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陈伊人跟细细玩了一下午，小家伙活力精人，一会儿要喝水，一会儿要撒尿，一会儿要睡觉的。陈伊人虽然没有带小孩子的经验，但是跟细细一下午的时间就相处得极好。 细细临走的时候还依依不舍，抱着陈伊人不肯撒手。张倩容直称奇，这小家伙以前跟伊伊两人玩起来就跟一对小疯子一样，下午也没看到两人把家里搞得一团乱，就直听到细细甜甜的“伊伊姐”来，“伊伊姐”去的。她再次打量下女儿，她正和细细道别，脸上表情温柔而恬淡，极有耐心。想到刚才陈建芬说的话，她很欣慰，女儿大概是开窍了吧，再也不跟她反着来了…… 陈健珍与陈健芬临走时每人给了陈伊人一千块钱，陈伊人推辞不要。两人硬塞到她上衣的口袋里，见她还要拿出来，两人作翻脸状，陈伊人才无奈地接下这花花绿绿、据说可以当作银子使的“纸”。待她们离开，陈伊人将钱拿出交给张倩容。 若是以往，张倩容肯定不放心把这不算少的钱交给毛躁的女儿乱花，但这次，她犹豫了下便又将钱塞回陈伊人的兜里：“伊伊，这些钱你自己留着，想买什么就自己去买。暑假过了你就上高中了，也是大姑娘了，自己喜欢什么样的衣服自己去买，mama不会再逼你做你不喜欢的事了，mama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张倩容说着就想起陈伊人毫无生息地躺在病床上的情景，声音便哽咽住了。 陈伊人心里浮出说不出来的感觉。 如此慈爱的娘亲，倘若知道她已不是原来的女儿，会如何想？该是如何难受…… 回到自己的房间，陈伊人把口袋里厚厚的钱拿出来，放到床头柜子的抽屉里。抽屉里有个精美的本子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本想拿起来，可脑子里闪过“日记本”三个字，是原来的陈伊人记录心思的日志。 子曰：“非礼无视。” 她收回了手，屏蔽了脑中关于日志的内容，轻轻地关上了抽屉。 下午的时间是在房间里看书度过的。她把书桌上那些堆高高的语、数、外、理、化、生之类的书照记忆中的整理了下，便按着七、八、九年级的顺序开始翻看起来。 幸好脑中有记忆在，陈伊人看这些对于她来说完全是陌生、令人费解的书也不吃力，一些不懂的地方，她用硬邦邦的中性笔圈了下来。 晚饭时分，陈健勤回来了。陈伊人正坐在客厅看电视，她现在对这电视正处于新奇的阶段，里面的各色节目让她觉得很有趣味。 等到陈健勤含笑在她面前坐下时，她才发觉，便起身，要福身行礼，又想起不必要，一时之间动作缓不过来，僵了一下。 陈健勤的注意力放在她身上的长袖长裤上：“伊伊，穿这么多不热吗？怎么也不开空调？”他起身，打算去把空调打开。 “爸爸，不妨事，我不热。” 陈健勤再看了看面前站着的陈伊人，果然，她额头、身上一点汗都没有。这一仔细的打量，发现女儿大不同。且不说没了以往的活泼，就是这微微垂首、站得挺直的姿势也不是她以前会做的。 这种疑惑在吃饭的时候就更深了，好在他是见惯了各种场合的人，没将自己的疑惑惊讶表现在脸上，压在了心底。 一大早，陈健勤起来，他有早练的习惯。一身纯白的李宁运动服称得他越发年轻焕发，容颜英俊。 他一边做着热身动作，一边屋外走去。他的动作在看到院子里的陈伊人时顿住了。 院子枇杷树下，身穿米色长袖长裤的少女，手捧着一本书坐在红色塑料椅子上，她只坐椅子的三分之一处，双腿整齐并拢，一手拿书，一手作翻书的动作。表情专注且认真，姿态淡然而高贵。 早上清风吹过，枇杷树下偶尔掉下一片叶子，落到少女的头上，少女丝毫不察觉。 若不是那短短的头发、微黑的皮肤和现代的衣服，陈健勤定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疑面前的少女是温柔纤巧、仪态楚楚的古代仕女。 这是他的女儿吗？脑中不由浮起昨天见到的种种疑虑。 “爸爸……”轻柔悦耳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尚带着小女孩的甜嫩。 陈健勤这才回过神来，原本坐在枇杷树下的少女已亭亭玉立地站在他面前。他的心被这甜嫩的声音浸泡，立刻变得柔软，英俊的脸不由柔和起来：“伊伊，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怎么不多睡会儿？” “我昨晚睡得早，一日之计在于晨，便想在这清晨看看书。”陈伊人的视线落在自己的手上，努力压制因看到陈健勤露出胳膊和腿而产生的不自在。 “伊伊懂事了，知道珍惜时间了。”陈健勤脸上的笑容在看到女儿头顶上的树叶时加深了，伸过手去打算帮她把树叶拿下来。 陈伊人以为他又要过来揽住自己的肩膀，在他伸手过来的时候，她悄悄后退了一步：“爸爸你先忙，我继续看书。” 陈伊人躲闪的动作快不过陈健勤的手，后退间，陈健勤已经将她头上的树叶拿了下来。陈伊人才意识到自己过于敏感，脸上热气上升，好在皮肤黑，看不出来。 “谢谢爸爸。”她轻声说。 “伊伊，看什么书呢？”陈健勤虽然察觉她的躲闪，但伊伊素来与他并不亲昵，他也并未觉得奇怪。 然而心上还是浮上莫名的感觉，他这个父亲似乎有些失败，女儿从未像别的女儿对父亲那样对自己撒娇。他因工作繁忙对女儿关心太少了，总以为活泼开朗的像男孩子一样的女儿不会有什么心事，不曾了解真正的女儿，所以女儿会在溺水后性格大变吧…… 陈健勤的这些心思在脑里瞬间闪动，随后他的大脑作出了一个突然的决定，也是足以影响他以后生活的决定——试着了解女儿，成为女儿的好朋友、好爸爸。 他的视线移到陈伊人手中的书上，这一看，让他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