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院 - 都市小说 - 血路通天在线阅读 - 第十七章 公案告破

第十七章 公案告破

      第二天,蓝城市公安局技术侦查部门对奥德赛车内两人随身携带的手枪进行了技术鉴定,弹道痕迹与“一号公案”中枪杀云南茶商的弹道符合,而两人的生物特征也与“一号公案”现场的生物检材吻合。

      两名犯罪嫌疑人中“棒球帽”当场死亡,另一人身负重伤,在经过抢救后,已经脱离生命危险,现在医院接受治疗。

      在突击审讯中,重伤的犯罪嫌疑人大体交待了“一号公案”的作案情况。

      根据上述人证、物证,蓝城市公安局于当天宣布“一号公案”成功告破,相关并案侦查和案件追查工作陆续开展。

      第三天,医院病房里的我被通知临时返回东城分局,参加“一号公案”成功告破庆功会以及例行程序中的内部调查。

      东城分局一间办公室内,市公安局内部调查组按照程序对我进行着必要的询问。

      “黎昂同志,按照程序,我们代表组织和你进行一次谈话。目的只有一个,需要你帮助我们还原前天凌晨事件的一些情况。”市公安局内部调查组的同事说。

      “明白。”我说。

      “当天凌晨,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外环附近的奥莱不夜城?”

      “医院病房闷热我本想外出散散步,加之入院后,我一直没有携带合身的换洗衣物,所以当时就决定去奥莱不夜城逛逛,顺便买些换洗的衣服。”我平静地答着。

      “‘一号公案’中的犯罪嫌疑人什么时候发现的你,进而对你开枪袭击?”

      “我认为,他们应该一直尾随着我。到奥莱不夜城后,发现时机成熟后决定对我动手的。”

      “你能知道他们袭击你的动机吗?”

      “我猜应该与我之前破获的一起贩毒案件有关,相关的并案侦查也会陆续开展的。”我答道。

      隔壁办公室里,李市也在配合着另一组调查。

      “李市同事,事发当晚你为什么会在绕城高速路巡警检查站?”调查人员例行公事地问着。

      “那个巡警检查站有我们禁毒支队的驻站办公室。我们禁毒警察会不定期地到那里检查可疑车辆,在工作中搜索涉毒线索。”李市的回答毫无漏洞。

      “你为什么选择开车撞死其中一个犯罪嫌疑人?”

      “那个犯罪嫌疑人当时准备向我开枪,而我身边没有携带有效武器。”

      半个小时后,我和李市分别结束了内部谈话。谈话的基调是积极的,与李市谈话的内部同事在结束询问时,还很善意地恭喜他成功阻止了“一号公案”中歹徒的再次持枪犯罪——李市也变成了英雄。

      结束了例行的内部调查谈话,我和李市并肩走入东城分局三楼的大会议室,蓝城市公安局“一号公案”总结会设在了这里。

      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张一民、东城分局局长赵武、政委黄河、东城分局刑警队长郭伟,东城刑警队全体干警及蓝城公安局其它参战警力悉数到场。

      当我们步入会场时,会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我的余光中,发觉李市挺直了腰板,神彩飞扬。

      张一民副局长代表蓝城公安局向大家宣布“一号公案”成功告破,并对东城分局的工作给予了充分肯定。

      接下来是东城分局局长赵武的讲话。他尤其称赞了我在前后两起案件中的出色表现,并代表分局决定给予我记功表彰。

      东城分局政委黄河,对两起案件做了阶段性总结,并要求参战干警乘胜追击,深挖战果,尤其是对云南方面的贩毒团伙开展并案侦查。

      禁毒支队方面的同事也对李市给予了肯定和表彰。

      会后在一片祝贺和赞扬声中,我回到了蓝城市人民医院骨伤科病房。

      小玲和其他护士都挤进病房,叽叽喳喳地要求我给她们讲当天晚上的惊险经历,我都微笑着婉拒了。未能如愿的小玲等人都嘟起了嘴巴,悻悻地离开了。

      临出门前,小玲回头冲我吐着舌头说:“小气鬼,以后不给你留病房大门了。”

      我看着她无奈地笑着。眼前这个貌似平静的世界并没有给我带来安全感,而左手的伤痛却时刻提醒着我现在依然身处危险的漩涡之中。

      此后的几天里,我在医院里休息调整。其间,我开着李四的捷达车从家里取出那个行军袋,去了莲花公墓,与老虎会面。

      他没有食言,我在返程时,车里已经多了二百万元现金。回到医院后,在肿瘤病房走廊里,我把钱交给了妻子。

      妻子看见这么大笔的现金和我左手的石膏,很是担心。我目光坚定地告诉她,这笔钱是留给母亲在医院期间全程的治疗费用。剩下的留给她和家里添置些好点的东西。结婚这么多年了,妻子跟我相濡以沫,我有责任让她过得更体面一些。

      至于这笔钱的来历和我左手的伤势,我简单地敷衍了几句,妻子便也就不再问了。多年来,她已经习惯了我的职业性质,更了解我内心的压力。

      我没有进入母亲的病房,我担心左手的石膏会引起母亲的担忧。隔着病房门,我看到父亲正在病床前陪着母亲看她最喜爱的电视节目,而母亲的气色看起来也好转了许多。

      眼前的这一幕是我近期一段时间以来,最为欣慰的场景。

      又过了一周,左手开始拆线后,我办理了出院手续。与胡杨、小玲等医护人员告别时,我每人送了两盒英国本狄克斯巧克力,说好平时常联系。

      又是一个酷热难耐的星期一,我回到了红砖瓦顶的东城刑警队办公楼,开始恢复正常工作。

      正当我在办公室清理这大半月以来积压下来的琐碎工作的当口,大丁喜眉喜眼的敲门走了进来。

      “黎队,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他故作神秘地说。

      我头也不抬地说:“你定先说哪一个。”

      大丁对我的态度早有准备,他嘻嘻地笑着说:“黎队,你要升官啦。咱们东城分局决定提升你为刑警队队长。”

      “哦?我本人都没有听说,你就知道啦?”我抬头看了一眼大丁。

      大丁抢白道:“全分局的人都传开啦,就你一个人在医院时不关心自己前途。赵武局长来过咱们刑警队几次,明里暗里都表露过,就差公开宣布啦。”

      我扔给大丁一盒七星香烟,说:“自己拿着抽上,先堵一下你的嘴。我看要说提拔,组织上应该考虑一下你这个小喇叭。”

      大丁倒是不介意我的玩笑,他哈哈地乐出了声。

      等到笑声稍稍收敛后,他又接着说:“真的,黎队,你提拔这事基本就是定下了——你还不知道吧?老郭自己不争气,他把自己家里买空调的钱,塞进医疗费里报销,被审计出来了。

      市局纪委的人正在审查他的问题呢。咱们赵武局长大为光火,当着大伙面就辟头盖脸地骂过他好几次。黄河政委也找老郭谈过话了,希望他配合组织交待好自己的问题。”

      老郭这个人业务上糊里糊涂,天天张嘴闭嘴都是各种诲人不倦。咱们刑警队的兄弟们跟着他混,早晚都得掉沟里。大家还是看好你能上来,黎队。”大丁言语间毫不掩饰对郭伟的成见。

      郭伟出了这档子事,我倒也不觉得意外。虽说他业务上有些迷糊,不过大家毕竟共事一段时间,此刻我的心里却是另一番滋味。

      大丁见我沉默不语便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还有一个坏消息——就是郭伟听说你可能是接替他的人选后,满世界的说你办案子太过鲁莽,还搞出好几条人命,不适合担任刑警队一把手。听说他已经到市局去反映你的情况了——这种小人,人群里随便抓一把,就会有像他这样的。”

      我不禁笑了一下,然后故作愠怒地说:“你都说完了?说完就赶快干活去。”

      大丁双手一摊,说:“得嘞,咱黎队真的高风亮节,不愿听这小道消息,我出去工作了。”说完便向门外走去。

      走到门口时,大丁扭回头冲我小声地说:“黎队,你还真得准备准备。”

      我淡淡地笑着,向大丁摆了摆手,说:“去吧。”

      大丁走后,过了一会儿,于化龙也来到我的办公室讨烟抽。他是一个年过五十的老警察,平时工作中得过且过,言谈中总是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

      他在我对面坐下来,接过我递过来的香烟,慢悠悠地点燃,吸了一口,又吐出一个很圆的烟圈,然后看着我的左手说:“黎昂,伤养得差不多了?”

      我笑着说:“感谢老同志的关怀,好得差不多了。”

      他又很低声地说:“红伤期间不能同房,要注意哦。”说完很猥琐地笑了起来。

      我用手指了指他:“老同志了,还这么调皮。”

      他笑得前仰后合,说道:“老同志有老经验嘛。”

      气氛变得很是融洽,交谈双方都很舒服地转入了正题。

      “当时让我搞‘一号公案’时,我把侦查方向对准了陈四喜,现在看来是有点跑题了。不过最后还是你黎昂放了卫星,把侦破‘一号公案’的荣誉留在了咱东城刑警队。”老于说话时,表情很自然。

      我看着他,并没有发现其他意图,他说出这句话是出于挚诚。

      于是我说:“我搞案子,目标大,得罪了歹徒,他们自己送上门来主动要求被查获。”说完,我自嘲地笑着。

      “还是你黎昂业务能力强,年轻人精力够用。这一次,我听说赵武局长很欣赏你,局里正在酝酿提拔你当咱们邢警队队长。”说话时,老于试探着我的反应。

      “组织上的事,组织会去考虑,咱就做好咱自己的呗。——老于,你来咱刑警队多少年了?”我敷衍着,岔开了话题。

      老于很认真地回想起来,表达着自己的老资格。我看着满脸皱纹的老于,自己心中也升起了一番感慨:工作和事业绝对是两个概念,区别在于你所处的社会位置能否成就你的人生。能就是事业,不能就只能是工作。

      老于见我有点走神,便自言自语道:“陈四喜和咱们赵武局长关系不一般。我这次查‘一号公案’瞄上了他,也不知道将来会不会换来一双小鞋穿着。——黎昂,老哥我一直挺看好你,要是你真的当了咱们邢警队一把手,想着罩着你老哥一点。我干一辈子刑警了,没啥出息,只能当个探长,混到退休就算了。”

      老于说的是实话,对于大多数基层民警来说,干到退休拿着一份还算过得去的退休金也就是人生的最终目标了。可是与此同时,他们的人生也走完了大半。这是不是一种平淡的悲哀呢?

      我笑了起来,说:“老于,老革命给小同志戴高帽,合适吗?”

      老于正了正身站起来,很风趣地说:“英雄莫论出处,官场不论岁数。反正老哥我挺你。——还有啊,年轻火力壮,搂着点火哦。有啥想法,等伤养好了再说。”他色咪咪地冲我笑了笑,扬扬手走出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