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医院惊魂
确定了医院这个方向后范围就很小了，朝光地面具备人流条件的医院只有一个——朝光卫生院，一个医护人员不超过十人，只有十几张病床的小得不能再小的乡镇卫生院。 “她会不会去县里？”文青有些担心，县医院条件要好得多，也大得多，如果毛英梅是在县里做的人流那么查找起来也会困难得多。 文山想了想也有可能，但两者各有利有弊，就看毛英梅是怎么想的了。 “换做是你，你会选在哪里？”文山问文青。 “什么换做是我？”文青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你去做那个，会去乡里还是县里？” 文青这才听明白，脸瞬间红到了脖子根，大吼了一声：“你胡说什么！” 文山没想到文青的反应会这么激烈，也是，好人家的儿女哪会干这种事，早几年男女生说话是会脸红的，青年男女谈恋爱也就拉拉手，很多年轻人不知道男女间还有这种事，以为结完婚自然就有孩子了，如今虽然改革开放了，与以前已不可同日而语，但女人的贞洁在大多数女孩子眼里，还是最圣洁、最宝贵的东西，别说玷污，就是打个比方也不行。 因为念书的关系，文青算开化早的，但她也不能允许别人拿自己做比方，特别是哥哥，哥哥是完美的，她也是。 但这个问题还得解决，文青想了一下之后断然地说：“乡里，一定是那！” 文青设身处地的想过之后给出了她的理由：这事并不光彩，换做自己一不会告诉父母二不会告诉家人，既然没人照顾就不会选择更远的县里，而是就近尽快地解决此事，以免被人察觉。 “她是乡长的女儿，在卫生院岂不是更容易被认出来？”文山问。 “她是乡长的女儿不假，但也不会人尽皆知，比如说我们村，认识她的有几个？除了同学什么的恐怕一个都没有，卫生院也应该差不多，医生上面有院长，院长上面有乡卫生所，差了好几级呢。” 文山的意思是把可能的因素都考虑在内，免得做无用功，听meimei这么一说他更加确定了就在乡卫生院里面做文章，但这篇文章还是难做，俩人就没去过，既不认识那里的医生也不熟悉那里的流程，甚至人流是个什么东西他俩也是只知道个大概意思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不熟悉不要紧，去了就知道和熟悉了，文山和文青都不缺勇敢，更不缺智慧。 和父母撒了个谎之后文山和文青到了乡上，找到了卫生院，之后俩人很快熟悉了这里的环境和弄懂了看病的流程。 朝光乡卫生院是一排平房，有二十几个房间，以大门为中点左侧是诊区右侧是病房，科室的划分也很简单，只有内科、外科和妇产科三个科室，每个科室配备两名医生和两名护士。 妇产科在走廊的最里面，两名医生轮值，一个姓赵，一个姓刘，都是女的。 “先在窗口挂号，然后到诊室看病，我发现妇产科里面还有一个屋，不知道是干什么的。”溜达了一圈的文山说。 “就是干那个的，怕被人看见。”文青是女的，更能体会到这么设置的用心。 “那么说妇产科的所有病例应该在那个里屋？” “应该。”文青点头。 病例是关键，也是他们能想到的唯一物证，于是下面的讨论集中在如何能找到病例，再从中拿到写着毛英梅名字的那份，这是他们今天需要完成的。 医院的下班时间是五点，文山把行动时间定在四点五十，这个时间是白班和晚班医生的交接时间，容易出岔利于行动。 四点五十整，已经挂完号站在妇产科的门外的文青开始逐渐紧张起来，使劲咬着嘴唇看着两步之外的哥哥。 文山也紧张，但他知道此时更要放松，于是对meimei笑了笑，尽量自然。 哥哥的笑容让文青轻松了不少，她深呼了一口气，说：“那我进去了。” “嗯”，文山点点头。 随着妇产科的门开了又关，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文山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这时间早也不行晚也不行，但里面的具体流程他和文青都不了解，计划虽然有可执行性然而不可预知的因素太多，成功与否一看文青的临场反应，二看运气，缺一样都会前功尽弃。 开始还能听到一点声音，之后就一点声音也没有了，文山看了一眼挂在走廊上的钟，四点五十五分，文青已经进去五分钟了，这也是他和她约定的出现时间，顿了一下，文山“啪”的一声把门推开。 文青不在，医生不在，护士也不在，里屋的门关着。 文山紧走两步拍起了里屋的门，拍的同时气喘吁吁地喊着：“赵大夫……刘大夫……被车撞了……就在政府门前，她让我过来告诉你……赶紧去，流了很多血……我先回了！” 说完文山转身跑开，脚步声“咚咚”地响，显得很急迫。 朝光乡卫生院平时就没什么病人，否则文山的举动会被扩大化，被认为是小偷或者出了什么大事。 饶是如此也惊动了几个准备下班的医生护士，他们跟在文山的后面走了出来，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本来的计划是文山跑出来后藏在厕所里，等妇产科的那个不知道姓赵还是姓刘的大夫和护士出来后他马上返回到妇产科帮文青一起寻找病例，可现在有好几双眼睛盯着看来是不行了，文山索性一直跑了出去。 跑出卫生院大门的文山溜进了一边的胡同，他已经不能再回去了，剩下的事全靠文青了。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不信佛教的文山在心里念起了佛，祈祷文青一切顺利。 也就五六分钟的时间，文山和急速拐进同一个胡同的文青差点撞了个满怀。 “你真在这，我就想你肯定躲在这里。”文青百感交集，眼泪掉了下来。 这种事俩人都是第一次经历，感觉就像当小偷似的，只不过偷的不是钱财，是文家的尊严和荣誉，然而即使上升到这样的高度俩人也觉得很不舒服，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再不做这样的事了。 世事难料，有时真的身不由己，谁又能保证自己的每一个誓言都能兑现？ 没等文山发问文青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一张沾着她的汗液和体香的皱巴巴的纸来，因为太过紧张和着急，她甚至都来不及把这张连拉再拽才撕下来的纸揣进兜里，干脆直接从上至下塞进了乳罩的夹缝里，所以这张纸皱皱巴巴的。 文山接过展开一看，没错，上面的个人信息栏里清晰地写着：毛英梅，女，二十二岁，朝光乡人，尽管其他的情况没有填，都是空的，但这些已经足够证明这个毛英梅就是即将成为她未婚妻的那个女人。 更能说明问题的是，对病例的描述是：人工流产，一个半月大，日期是一九九零年五月二十七日。 看完文山没有任何感觉，或许他早料到一定是这样的结果，无谓悲喜，只是为了证明这一事实确实是事实罢了。 看哥哥盯着这个病例发呆，文青以为有什么差错，撕的时候她只扫过一眼，并没有仔细看，所以急忙抢过来细细地看，看完她才放心，这就是他们想要的东西。 兄妹俩正在发呆，这时一阵嘈杂由远及近，俩兄妹探出头来一看，只见五六个人从乡政府的方向过来，边走边说，声音很大，其中有四人穿着白大褂，包括妇产科的不知道姓赵还是姓刘的医生和护士。 这五六个人当中有一个是推着车走的，女性，大概五十多岁的年纪，她的嗓音最大，听起来也最愤怒。 “这个小王八犊子，咒我出车祸，让我知道是谁明儿我给他骟了！” “刘大夫，你要转行当兽医？”一个男性大夫笑道。 “不用转行，明儿妇产科改名男性科刘大夫就可以做那事了，见一个骟一个，专治男人****问题。”一个女大夫搭言。 大家哄堂大笑，笑完之后被骗的赵大夫说：“没事就好，也许就是恶作剧，现在的年轻人都不太守规矩，拿别人开玩笑。” 说到这里赵大夫突然大叫：“完了，我忘了还有个做人流的在病床上呢，我得赶紧回去！”说完急匆匆地走了。 听到这里文山知道不能再待下去了，用眼神示意了一下meimei，文青也心神领会，在这群人拐进医院大门的那一刻，俩人手拉着手快速地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