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山居（下）
隔了两天，大富媳妇挑了担子送米面菜蔬过来。她一手扶着担子，一手拎着一只绑了腿的老母鸡。 担子里一边放着一袋二十斤大米和一袋二十斤高粱面，上面整整齐齐码放了一层白壳鸡蛋；另一边放了一条五花腊rou约两斤来重，四五棵新拔下来的大白菜和几个新鲜的大萝卜。 院门打开后，大富媳妇把东西挑到堂屋放下，笑着对刘嬷嬷说：“嬷嬷，就这么些菜色，您别嫌弃。现在才是初冬，还能吃上一些新鲜的白菜萝卜，等进入了腊月，就只能吃窖藏的存货了。听说十三少奶奶爱吃面食，祖母特地从集市买回来二十斤上好的高粱面。” 说完，大富媳妇抓了那只老母鸡在手里，递给刘嬷嬷，继续笑道：“这是祖母送给十三少奶奶开灶暖锅的。庄户人家，拿得出手的好东西也只有这些了，您别见笑。” 高粱面是要算银子给王家人的，收就收了，正好上次她买回来的高粱面快吃完了，也省得自己再跑一趟。 但是这只老母鸡……刘嬷嬷迟疑着没有伸手去接，问道：“这是芦花老母鸡吧？集市这种老母鸡卖多少钱一斤？” 大富媳妇笑得很灿烂：“嬷嬷，这是我祖母送给十三少奶奶的暖锅补身子的！不用算银子。” 刘嬷嬷想起古嬷嬷那小心眼的模样，心底有些不信。 上回大贵媳妇给了她一口铁锅，没过两天古嬷嬷就寻了个借口讨了回去，刘嬷嬷差点没跟她吵起来。 这回如果把她的老母鸡收下吃掉了，回头谁知道她寻什么借口生什么事端出来？ 且刘嬷嬷也不想占王家人这点便宜，硬是要算了银钱给大富媳妇。 大富媳妇百般推托，怎么也不肯收。最后实在推不过，就说要给钱她就把鸡挑回去。 刘嬷嬷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容淑蓝苍白瘦弱的面容，还是收下了这只芦花老母鸡。 如果古嬷嬷反悔，再把银钱给她结算清楚，最多不过多算给她几个铜板。 这么一想，刘嬷嬷顿时心安理得起来，再看向芦花老母鸡的眼睛，就变得火辣辣的。 送走大富媳妇，刘嬷嬷喜滋滋地开始烧水杀鸡。老母鸡炖汤得小火慢慢炖一个多时辰，中午是吃不上了。 刘嬷嬷取出新买的砂锅洗净把砍成小块的老母鸡放了进去，再放了几颗昨日从集市上买回来的大枣，添上水就架到火上大火烧开，然后改小火慢慢炖。 厨房里的柴火是刘嬷嬷这几天在后山脚下拾捡回来的。 从决定自己开伙开始，刘嬷嬷每天都会抽时间出门捡柴火，好在老王庄什么不多，山林树木最多。 几天下来，拾捡回来的柴火堆了半间柴房，这儿夜里不需要烧炕，只煮饭烧水管够烧好几天了。 老母鸡炖上，刘嬷嬷开始准备午饭。 把鸡杂处理干净，爆炒了个鸡杂，再拍蒜炒了个大白菜。 萝卜则切薄片放盐腌制一刻钟，洗净后放醋爆炒，炒成脆脆的酸萝卜，又开胃又下饭。 汤则是大白菜鸡蛋汤。 饭菜虽简单，容淑蓝吃在嘴里却感觉是无上美味，添了两碗饭才罢筷。 刘嬷嬷看容淑蓝吃得香甜，欢喜得一直呵呵笑个不停。 前院古嬷嬷听了大孙媳说十三少奶奶的院门口挂上了两盏白灯笼，慌得午饭也顾不上吃，满庄子找王老庄头。 王老庄头正在族长家里与族中长辈合计今年祭祖的事情，被自家婆娘火急火燎地喊回了家，还以为家里发生了什么大事，听了自家婆娘的话，气得差点没扇她两耳光。 “你这个贼婆娘！” 王老庄头手指点着古嬷嬷，气呼呼道：“我们是侯府的奴才！主家报丧怎么可能通报给我们知道？十三少奶奶的院门口既然挂了两盏白灯笼，那必定是亲近的长辈过世了。这与你有什么关系？心思都不知道用哪里去了！” 古嬷嬷可不这样认为，立刻分辨道：“话是这样说没错。万一是侯府的女主子去了西方极乐，新上任的女主人看我们不顺眼，另外派管事把我们的差事换掉，你让我们全家老小去喝西北风啊！” 王老庄头瞪了婆娘一眼，这婆娘平日里虽然爱贪小便宜喜欢算计，但还算伶俐，怎么在大事上这般迟钝？ 他耐下心解释道：“侯府的女主人换不换我不知道，但是既然十三少奶奶在我们庄子上，这儿就是她说了算。即便侯府换了女主人，她的手也伸不到这儿来！” 古嬷嬷睁大眼睛像看怪物似地看王老庄头，伸手一指西边的小院，怪笑道：“你指望一个被打入冷宫的少奶奶保全我们一家人？！我看你是老了痴傻了吧！” 王老庄头懒得跟她再说，干脆道：“你放心，这儿深山老林的，鸟儿都嫌远不愿意飞来拉屎，何况京城里那些金尊玉贵的夫人奶奶？她们是不会惦记你这份差事的！”说完甩着衣袖走了。 古嬷嬷把丈夫的话反复琢磨了几遍，脸上才渐渐露出笑容来。 想通之后，古嬷嬷又开始琢磨起来：不知那只芦花老母鸡十三少奶奶吃得香不香甜？等刘嬷嬷来向自己买老母鸡，是应该卖二十文一斤还是三十文一斤？ 古嬷嬷肚子里的小算盘拨得哗哗响，很快就把容淑蓝为谁戴孝的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 夜里，容淑蓝进入秘密花园，就像是回到了自己的私密小窝，完全放松下来。 她抱住桃树，笑嘻嘻地与它打招呼，摘了个桃子一边吃着一边跟桃树说了自己今天都做了什么事，又把之前收集的那些枯枝都埋在了桃树的树根下。 容淑蓝每次吃完桃子，都是随手就扔到黑土地上。过了这么几日，秘密花园里已经长出来一片绝美的桃花林。 在小院的篱笆外，有一小片菠菜地。 容淑蓝没有厨具，空看着长出来的菠菜流口水。 菠菜在秘密花园长得更快，差不多一个时辰就长到三四寸高，再过两个时辰就长老了。 容淑蓝突发奇想：不知道从秘密花园里收集到的种子再种出来的菜会不会更好吃？ 怀抱着这个美丽的梦想，她闲来无事，反复播种，收集了许多菠菜的种子。 容淑蓝打定注意找机会弄一套厨具放在秘密花园里，不然天天看着美食却吃到嘴里，哪种滋味别提多难受了！害得她每次看见炼丹房的丹炉，都有一个冲动，想拿那个丹炉来煮菠菜汤！ 容淑蓝打了一桶井水上来，浇了半桶水在桃树上，剩下半桶水则倒在小院中枯死的葡萄藤的树根上。 容淑蓝伸手拍了拍干枯的葡萄藤，笑嘻嘻地说道：“要给力点哦，天天给你浇灵水，你怎么一点起色也没有呀？” 井里的灵水并不多，只是覆盖住井底薄薄一层。 容淑蓝留意过，每天井水的涨幅，差不多也是一小桶。 所以，桃林的其余桃树，容淑蓝从未给它们浇过水。 也不知道是不是缺少灵水的灌溉，那些桃树结出来的果子，口感比第一棵桃树结出来的桃子口感要差得太多。 从秘密花园出来，容淑蓝照例修炼《武神诀》到天破晓时才躺下睡觉，毫无疑问睡到了日上三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