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极端手术
“你没听错，刚才的屋里确实有赵武和卫兰。”我低声回道。 大丁因为刚刚偷听到密室内的谈话有些反应不过来，听我证实之后突然脚下有些发软，一步踏出后险些摔倒，便单手撑住暗道一侧墙壁，呼吸沉重地再次问道：“咱们蓝城传闻中的大毒枭难道真有其人？还和赵武局长有关联？赵武就是那个大毒枭？！” 源自于对自己猜测的激动，大丁声调越来越高，吐出最后几个字时几乎是强行抑制住嘶喊的冲动。 “哎，别激动！”我将手按在大丁肩头，示意他舒缓自己的情绪，“事实也许比你想象得更糟糕，不过咱们干刑警的要有应对这类情况的定力，对吧？” 大丁被我的淡定从容所感染，几个深深的呼吸吐纳之后，逐渐恢复平静“明白，黎队。” “有什么情况等咱们回到地面上再行处置，现在我们需要找到其它回到地面的出口。”我说。 于是在这个普建帝国地下犹如玛雅迷宫般的暗道系统中，我和大丁负伤累行。几经曲折后，终于在一条类似施工时供产业工人出入的一条坑道中找到一扇由内向外开启的大门…… 死寂昏昧的狭小巷口前，我和大丁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稍顷，大丁左顾右望后确定，我们上来的地方应该是普建首府稍偏一侧的单行道背街小巷——“黎队，我们的车应该在主道的停车线上。”说这话时，大丁便想快步赶去提车。 “让车子在这里多停一会吧，我们叫计程车离开。”我伸手拦住大丁。 出于谨慎考虑，我们现在的处境无法抵御卫兰等人的第二波攻击。我心头暗念道——与此同时，一股嗜血动物般的凶残也自心底暗暗升腾而起。 天际线上，一抹鱼肚白悄然浮现，两侧街灯渐次熄灭，转瞬即将天明！ 蓝城市人民医院，骨伤科紧急手术处置室。 因为上次手掌肌腱断裂相识的李医生很是难以置信地观察我左臂枪伤数分钟后，以略显责备的口吻说道：“黎昂队长，你们刑警负伤的事我也都大体了解。不过像你这样，子弹贯穿伤，坚持数小时才来医院救治的人，我还是平生首遇啊！” 见我只是苦涩惨笑并不作答，医生转而很严谨地从职业角度继续说道：“虽然你第一时间进行了紧急包扎，可是即便如此一旦失血过多你还是会丧命！ 别的不说，单就目前伤情来看，如果子弹再偏离一毫米，你的左臂动脉就被打断了。 如果那样的话，就算你能保住性命，左臂依然要面临截肢的风险。” 医者仁心，我很理解李医生出于医学角度的评判，随即回以一个感激的笑容。 但现在对敌形势异常严峻，我真的没有太多时间可以花费在医疗救治上面。 所以，正当医生准备进一步阐述即将进行的左臂手术及术后康复方案之时，我为难地咧嘴一笑，说道：“李医生，我时间紧急，很可能不会有24小时的手术时间。至于术后康复，估计也得缓几日方能进行。您实话告诉我，于今晚前，我能否暂时自行出院？” 医生听后很是一怔，随即情绪转为愤怒，低喝问来；“我没听错吧，黎昂？你刚才是说今晚前就要出院？” 满脸歉意的我微微点头说道；“工作性质使然，李医生你还需多多谅解。关于我的伤情还是烦请你先采取保守治疗手段，缓几日后，我再行全面医治，如何？” 医生以一种观看超人电影时的惊讶表情，足足注视我半分钟后终于读懂了我神情中的坚决，继而叹声说道：“大体了解你的想法，不过即使最保守的清创手术，单就麻醉来讲的话，一个正常人想在今晚之前彻底清醒绝非易事。” “无麻醉手术，怎样？”我探询道。 医生一声惊呼后，险些从自行椅上跌落，“你在和我开玩笑？!你以为自己是关羽？刮骨疗毒，眉头不蹙？！——我们是在谈论很严肃的医学！而且是关于你！！” “半麻醉呢？”我再次诚心问去，不想彻底激怒这个善良的医生。 医生半晌不语，低头沉思良久后无奈说道：“半麻醉清创手术对你来说很残忍，不过也并非没有先例——美军战术指导手册上也曾要求军医在极端战场环境中，为保持士兵清醒意识的前提下，可以进行半麻醉低级别手术——只是，你确定自己是在极端战场环境下吗？ 另外，如果你在手术过程中因为麻醉不足，从而导致剧烈疼痛引发的心脏衰竭，那可就是大问题了。” “我确实处在极端战场环境中。”我语气平静但却及其坚定地答道，同时心底控制不住地升起一股悲怆（难道不是吗？） “另外，我会术前签署手术方案同意书。”我又补充道。 医生确认我的态度后，脸部浮现出惊惧、困惑、同情和无奈的复杂表情——他的世界与我相距甚远，突然的那一霎那，我无比清晰地意识到我是多么渴望能像李医生那样拥有一个平凡而又平和的世界。 可是，我不能——你死我活，才是我的江湖。 “你确定要这么做？”医生的最后确认将我从若有所失的境界拉回现实。 “确定！” 清晨时分，手术依言进行。半麻醉状态下，左臂手术产生的痛感已经无法描述，那种筋骨剪离、血管撕裂的感受早已超出医学界归纳出的最高痛极12级上限——我陷入了昏迷，不是麻醉作用而是剧痛引发的昏厥。 “英雄，喂，大英雄，该醒醒啦。”不知陷入无意识荒境多久后，耳边女孩子柔美的嗓音。 我费力地睁开双眼，头顶嗞嗞作响的耀眼萤光灯管眩人眼目，我再次惰性合回眼帘。 “快十二点啦！”柔美嗓音再次在耳侧喊来，这次辅以轻摇臂膀。 昏沌无比的脑际，突然形象地闪跃出一支闹钟影像，时针、分针同时放大数位于视野，重合于十二点位。 术前与医生约定，无论如何要在晚上醒来的——恢复意识过程中第一个记忆反应。 我咬紧牙关，机械地再次睁开眼睑，术后观察室内，一个齐发圆脸的小护士正略带调皮表情地俯视躺在病床上的我。 “警察大英雄，我们又见面啦。”见我转醒，她嗔笑说道。 “小玲？”我头脑的辨识功能第一时间运转起来。 “是我。还好黎大队长没忘了我——巧克力哟。”护士小玲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形围了个巧克力形状。 我苦涩一笑，问去：“中午十二点？” 小玲一听，哈哈大笑，说：“午夜十二点啊！医生嘱咐必须让你卧床十二小时以上的。” “午夜十二点？！”我心头一缩，随即猛然起身——我已经错过了太多时间。 “喂，喂，你干什么啊，什么事要你急成这样。”小玲见我反应如此激烈，很是不解，一面伸手扶我摇晃的身体，一边娇嗔责怪。 多么幸福的小女孩，我心里想，她可以把时间看得如此肆意，而我则她般从容——卫兰的溶尸计划破灭肯定已经被犯罪集团知晓，他们会衍生出怎样更血腥的戏码？ ——距蓝城毒品网络最后一次出货仅剩屈指可数的几个夜晚。 ——8.29命案，峰回路转，要尽快布置警力展开侦查。 要快，要尽快重新出现在极端环境的战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