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暗夜
“没有，这种事我怎会外头乱说，而且我当时也装作没听到。”小如道。 “那就好，你只作不知，特别是老太太跟前，不许透露半点。”秦紫陌正色道。 “可是……” “柔儿定是有自己的苦衷，而且这次若不是她仗义相助，咱们主仆这会儿不知怎样境地了。” “是，奴婢明白了。”小如点首笑道。 秦紫陌却一时心潮难平，再无法专注于眼前事了。 新人床中的染血白绫，不必想也是那个……如此说来，水柔怀孕便是假的，可是在齐州时亲见的，她与凌枫已在一处了呀！如何新婚夜还有落红？难道两人在一起只为障人眼目？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若说她谎称有孕当真只为了要嫁进来，这倒也勉强说得过去。只是她未免也太傻了，难道不知这样谎言是最经不得验证的，时间久了自然不攻自破，到时她要怎么办？细一思量秦紫陌又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凌枫的师父司马长风此来的目的，怪道说要带水柔去一个安全地方安心养胎，原来是要避开老太太的视线。捋通了思路，秦紫陌不由得会心一笑。 忽外面院墙下咚的一声响，秦紫陌冷不防的被吓得一跳，小如也听到了，抬头惊魂不定地望着她。 秦紫陌直觉一口吹熄了蜡烛，黑暗中小如摸了过来，蹲在她身旁发抖。两人静静地听了一会，只有夜风的阵阵怪吼，以及某扇木门开合的吱吱呀呀的声音。 “原来是内院的门没关好，被风吹打得啪啪作响。”秦紫陌松了口气笑道。 蜡烛重新点上。 “少奶奶，咱们也睡吧，外头这风吹的，呜呜的怪瘆人的……”小如缩了缩肩道。 “你去将那盏琉璃灯点上，咱们去老太太那边瞧瞧去，顺便将门户检查一遍。”秦紫陌说罢起身披起厚毛斗蓬。 “少奶奶，外头好黑，我害怕……”小如瑟缩了一下。 “这是在家里头好几重院内，你怕什么？”秦紫陌笑道。 “可是外头黑咕咙咚的，万一碰着什么——” “别自惊自乍的，间间屋中都有人，只怕还有亮着灯的呢！咱们喊一声人就都出来了。” 小如无法，只得点起琉球灯笼。 门闩一拨，门立时被顶得大开，秦紫陌只觉一股劲风扑面而来，凉意直钻入领口，她不由得一哆嗦，直觉地裹紧斗蓬。 “好冷……”身后小如声音都变了，所幸手中执的灯笼是专用于风地里行夜路的，并没有被吹熄。 秦紫陌立于院中，这才觉今夜真是异乎寻常的黑，四周没有灯光，没有人声，仿佛偌大的天地间，只剩下她主仆二人。小如缩在她身后，近得几乎要贴上她后背。 “你还说她们没睡，你看都睡下了，没有一间屋子点着灯烛。”小如颤抖着低道。 秦紫陌也有些害怕起来，不远处，院落的小门在风中越发摔打得厉害。 “奇怪……都睡得这样沉，这么大声响都听不见吗？”秦紫陌看一眼角落里那扇黑洞洞的窗低语。那里头应该有值夜的婆子才对。 走近去合上门扇，就在双手摸着门闩之时，秦紫陌赫然发现，门闩断了。从那整齐的切口看来，是用锯子插入门缝内锯断的。 这便是说，有外人进来这院中了！秦紫陌头皮一阵发麻。再看一眼不远的那处黑洞洞的门窗，秦紫陌已不敢深想里头的情形了。 小如一直紧跟在秦紫陌身后，只顾着不安地东张西望，没有发觉秦紫陌突然的僵硬。 “小如……”她的主子轻唤，接着一个温温润润的小物件塞入她手心。小如不明所以，正要相问，忽她主子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快去喊人！” 木门豁然开了半扇，小如就觉后心被猛推一把，踉跄着跌入黑暗之中，厚重的门扇哗啦在身后合严，琉球灯的亮光在同一瞬熄灭。 置身于无边的黑暗中，秦紫陌在最初的一瞬有种窒息感，如溺水的那次一样，一种灭顶的错觉。双腿在打战，不住地想要往地下瘫去。 啪——！哗啦啦！琉璃灯笼着地碎裂的声响，清脆的裂音惊醒了秦紫陌。 不行！我不能慌！冷静，快冷静下来…… 闯入者若为图财，必定是冲着老太太的屋子去的。想到此，秦紫陌深一脚浅一脚往主屋方向摸去。 前方隐隐卓卓的一点柔和的昏黄，那是老太太屋子的雕花镂空门内透出来的灯光。看到那一点亮光，秦紫陌多少心安了些。 老太太千万不要有事！秦紫陌心中暗暗祷告。 静，异乎寻常的静，里头一丝声息也无。秦紫陌悄悄地靠近，垫起脚尖透过镂花的间隙看去，屋当中一张紫檀面红木雕花八仙桌，一架琉璃灯盏陈列其上，孤零零地照着静寂的空屋子，半个人影也未见。 人想是在内室！秦紫陌安慰自己道。 如果门是自内插上便没事，如果是虚掩着……她不敢往坏处深想。 颤着手虚按上门，硬着头皮凝力轻轻一推—— 还好！推不动。秦紫陌终于松下一口气。“开门！快开门啊！彩凤jiejie开门啊！”秦紫陌扯起嗓子高喊起来，拼了命几乎要将门扇拍碎了。 怎么回事？这么久都没动静。回身再瞧身后，那些门窗仍然黑漆漆一片。按说她这么一喊屋内之人该都被惊起才对呀！难道……秦紫陌一时手足又变为冰冷。就在她快绝望之时，内室珠帘一响，一人自内探岀头来。 “是谁在外头乱嚷！” 秦紫陌大喜过望，隔着纱眼又瞧不真，只听出是女子声气，依稀看岀是个丫头。 “快快开门！是我！”丫头缩回头帘后，又过了一会子才撩帘岀来，及至走到灯前秦紫陌才看清来人面孔，不由得怔住。 门从内打开了。 “云巧！怎么是你？这么晚你怎在这屋里？” “枫大奶奶。”云巧见着她并不吃惊，微笑福了福身。“回奶奶话，我是近日才被指派到这屋的。王大娘说三少爷跟枫二奶奶不在，咱们聆风轩的丫头闲着也是闲着，因说我还算伶俐，就拨我过来服侍老太太。奶奶这些天想是事多，都没注意到这里多了人手吗？”云巧垂首笑道。 秦紫陌狐疑地打量她两眼，总觉哪里不对劲，却又想不岀个所以然，只得笑了笑“人多些也好……老太太呢？” “老太太在里间呢！彩凤jiejie在伺侯她老人家药汤泡脚。奶奶是等我进去通报还是……” “不用了！我自去瞧瞧！”说罢急匆匆往内室冲去。 身后云巧已掩上门，喀咔一声落了销。 秦紫陌心头一跳，这丫头是瞧不起自己呢，还是认真不知规矩。自己还在这，她如何竟将门销上了？不对！老太太素来不喜欢这丫头，说她狐媚子心术不正，曾一度要撵岀去。王大娘并非不知此情，怎么可能巴巴的指派她来这里？再她现在的身份只是聆风轩内的三等粗使丫头，纵然指过来这里也就是做些粗活，哪轮着她贴身服侍，又怎会这么晚还在内室？ “奶奶怎么不进去？云巧笑着一步步逼近来”快快进去吧！“猛一掌搡去，秦紫陌一个；趔趄跌入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