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邪恶梨花
伴随着陶小淘和胡杨的惊呼声，老道的匕首在我眼前陡然间停在了半空。 他本已非常狰狞的面孔，突然变得很扭曲，眼光不解地向卦摊下的石桌看去。我手中的一支黑洞洞枪管，已经隔桌顶住了他的裆部。那是我从陈珊珊身上卸下来的“七七”式手枪。 “坐下！否则我让你下辈子真正体验到什么叫清静无为。”我冷冷地低声喝斥道。 老道此刻的脸色非常难看，随着匕首举在半空，人也呈现出猛蛇出洞半蹲半立的架势，整个人一时间僵在了那里。 “放下匕首，坐下。我的话不会再说第二遍。”我瞄着他，平静而凶狠地说。 老道眼珠转动后顺从地轻轻放下了匕首，坐回到对面的石凳上，呆呆地看着我，神情中有些惊恐也有些不解。 “保持平静，继续给我们算卦。不要惊动四周，明白了吗？”我的枪口仍然在桌下抵着他，这一次是瞄着他的胸口。 于是小区花园边一道独特的景象出现了。我正在卦摊前寻签问道，而这个道士也仿佛在为我占卜运数，身旁的陶小淘和胡杨则在旁边围观瞧看。如果此时有旁人路过，是全然察觉不到此处刚刚发生过刀光剑影。 “说吧，你是什么人？”我目光冰冷地问。 陶小淘和胡杨也从刚才的凶险一幕中回过神来，都惊魂未定地盯着老道，看他如何作答。 老道面有愧色，嗓音一时间也沙哑了起来：“贫道真是青山观道士，这个不骗人的。”说话间也不见方才的仙风道骨了。 “青山观道士会跑来蓝城持刀行凶？”我冷冷地逼问道。 听到我的质问，老道没有搭言，而是有些不知所措地低着头盯住了桌下正指着他的手枪。 “不如你给自己抽支签，问问眼前的吉凶祸福吧。”我说。 老道抬头看了看我，似乎没有明白我说话的意思。 “你抽出一支运签，要是下签，我会毫不犹豫地开枪。”我的语气平静而决然。 “若是上签，如何？”老道看出了我的杀气，他在为自己寻找出路。 “那你就自求多福吧。”我面无表情地说。 陶小淘和胡杨听到我们的对话后，也都神情紧张地看着老道。陶小淘更是在心急之下不自觉地拽住了我一侧的衣角。 老道迟疑片刻后，开始在我目光的逼视下，哆哆嗦嗦地摇起卦筒。手臂摇晃间，一支运签应声串出，“啪嗒”一声落在桌面上。 在场几个人定睛看去，只见上面黑签红字孤伶伶写着一个字：责。 我一瞥之后，盯着老道问：“道长解解吧，上签还是下签？” 老道呆呆地看着运签，即不抬头，也不搭言，有些固执地沉默着。 “我来给你解吧。责字：谴责、责问意，罪恶之人必遭天谴。”说罢，我在桌下扳开了手枪击头，咔啪一声，清脆撞心。 老道条件反射般向后一躲，目光急忙扫向桌下后又慌忙抬起头，口中恳求道：“公子且慢，贫道有话说！” “说，你的时间不多了。”我淡淡地对他说。 老道长叹一口气，摇摇头说：“行道之人，本不该如此，惭愧，惭愧呀。贫道真是青山观道士，此次前来蓝城却非我本意，实在是受人之托，无奈之举啊。” “何人之托？”我问。 老道一顿，随即咬了咬牙说：“我有一个挂单女弟子，名叫卫兰。前日到青山观找到我，许了我十万块钱，让我前来蓝城替她了结世俗孽债。 我一看她可怜，二看她出手阔绰，就起了邪念，实不该如此啊，我现在后悔至极，还恳求公子能放我一条生路。” 陶小淘一听之下，拽着我衣角的手很是紧了一紧。胡杨在旁边则有些紧张地向四周看去。 “你和卫兰是什么关系，仔细讲讲。”我紧接着问道。 老道耷拉着脑袋说：“卫兰弟子从小命苦，无父无母，十岁时来青山观参悟道法，就挂单在我的门下。 十五岁时离观，整整五载，我视她如亲生女儿一般，她前日来观上找我，跪门恳求我出手，帮她了结仇人，并指给我地址和你们的相貌特征。 我一时迷了心窍，恶鬼附身一般，就赶过来欲做这伤天害理的事。真是离经叛道，活该天谴，天责啊！”说到此处，老道摇头晃脑，满脸羞愧之意。 “别急着求天谴，你先把事情讲明白。”我冷笑着打断他的自责，说：“卫兰和你交待原因了吗？” “没有。但我问了，她只是刻意敷衍，并未细说详情。” “卫兰曾是青山观上的挂单弟子？”我有些诧异地问。对于卫兰的这一段过去，我确实一无所知。 “她家就住在青山观下的梨花镇，自幼丧母，父亲在她十岁时也暴病身亡。她当年无依无靠，是我们青山道观收留了她。”老道眼望远处，回忆着说。 “今天放你走，他日还会再见你持刀做恶吗？”老道的话语让我有些骇然。时间紧迫，我并没有处理老道的时间，只能暂时放他一条生路。 老道看到了转圜的希望，忙摆着手很真诚地说：“不会了，不会了！贫道一定回到观中，静修道法，再不过问世间俗事了，还求公子放我一条生路。” “人走，刀留下。修道之人要对得起老庄的教诲。”我决定放老道离开。 “多谢公子不杀之恩，多谢了。贫道谨记，谨记。”老道如蒙大赦，语无伦次地说着。他毕恭毕敬地用双手将那把匕首呈给我后便开始忙不迭地收拾卦摊。 我接过匕首，插进腰带，冷冷地盯着他。站在一旁的陶小淘和胡杨，也心有余悸地注视着老道的一举一动，生怕他冷不防地再发动突然袭击。 老道在我们的注视下，规规矩矩地收拾停当后站在原地，很不自然地冲我笑着。 我见老道再无歹意后，便也收回了手枪，对他说：“走吧。” 老道抱拳当胸，很愧疚地说：“公子大将之风，贫道佩服。临别之时，送上一言，也不枉公子对我的君子气度。” “哦，讲。”这倒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明枪暗箭总难防，梨花深处是故乡。”老道很有深意说了这句话之后，便快步转身离开，急急冲出几步后，人已经小跑着消失在视野之外了。 望着老道远去，陶小淘问我：“我们是不是很危险了，现在该怎么办？黎昂。” 胡杨搂过陶小淘，对我说：“黎队，看来我家已经暴露了。” 我点点头说：“先上楼。” 我们三人快步回到胡杨家里，我嘱咐陶小淘简单收拾一下随身物品，准备一会随我离开。陶小淘被刚才的道士吓得有些失魂落魄，听我说了，便手忙脚乱地忙活起来。 胡杨在一旁对我说：“黎队，你们准备去哪儿？” 我看着她并没有回答，是的，我对她仍存有戒心。 胡杨看出了我的想法，目光很坚定地对我说：“带上我吧，我相信能助你们一臂之力的。况且，以meimei现在的身体状况有我在身边照顾也会好一些。” 陶小淘听了，像是找到了依靠，马上扑到胡杨怀里，转回头用很恳求的目光望向我。 “你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我有些不近情理的问。 “理由就是我是胡风的meimei，陈四喜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胡杨一字一顿地说着，语调中带出了悲愤。 “你医院的工作怎么办？”我知道她的理由很充分。 “我已经和医院请了长假，我想通过这一次的事和陈四喜算算总帐。”胡杨不经意间表现出了江湖仇意。 我沉默了一会儿，并没有马上表示同意。胡杨见我不表态，便急切地说：“之前陈四喜派老虎监控meimei，说明他已经盯上你们了。刚才老道行凶未成，说明我的家已经暴露了，你以为陈四喜他们会大慈大悲的放过我们？说不定，现在陈四喜的人就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她说的是客观事实，我必须快些决定。 胡杨说完，却也不等我表态，就拉着陶小淘一起收拾起随身行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