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九 明天见
两个男人之间将近两个小时的通话纠结在我心里,我也不便直接跑去问林启峰,你跟寒夜说那么长时间话,都讲了什么了,你俩是不是有点那个。 正在这个时候,二审法院做出裁决:本案事实不清,证据不足,发回一审法院重新审理。 一审人民法院将案件退回检察机关,检察机关又将案件退回公安机关补充侦查。 也就是说,逛了这么一大圈,又回到了起点。 魏律师说,这对我们来说意味着转机,意味着法官开始认为案件决不是一般的强jian案这么简单。其实他们也在等待新的证据出现,寒夜案件的影响非同一般,稍有差错,造成的影响都会是世界范围的,法官不想被世界指责为制造冤假错案的罪魁祸首。何况我们的审判制度本来就常常遭到各方指责。 新证据,新证据在哪里呢? 我抱膝窝在沙发里思索。门开了,林启峰从外面进来,一屁股坐在我旁边,将一大堆纸条扔在茶几上道: “移动公司太过分了,居然说我欠费,给我停了机,我记得我的话费还应该很充裕,怎么会欠费?” 他拿起桌上打印的通话记录开始查看。我也随手拿起一个看,突然想起事来。从一堆纸条中找出寒夜出事那个月的纪录来看,很快找到那个一小时四十分钟的通话。 我指着纸条说:“你这里一个电话打了一小时四十分,当然难免欠费,手机打电话辐射很大的。” 他拿过来疑惑道:“不可能,我给谁打电话也没打过这么长时间,我疯了不成?除非给你打,不过我俩可能没有那么长的通话吧?” 我指着被叫号码道:“你是给寒先生打了这么长时间的电话。” 他更加疑惑:“我怎么可能给他打那么长时间?肯定搞错了,我找移动公司去。”他站起来要走。 我拉住他道:“没错,寒先生的手机里也显示你们通话是一小时四十分,错不了的。” 他坐下托腮沉思,还真有点思想者的架势。 我也觉得奇怪,如果说给某人打了一个两三分钟的电话也就算了,可是一个多小时的通话,怎么可能忘了?再想,林启峰可不是一个斤斤计较的凤凰男,怎么会这个时候突然跟自己的电话费较上劲儿了?这个神秘的男人是要给我一个暗示,他不便直接说出来罢了。 他要暗示我什么呢?我再细看,通话时间正好是寒夜出事的那个晚上! 我一把抓住他道:“林启峰,别再急我,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等寒夜出来问问他怎么回事,他这人脑子清楚,肯定知道。不过我这人有个毛病,打完电话总是懒得按挂断键,就等对方挂断,莫不是寒夜有不挂断的毛病,然后将我的话费耗光了?” 他说着掏出手机翻看,“你说我这手机也不知道什么毛病,自己设了一个自动录音功能,只要通话超过十分钟就会自己录下来。我找找看,有没有这一个多小时的录音,找到录音就知道我这话费冤枉在哪儿了。” 我明白了,有人要陷害寒夜,寒夜有所察觉,与林启峰共同设了局,将暗算者给反算了。荣氏和思美盾处心积虑的谋划,以为势在必得,却没算住寒夜,正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赔上了将近两千亿巨额资金,还要惹上诬告陷害的官司。 我苦笑,侯羽箭说对了,寒夜又玩儿一场苦rou计,将对手骗了,也将我骗了,对手损失的是金钱,我损失的是什么?我曾经一千一万个愿意,这是寒夜设的局,我们都是他的棋子,当棋局结束,棋子会被他收回棋盒。 可是当我真正发现这果然是他的一场棋局时,心情却不是那么畅快。 林启峰找到录音开始放,我甚至不用听就知道,这绝对可以洗清寒夜的罪名,然后将对手送上法庭了。 林启峰的录音放出来: “什么事阿峰?”寒夜的声音沉静淡然。 “兄弟们在大排档喝酒,你来不来?”林启峰的声音。 “我有点头疼,不去了,你们尽兴。” “好吧,拜拜。” “拜拜。” 然后,果然,两个男人都没有挂机,手机了隐约听到林启峰那边许多人在划拳喝酒。寒夜这边没有了动静。时间过了半小时,一边还在推杯把盏,一边隐隐有了一个女孩细气的声音:“寒先生,您的奶茶。”我知道,这声音绝对是沈小樱。 “嗯,谢谢。” 然后,那边继续喧闹,这边继续安静。 十分钟后,那个细气的声音说:“寒先生,您的奶茶撒到书上了,我帮你擦掉。” 然后是寒夜痛苦地声音:“不,你快走,不要靠近我,我好像被人下药了。” “寒先生……” “让你滚,没听到吗?”他大吼。 “寒先生……我,我愿意的……” “药,是你下的?”寒夜急促的声音。 “我只是……喜欢你,你不要总对人家这么冷……” 然后,男人失控,女人情愿,该发生的都发生了。我把自己锁在房间,无声落泪。 这份证据交上去后,整个事件彻底扭转。沈小樱在强大证据下承认了对寒夜不但在奶茶里用药,还在晚饭里下药,导致寒夜先是兴奋狂野,然后迟钝呆傻,他见我时候的神情的确不是演出来的。但是她拒绝承认是受人唆使,只承认是自己所为,因为爱慕寒夜。 警察不是傻瓜,既然爱慕所致为何还要报警反咬一口?沈小樱因涉嫌诬告陷害罪被逮捕,同时寒夜获释。 我们去清河看守所接寒夜。铁门吱呀开了,走出一个男人来,瘦长的身形,宽阔的肩膀,黑色西裤,黑色外套,头发刚刚长出一指多长,那张熟悉的丑陋的脸前所未有的消瘦,胡子前所未有的长,憔悴之感流于形色之间。 来之前,我下过无数次决心,绝不为他流泪,绝不为他动情,绝不为他无谓的伤心。但真正面对他的时候,我一如以往的不争气,泪如泉涌。他远远对着我淡然一笑,顷刻融化了我心头所有的坚冰,我不顾一切的冲上去,扑到他怀里,哭得一塌糊涂。 他温柔地抱着我,下颚埋在我的头发里,好几天不剃的胡须扎着我的头皮微微刺痛,我还能感觉有潮湿的液体钻进我的头发里,他在流泪,我想到了鳄鱼的眼泪。 从看到他走出看守所大门,到我们一起陪着他回家,一起做饭,大家开开心心地畅谈,我却始终说不出一句话来。我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就像一切已经落幕,该说的已经说完,该表演的已经演过,我不想再重复演一个已经没有意义的角色。 寒夜完全恢复了以前的神采飞扬、高贵优雅,他还是那么睿智、那么幽默、那么引人注目,只要有他,只要他愿意,全场的焦点还是他,他永远可以掌控一切,就像将他的敌人都玩弄于鼓掌之中。 “小雪,喝口汤吧。”寒夜盛了一碗汤给我,这是他从看守所出来对我讲的第一句话。 我忙接过来道:“谢谢。”但我不敢抬头看他,我怕看到他那双无论做过什么之后都能依然纯净见底的眼睛,和那如蝶翅一般幻美的睫毛,那样,我会又一次丧失自己,迷失自我。 我端过汤就要喝,他忙说:“小心烫!” 我眼睛看着汤点点头,拿起勺子,轻轻吹着送入口中。 侯羽箭叫嚷:“也没人给我盛汤,可怜我这立下汗马功劳的股神,还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赵凯笑道:“可怜我这股神的同行,还得自己去拿碗。” 妞妞笑着推赵凯一下去厨房给大家每人拿了一只碗。 大家高高兴兴吃饭,我也努力表现放松,可心里就是有一块大疙瘩,不能释然。 饭后,我和妞妞收拾碗筷,大家在客厅聊天,最多的还是这次商战。是的,的确很壮观,韩乐翔集团在众恶势力围攻下,成功的以小博大,收回了百分之三十三的股份,解决了一直以来为了企业扩张导致的流通股本过多,而容易被人cao纵的局面,现在,韩乐翔的控股权牢牢掌握在了寒夜手里。他的对手估计现在自杀的心都有了。 还是应了海都流传的那句话:在商场上与党寒夜斗,必死无疑;在情场上与党寒夜斗,就算你是只懒蛤蟆,也能夺得天鹅的心。 夜色已经浓黑,大家起身告辞,我随着众人一起离去。主人将我们送至门口,叮咛路上小心,客人笑着请主人留步。 我默默跟在林启峰旁边,走向他的车子。 “小雪。”寒夜熟悉的沙涩的声音和那种熟悉的温情的语气。 “哦,有事吗寒先生?” “没……有。” 我微笑道:“太阳能里的水昨天全换了,水已经调到您喜欢的温度,所有房间前几天做过彻底消毒清扫,您的被褥全部换了新的,所有衣服都整理清洗过,需要特别护理的也都刚刚做过。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没有了。”他的声音含满失望。 “祝您睡个好觉!” “谢谢,那个……你一个人回去吗?” “我最近一直住在林先生家里。” “哦!”他点点头,那种很复杂的味道,“路上注意安全。” “谢谢,再见。”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