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老实人的忍耐也有限度
“凌枫，你把门开开。有什么我们大家一起面对，今后的路不是你一个人走。”秦紫陌轻轻擂了两下门。 “枫，你还有我啊！还有我们的孩子。”水柔亦挣脱两个丫头的扶持，将身子贴近门扇向内柔声缓道。 “孩子……柔儿，你们的孩子已经出生了吗？”秦紫陌诧道。 “那个……没有啦……”水柔吱唔着羞赧地轻轻抚上小腹。 “你的意思——还在腹中？这……怎么可能！你的肚子明明都瘪瘪的。”秦紫陌皱眉。 “对不起紫陌，我们骗了你，也骗了老太太，骗了所有人。那时凌枫说我有身孕是假的，我因为须长年服食一种药，根本不能有孕。”水柔垂下细弱的脖颈，一迳扭着自己的衣摆。 “这么说来……那时你根本没有身孕？”原来那天小如听来的闲言是真的。这么说龙羽必然也是知道的，他瞒得可真紧呀！虽然说不上生气，秦紫陌心头还是流过一丝苦涩。 一旁的秦绍源剧烈地粗喘几下，面色变得极其难看。 “对不起秦jiejie……其实枫当日跟我说起这个计策时，我并没有想太多，也没意识到这种谎话会带给别人伤害。”水柔深垂下眼帘咬唇道。 “没有啊，我并没有觉得受到伤害。”秦紫陌微笑道。 “谢谢jiejie，可是对老太太，这过错再没法弥补了，她老人家至死都还被蒙在鼓里。我们此次回来，途中还商量着怎么向她老人家陪罪，枫当时笑言说挨打的只能是他，我现在肚中真的怀着她的重孙，她定舍不得打……”水柔哽咽道。 秦紫陌沉默地看着她，心头终于明白为什么凌枫会这么伤心，他是无法原谅自己的过错。 “凌枫！你个臭小子！给我滚出来！”秦绍源忽爆出一声怒吼。 秦紫陌吓了一大跳。“爹爹……您怎么了？” “紫陌……爹爹当初真是瞎了眼啊！这些年，你受苦了……”秦绍源望着女儿，胡须轻颤着，眼中忽滴下两点黄浊的泪来。 曾经，她多想父亲能认清事实，而不是一味地叫她委曲求全。这话若是在半年前，她在凌府最难熬的时候听到，她一定会泪如雨下。然此刻，她却不知该窃喜还是该难过。窃喜父亲终于看到事实真相。难过的是他明白得太迟了，事过境迁，她早已彻底放下心头的幻想与牵绊。 “爹，您不要生气，当时三少爷也是有自己的苦衷。”秦紫陌轻笑道。 秦绍源猛深吸一口气，甩开女儿的手，一个箭步冲到阶前。“你听听！我女儿到这时候还在替你开脱。你……你小子怎么对得起她！当初我为什么要把紫陌嫁给你？当时你小子病得气息奄奄，我为什么要亲毁自己女儿一生？你当真以为是图你凌家家大业大？我告诉你！我秦绍源穷虽穷，却也读过几年圣贤书，我还没那么下贱！是你家老太太声泪俱下地求我，你是凌家嫡出一系，不能断了香火。老太太老太爷于我有恩，我不能知恩不报。你小子要知道，我把女儿送进你家门，是本着为你守一辈子寡的！那时她才十一呀！人人都说我秦绍源心狠，见钱眼开，我忍了。你小子捡回一条命，别人又说我卖女求荣，得了个大便宜，我也忍了。紫陌每次回娘家都郁郁不乐，我反训诫她要得体端庄。你小子这么多年都不曾登我秦家门半步，我也可以不在意，我深知两家门第悬殊，你不来，我轻易亦不往。只要紫陌在这里好好的，其他老夫都可以睁一眼闭一眼。可是你小子是怎么待我女儿的？居然伙同外人设计陷害她，企图污她清白声誉！还……” 秦绍源忽然顿住瞥了水柔一眼，一甩袖，冷哼一声啪啪将门拍得山响。“你给我出来！今儿无论如何出来把话给我说清楚了。否则老夫就是拼得粉身碎骨，拼得御前告状也要还我女儿一个公道！” “爹……”秦紫陌眼中热辣辣的，心头却流过一股暖意。她的父亲，一个中规中矩的读书人，平日为人行事端方刻板，甚至有些酸腐之气，今日为了她，他这老实人也终于发作了。她从来没见他这般爆发过，就是砚池惹事活活将他气昏了，他也没像今天这样激愤。 “好啊！果然是在这里！”身后忽有人嘿嘿冷笑。“胆子还真是不小，竟然还敢到这儿来闹。” 秦紫陌慢慢回头看去，果然是凌松凌柏带着那院的管家和家丁，一大群人堵在院门口，说话的正是老二凌柏。 秦紫陌眼尖的发现彩凤面色倏然惨变，身子轻轻颤抖起来。她怎么了？为何如此怕他们？秦紫陌心头生疑。 “你这老小子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还有什么没说清楚的？你女儿守不住清冷，与野男人勾搭上了，还引盗匪人入室劫财杀人，眼见着事迹要败露了，就跟着那野男人跑掉了，老太太得知后活活被气死。这话还要我说多少遍？”凌柏冷笑道。又厉声喝左右，指秦紫陌道“来人啊！将这**给我抓起来！” 几个一脸煞气的家奴便要过来。忽秦绍源一个箭步冲到女儿身前护住。 “谁敢动我女儿！今就踏着老夫的尸体过去。” “拖开。”凌柏胡乱挥挥手，别过脸去正眼都不瞧他一下。 家奴得令，过来两个，一左一右挟制了秦绍源，往旁拖去。秦绍源一介读书人，又兼年老体弱，哪里有抵抗之力，踢腾着被拖开了。 “爹……你们给我撒手！还没有王法了不成！”秦紫陌怒喝道，上前死命捶打挟制爹爹的两人，却被打之人只视作挠痒一般，其时，又有数名奴才逼过来…… “你们好大胆子！老太太这里尸骨未寒，你们就敢以下犯上了不成？不管怎么说，秦jiejie现下的身份还是凌家少奶奶，轮得着你们这些狗奴才动手动脚！反了反了……小环！速速回将军府报信，让大哥带人前来。”水柔气得扶墙粗喘不已。 “是！”小环应得清脆响亮，拔腿便走。 这里几个奴才吓得赶紧撒手，堵在小环身前一迳的点头哈腰“姑娘……姑娘千万别去！” 凌柏冷眼瞧着，忽眼珠子转了几转，嘿嘿干笑两声走过来“哈哈！弟妹说笑了。本是咱们的家事，哪能劳动得大公子带兵过来。弟妹啊！我们这也是为凌家好，这**败坏了咱家门风不说，还做下此等不可饶恕之事。我知弟妹大家闺秀，端淑善良，你可千万别被她这楚楚可怜的外相给蒙骗了……” “你血口喷人！你哪只眼睛见我女儿不守妇道，勾结匪类了？”秦绍源怒喝道。双目因怒极而泛起红丝。 “哈！见着的人多了去了！我那边周嬷嬷，还有这边刑婆子都可作证，亲家老爷你当日似乎也在场的吧？这会子倒装起糊涂来了。”凌柏阴阳怪气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秦绍源艰难地移步过来，指着他的鼻尖怒道。 “那龙羽是个什么货色，老太太或许不清楚，我可清楚得很。”凌柏一掌挥开秦绍源的手指哼哼道。 “二少爷既然对那天的事如此清楚，想必那人也跟你说了吧！老太太已不追究此事了，且当场就下令再不许人提起，否则就割了他（她）的舌头！”秦紫陌冷笑道。 “没错！老太太宽厚，指望你能见好就收，她便不再追究了。谁想你竟借着回娘家之便，跑出城与他私会。” “你……你凭什么就说我与他私会了？”秦紫陌气得两眼发昏。 “你又凭什么证明你不是与他私会？”凌柏咄咄逼人，锐利的小眼闪着毒蛇般阴冷的光芒。 难道他知道了什么？秦紫陌心头打鼓。应当不会呀！他怎么可能会知道她与龙羽在一块儿？不行！不可以与他继续纠缠这个话题了，否则…… “紫陌！你说话呀！”秦绍源急道。 “你无话可说了吧。”凌柏笑起来，忽陡然面色阴沉下来，一脸狞恶道“给我带走！” “住手！”一声断喝传自紧闭的门后，随即哐啷一响，门扇大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