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准备初击
萧云在营地找到萧铭瑄，已经到了正午。整个前锋营此役死伤几百人，他们什却只阵亡了周祥，算是不幸之中又大幸了。 “世子爷，”萧云放下萧铭瑄的手腕，才松口气，劝慰道：“您想开些，人死不能复生，前面路还长着呢。” 萧铭瑄站起身，看了看远处正在清理战场的士兵，油然生出戚戚然。 原来这就是战争？死亡就这么近？周祥从马上摔下的瞬间不停在他脑海里，反复出现。若是他能够冷静一些，没有犹豫，那么为了救他而死的祥子，会不会就不会死？ 萧云劝他的，他不是不明白。萧铭瑄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惨笑道：“你说，青玄法师见我现在的模样，会不会很伤心？” 满身鲜血，如同修罗。 “世子爷，您不动手，他们会放过我们的百姓么？有朝一日给杀到长安，老夫人夫人还能活？”萧云知道自家小主人是钻了牛角尖，顾不得主仆身份，声急色厉起来：“世子爷，您要这样想，对得起替您去死的祥子么？” 他声音大了些，不免引起了旁的人注意。王老三先走过来，拉开萧云，甩了巴掌就扇了过去。 萧铭瑄半边脸一下子肿得高高的，口中一咸，下意识张开嘴，血顺着唇角流出来。 “你欠祥子的，记着回到了长安，还给他！”王老三根本不理会萧云，打完就走，什么也不管。 “世子爷……”萧云扶着他，有些欲言又止。 “无妨，三哥打的对，是我不中用了。”萧铭瑄抹去嘴角的血丝，看了看远处，知道自己早就没了退路，不能后退半步。 前锋营拖延形成遇袭，反而打了胜仗。休整之后，前锋官下令继续开拔，这次却加紧步伐，显得有些急。等到离碎叶城十里左右，才下令停军。 “薛将军，萧明带着重兵，已在七个时辰前袭击了碎叶城。咱们遇到的伏兵回程路上，也给萧明偷袭一把，只有千余残兵逃回碎叶城。萧明派了人来咱们这儿，说是有要事相商。” 副将禀报完，才压低声音，说道：“大将军长子萧铭瑄隶属我前锋营中军锐字营，此次伏击英勇作战，斩杀二十八名敌军。” 薛华一愣，显然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消息，但副将既然敢这般呈报，就一定是真实的。他点了点头，道：“让萧明的人进来吧。” 碎叶城，明帝年间仿照长安城修筑，是丝路重镇。可惜几十年战火，已经看不到昔年繁华景色。 萧远陈兵在城外，切断了所有的支援。萧明不顾天降大雪，强行攻城。只三日，碎叶城的西城就被唐军涌入。土蕃无力抵抗，仓皇南逃。 战报传回长安，明皇喜极。萧远只此一战，就将安西两镇牢牢握在手中，彻底打消了朝臣中对他不满的一派。之后再无人对萧远征西大将军的身份表示过怀疑。 所有人都以为，萧远会在开春后继续进攻，拿下其余两镇。但随着春暖花开，萧远却开始重修龟兹、碎叶。和土蕃形成对峙之情况，双方摩擦不断。 时光匆匆，不知不觉来到塞外已经两年。 萧铭瑄也不再是当初那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兵。军功屡立，他已经是锐字营的一名校尉，统御两百部下。造化弄人，王老三却成了他的副手。 纵马而驰，萧铭瑄极目远望，看不到边际的草原，远处似乎有狼群走过。 “三哥，你眼神比我中用，看看咱们到地方了么？”萧铭瑄停下马，手拍了拍坐骑的脖子，对王老三笑道。 “恐怕还得个把时辰，那些运粮的一向走得宁可慢些，也要稳妥。”王老三啐了口唾沫，骂骂咧咧：“跟娘们儿似的！” 萧铭瑄点了点头，辨明方向，一挥手，带着人继续赶路。如今萧铭瑄长高不少，藏泉和短剑都挂在坐骑上，不仅如此，还多了张大弓。 他面色冷静，美景虽好，却半分也分不了他的心。这批粮草太重要，得靠着它们，大军才有希望往南突破。 这次再没耽搁太久，遥遥总算看到了运粮的车队。萧铭瑄纵马过去，验了文书印章，笑道：“可让咱们好等，还以为走错了方向。大家再加把力，日落赶到前面的营地就好。” 萧远是没有发动大规模突进，但两年来，以碎叶城为核心，大唐早已将四周的村镇一一克复，仗打得极为扎实。而丝路也经碎叶、龟兹，顺利通往敦煌，去向长安。 萧铭瑄抹了下额头的汗水，心道今晚回去，不知道萧云那个祛暑的方子研制的怎么样，这可给热死，偏生还只能忍耐。 做了几个手势，手底下的兵自然按照演练时制定的规矩，将运粮的车队护卫起来，往西边儿的营地缓缓走去。 “阿铭，你看见那边的人影了么？”王老三突然靠进，低声和萧铭瑄说道。 萧铭瑄素知王老三眼力非凡，根本不怀疑，只吩咐他：“带人去看看，莫让他跑了。” 王老三应了声，随便要了几个人，佯装往那个方向转悠，再忽然加速。 那人没有马匹，又怎能快得过奔马，很快就被王老三几人追上，捆结实了放马背上带了回来。 萧铭瑄没让队伍停下，策马走过去，下来看了看他，土蕃人的打扮，看上去三十岁上下，脸上有道不轻的刀伤。“你，是打疏勒来的吧。” 萧铭瑄抬眼看了看，说道：“这么远，怎么跑的过来。”他说的是土蕃语，哪怕不是很地道，也足够被听懂。 那汉子先是愣了愣，没想到这个半大的孩子会他的语言，刚刚想问什么，又反应过来，矢口否认：“你讲什么，我听不懂。”用的却是绕口的汉语。 萧铭瑄已经知道自己想要的答案，笑了笑，对王老三道：“你带人先赶回营地，禀报薛将军，西去三百里内，定有土蕃军。萧铭瑄请命突袭，请薛将军允许。” 王老三唱了一声得令，点了几个人，带了马匹就疾驰而去。他早就对萧铭瑄心服口服，自打那次硬仗之后，这个孩子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成熟，如今颇得薛华的信任。 果然呈报薛华后，王老三得了一只五百人的骑兵，迅速赶去和郎怀汇合。 “你只告诉铭瑄，运粮的事不用他cao心，本将自会派人接应。”薛华知道萧铭瑄不会无故突然要求出兵，肯定是从那个土蕃人身上看出了些什么。 这孩子才十四岁，将来的前途，谁知会到哪处？ 王老三带着人重新和萧铭瑄汇合，只见他已经把二百余人整队完毕，就等王老三来到。 验过军令虎符，萧铭瑄笑道：“弟兄们，打草去啦！” 平时他们袭击落单的土蕃军队或者攻打马贼，也常用这个说法。大伙哈哈笑了笑，萧铭瑄一马当先，朝探明的方向赶去。 方才萧铭瑄见那人脖颈间露出了些内衬，明显不是外袍那般污秽，他想起前段时间斥候探回的消息，土蕃仁摩赞普年事已高，但王储未定，几个儿子争来争去，内乱渐起。 其中一个儿子阿勒苏，则镇守疏勒。但他却不被重视，很受排挤。 听说大儿子已经加紧收拢兵权，疏勒到底谁说了算，唐军打探不出。 但萧铭瑄却觉得，只怕那位阿勒苏，就在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