有点同情布和，小小年纪，就惹上了，桃花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