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漏网之鱼
走出迷雾森林，已快入夜，夕阳完全坠了下去，天色渐渐黯淡，头顶一弯新月悄悄升起。 林荫小道上，楚凌烟拉着步霏语的手，念念不舍道，“霏语，此刻我得赶去边城了，你一个人带着雪樱圣花上路，要多加小心。” “嗯，你快去吧，别担心我，那些人不是都被你骗走了吗？没有人知道我身上有雪樱圣花，我不会有事的。”步霏语点点头，想起曙微之前说过，边城已是大军压境，四面楚歌，而楚凌烟又因为她的事在绝域山庄耽搁了数日，如今边城的情况只怕更糟了吧，楚凌烟这一去定是凶险难料啊。 想到这些，步霏语便担心得皱眉，忍不住又叮嘱道，“你在外行军打仗，也要保重自己。” “有你记挂着，我会平安归来。”楚凌烟嘴角微弯，俊美的脸上带着轻巧的笑意，他伸手将步霏语拥在怀里，微叹一声，语中满是无奈，“真想把你一块带走。” 步霏语任由楚凌烟抱着，抿嘴笑了笑，“我又不会打仗，带我去做什么？” “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让我每天都能看到你。”楚凌烟温柔低语，他终于还是放开了怀中的女子，又从袖口拿出血玉凤镯，轻轻地戴在步霏语的手腕上，“答应我，以后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许再将它摘下还给我。” 步霏语低头看去，手腕上的镯子泛着珠玉般的光滑，衬着白皙的肌肤，隐隐有些波光流动之感，她虽然不清楚这镯子的来历，但她看得出来，这镯子一定对楚凌烟很重要，她点头轻声道，“嗯，知道了。” “那我走了。”楚凌烟俯身轻吻步霏语的额头，转身上马，“我会尽快回来。” “路上小心。”步霏语挥了挥手。 骏马踏着银色的月光，奔驰而去，只留给站在原地的女子，一个飘飞如鹤的白色背影。 步霏语转身，准备回客栈，也许夜离还在那等她。 刚走几步，头顶便稳稳落下一个玄青色身影。 “臭丫头，你总算出来啦！”夜离绕着白衣女子转了一圈又一圈，见她毫发无损，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一脸嬉笑道，“你再不出来，我就要回去向宫主报丧啦！” “报丧？”步霏语无语道，“你就不会说点吉利话？” “不会。”夜离摇头，回答得一脸诚恳，他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小声问道，“到手了？” “嗯。”步霏语点头。 夜离又好奇道，“你见到妖怪了吗？长什么样啊？他跟你说了什么？” “不告诉！”步霏语扭头就走，她现在只想回客栈好好睡上一觉，以便明日赶路。 “喂！说一下呗！”夜离仍旧追在后面。 翌日，天刚破晓，晓星还未彻底隐去，空气中还夹着湿漉漉的雾气。 岔路口，夜离骑在马背上，咬牙愤愤道，“我得去千机老人那一趟，把那个出卖我的小厮揪出来，暴揍一顿，我们就此别过了！” “嗯，别下手太狠，给人留条小命。”步霏语提醒道，她将背上的包袱打了个死结，也翻身上马。 两道身影如离弦的利箭，朝不同的方向，疾驰而去。 沿途绿树成荫，人烟稀少。 步霏语赶了大半日的路，觉得有些乏了，将马停在路边，走到树荫处，坐下休息。 手里的半壶水还未喝完，她便站起身，不慌不忙地拍去衣裙上的尘土，然后对着空无一人的四周，冷声说道，“出来吧！” 话音刚落，从林子里走出一批黑衣人，约莫有十来个，而为首的男子却是一身淡色的缎子衣袍，他看了看树下的女子，墨发披肩，白裙长及倚地，气若幽兰，与那日见到的一身男装相比更显出尘飘逸，“没想到阁下竟是个女子。” 步霏语暗暗握紧了手中的流光剑，轻轻勾唇，“江少庄主一路尾随我到这，该不会就为了验证我究竟是男是女吧？” “姑娘冰雪聪明，必然已经知晓江某的意图。”江景殊笑了笑道，“风楼主演了一出好戏，可惜，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江某，所以还请姑娘将雪樱圣花留下。” “有本事便来拿吧！”步霏语不屑地挑眉，拔出腰侧流光剑，神情倨傲，“顺便也让本阁主领教一下江少庄主的青芒剑。” “既然如此，休怪江某不客气了。”江景殊神色如冰，手上的青芒剑也迅速出鞘。 步霏语点足一跃，身形轻灵，反手拨剑，出手极快，如闪电一般纵横而来，霎那间便与对方交手了数十招。 围在一旁的黑衣人，只看到半空中，青白两色光芒不断交错，巨大的剑气激荡而出，如狂风一般，将树上的叶子尽数卷下，四周尘土漫天，互相打斗的两人皆隐没在其中，连身影都看不清楚。 突然间，半空中，两剑相击，光芒大涨，震动四方。 光芒片刻才平息，两人都受到了对方剑气的冲击，各退五步，周身树叶碎成粉末，如倾盆大雨般落下。 林子里无声寂静。 江景殊轻咳两声，嘴角沁出一丝血迹，他看着面色不改的白衣女子，暗暗惊讶，没想到这个才在江湖上冒出来不到一年的人物，会有如此了得的身手。 步霏语将喉咙里的血腥不着痕迹地咽了下去，故作平静地笑了笑，“青芒剑也不过如此嘛！” “落影阁主，倒真是小看了你！”江景殊抹去嘴角的血迹，咬牙说道，“不过，单打独斗或许你有胜算，但眼下江某人多，你双拳难敌四手，得不了便宜的。” 步霏语自然明白，周围的人各个声色沉稳，定然是百里挑一的高手，她现在已经受了内伤，虽然伪装得很好，但继续打下去，必会露出破绽。 步霏语拧眉，根本还来不及思考对策，身侧的数十名黑衣人就已经拔剑冲了上来，剑芒密密麻麻迅速编成了一张网，纵横交错，不停回旋。 步霏语被困在中间，只能先用流光剑挡住全身要害，一边扭转避让，一边寻找时机。 终于发现剑网内有一处缝隙，她将全身内力灌注到流光剑上，对着缝隙猛地刺去，整个剑网被瞬间打散，数十名黑衣人都不同程度地受到剑气的反噬，飞出数米，跌落在地。 步霏语得了空隙，趁机向身后的林子里跃去，瞬间杳无踪迹。 江景殊扶起地上的几名黑衣男子，沉声道，“追！” 数日后，青峰崖上，星光点点，晚风轻拂，夜空在黑暗中透出一片无垠的深蓝。 暗房内，一灯如豆。 “师兄，我们还要跪多久啊，我的腿都麻了。”血影委屈地嘟嘴，又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窗边的白衣女子，“师父该不会想把我们关一辈子的暗房吧？” “嘘，别说话，跪好。”寒若水默默摇了摇头。 “可是我好饿啊。”血影摸着扁塌塌的肚子，继续哀怨地碎碎念，“真的好饿啊！” 血影念着念着，困意席卷而来，不停地打哈欠，脑袋一歪，便搭在寒若水的肩头，睡着了。 寒若水望着外面浓黑的夜色，不禁皱起了眉头，想起西泽岭一别，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也不知道步霏语现在怎么样了。 “宫主，已查到落影阁主的踪迹。”一黑衣男子推门而入。 “何处？”傅飞燕转过身来，一袭月白色长裙，清雅如仙。 “在城郊竹林，正与北冥山庄的人缠斗。”黑衣男子如实禀报道。 “召集暗宫的影卫，随本宫去看看。”傅飞燕抬步要走，却被人拉住裙角，她低头看去，刚好瞥见血影可怜巴巴地对她撅嘴，“师父，好不容易有师姐的消息，我也想去看看。” “你给我跪好。”傅飞燕不容置疑道，“等你们三个都齐了，为师一块儿收拾！” 血影不甘心地松手，然后老老实实地在原地跪着。 听见傅飞燕的脚步声已经走远了，血影两手一拍，站起来身，也大摇大摆地往门口走去。 “蔓尧，你要干什么？”寒若水惊疑道，这丫头该不会是想直接闯出去吧，就凭她那三脚猫的功夫，怎么可能打得过守在门口的影卫。 血影转头冲他眨眨眼，“师兄放心，包在我身上！” 果不其然，血影还未走出门口，就被人拦下了，她不甚在意地笑了笑，“你们最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否则以后出去执行任务受了伤，别来我血影阁拿药，本阁主最擅长的便是见死不救。” 这句话果然很有用，守在门口的两人都出现了片刻的迟疑，毕竟当杀手常有受伤的时候，而血影阁的药在江湖上也是数一数二的好，如果得罪了她，简直是活腻了！ 血影见缝插针，又继续说道，“本阁主也不会让你们为难的，这有两颗**，你们自己服下吧，到时我就跟师父说是我把你们弄晕的，跟你们没有关系。” 两人面面相觑，盯着血影手中的药丸，脸部肌rou隐隐抽搐了一下，表情纠结地接过药服下，没一会功夫便倒地不起。 两个影卫就这么被摆平了，寒若水在一旁，看得膛目结舌。 血影转身，高兴地跑回寒若水身边，拉起他，“师兄，我们快走吧。” “蔓尧，这样不好吧？”寒若水迟疑道。 “师父是刀子嘴豆腐心，她不会真的罚我们的，其实她和我们一样，心里都很担心师姐，难道你不担心吗？师姐一定是拿到了雪樱圣花才会被人追杀，我们赶过去，也许还能帮上什么忙呢！”血影劝说道。 寒若水被说动了，对于步霏语，他确实担心极了，便不再顾虑，拉着血影一块赶去城郊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