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芸娘
老韩在微弱的灯光下，坐在陈旧破烂的木桌前，磕着花生哼着小曲，喝着味道浓烈但口感甚差的烈酒，倒也颇为自得。 “咚咚”两声敲门声响，门外响起一道温和的女声。 “老韩，睡了没？” 老韩忙起身，胡乱将手在同样破旧的蓝色衣裳上擦了几擦，口中应道“还没呢”，然后几乎是小跑着跑去开了门。 小木门打开后，门外站着一个年约三十出头，衣着简单朴素，不施脂粉却看上去甚是温婉可人的女子。 “芸娘，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老韩有些手足无措的说道：“外面风大，快进来坐罢。” “这不今天过节嘛，想着怎么也该喜庆些的，就做了些月饼给杰儿吃。”芸娘一边进屋一边说道：“你也知道，云儿这孩子眼睛大肚子小，这不就还剩下了数块，就给你送了过来。” 提到杰儿，芸娘的的眼里露出一丝笑意，在昏暗的灯光下，瞧上去竟增添了数分的妩媚。 老韩赶紧的在桌下再抽出一个板凳，用袖子擦了擦，憨憨笑道：“坐。” 待芸娘坐下后，老韩这才在芸娘的对面也坐下，一边伸手接过芸娘递过来的月饼一边憨笑道：“这怎么好意思啊~~” “都邻里邻居的，有啥不好意思的啊？”芸娘嗔道。 “这~这个~”老韩的脸涨的微红，想了半天才问道：“杰儿睡了吧？” “嗯，睡了。”芸娘扫了眼木桌上的劣酒和花生，皱眉道：“这大过节的，你就吃这些？” “咱大老爷们一个，对这过节啥的也没啥个讲究。”老韩摸着自己的脑袋道。 芸娘又四下看了看，眉头皱的更深了，道：“瞧你这屋有够乱的，有多久没打扫了？” “这个~这个~~”老韩又摸着自己的脑袋，似在想自己到底有多久没打扫整理过屋子了。 “什么这个那个的？”芸娘微微有些怒道：“你一个大男人也不知道怎么过的日子，你且先吃着月饼，我帮你把这屋子收拾收拾。” 说罢，芸娘也不待老韩应声，便卷起袖子自顾帮老韩收拾起屋子里的零碎事物。 老韩边吃着芸娘送来的月饼，一边看着芸娘忙碌的身影，嘴角不自禁的流露出一丝的笑意。 刚好芸娘不经意的往老韩这处瞧了一眼，忍不住嗔道：“你笑什么笑？” 老韩被她这一吓，似是做贼心虚般低下了脑袋，但仍是辩道：“你做的月饼好吃嘛。” 看着老韩颇是有些委屈的样子，芸娘的嘴角也忍不住的露出了笑意，眼中更是多了些许的温柔。 窗外月色正明，似水，像雾。 待屋子收拾的差不多，芸娘便找了借口要回去照看孩子，便辞了老韩回屋去了。 老韩缓缓抬起头来，眼睛逐渐变得明亮了起来，隔着那道关闭着的小木门，仿佛也可以瞧见芸娘离去的婀娜背影。 老韩来到这凌波城不久，在这城北的小茅屋租住下来后，便与芸娘等人做了邻居。 说来，芸娘这女人命也不好，自幼父母双亡，早年嫁了个男人日子过的倒也算不错，怎奈在生了孩子后，男人不幸身染重病不治而亡，留下这孤儿寡母相依为命。 待老韩搬来后，大家邻里邻居，他便也帮衬着左右的邻居做些劈柴挑水的体力活，因此大家相处的都还算是不错，芸娘有时见老韩一个人过着日子甚是邋遢，便也顺带着帮他打扫下房屋，偶尔做些简单的吃食给他送将过来。 日子久了，二人便相熟了起来。 送走了芸娘，老韩刚准备再吃一块芸娘送来的月饼，却忽的抬起头来，一双仿似可以看穿虚空的眼睛流露出了一丝笑意。 “老韩，是我~” 门外的来客全没拿自己当外人，直接推门而入，手上拎着一大壶酒，还有两个大油纸包。 “小子，这么晚了你还跑来做甚？” “咦？”秦歌一屁股坐在芸娘刚刚坐过的木凳之上，把手中的酒和油纸包放下后，瞪大了双眼看向老韩问道：“怎么？芸姐来就不算晚？我来，就算晚了？” “你小子~~尽胡说八道。”老韩一边笑道，一边打开秦歌带过来的两个油纸包。 一只羊腿，一大块牛rou。 “小子，你又发财了？”老韩打开那壶酒的封泥用鼻子嗅了嗅，道：“若是我没猜错，这可是咱城北百年老字号杏花酒馆三十年的杏花陈酿啊。” “发财倒是没有。”秦歌懒懒的道：“就是晚上运气不错，碰见一个有点钱的家伙，非要请小爷我吃饭喝酒，这不，顺带给你带了点来。” “这样的家伙我怎么就遇不上呢？”老韩一脸的愤愤不平，然后给自己和秦歌各倒了一碗杏花陈酿，微一举杯，然后猛灌了一大口。 “老韩你慢点喝，又没人和你抢~”秦歌微微摇了摇头，也端起碗喝了一口。 老韩将酒碗放下，却找了把刀将油纸包里的羊腿和牛rou分别切下一半，再用油纸包给小心包好。 “老韩，你这是。。。。”秦歌看向老韩问道。 “也没啥。”老韩憨憨笑道：“就是咱哥俩也吃不了这许多不是？我就想着这剩下的明儿给芸娘和杰儿她们娘俩送去。。。。。” “也是~”秦歌微微叹道：“芸娘和杰儿她们过的也挺不容易的！来，老韩，我敬你！” “好~干！” “对了，老韩，我瞧你年纪也老大不小了，也该找个伴了，我看芸娘对你就很是不错。。。” “嘘~”老韩闻言赶紧把食指放在嘴边示意秦歌禁声，然后左右仔细的瞧了瞧，这才压低了声音小声的道：“秦小哥，酒可以乱喝，话可不能乱说啊。” 秦歌一脸的不屑，道：“这怎么是乱说呢，我观察你们俩很久了，你们俩眉来眼去郎情妾意的当别人不知道呢。” “哐当~”老韩涨红了脸，把酒碗重重叩在桌上，怒道：“你小子要是再胡说八道，以后就别再来了。” 见老韩似是真有些急了，秦歌赶紧宽慰他道：“别着急别着急，都怪小子我今晚酒喝多了，来来来，我自罚一碗！” “不行！” “怎么不行？” “必须自罚三碗才行。” “好好好！三碗就三碗！” 说是让秦歌自罚三碗，待秦歌喝了一碗后，老韩便舍不得让秦歌再喝这三十年的杏花陈娘，言称剩下的两碗先欠着，留待以后再罚。 见老韩喝着好久吃着牛rou好不逍遥快活，秦歌脸上也忍不住浮现出笑意，说来也或是有缘，不知怎的，与这老韩相识以来，却相处的甚是愉悦自在。 秦歌顺手取出一枚铜钱，用手指轻轻的捏着，再在木桌之上抑扬顿挫的敲击起来，一边敲一边唱起了他的拿手小调。 “秦小哥，唱天歌。白天唱歌成仙，晚上唱歌想媳~哦~想得道。” 秦歌脸微微一红，今晚喝了不少酒，差点给唱错了。 “小子，你声音小点。这么晚了，别影响了左邻右舍休憩。”老韩一边提醒秦歌一边顺眼往秦歌手中把玩的那枚铜钱望了一眼。 只是这一眼，老韩的瞳孔却是急速的收缩了一下，忽的笑道：“小子，说你最近发财了还不承认，都把铜钱给取出来？欺负我老韩穷是吧？” “怎么可能？”秦歌赶忙解释道：“左右不过一枚铜钱，能发什么财，不信你拿去瞧瞧，又不是金子做的。” 秦歌将手中铜钱顺手轻轻抛给老韩，被他伸手接住，握在手里。 老韩细细的感受着手心里那枚冰凉的铜钱，内心深处，深深吸了一口气，表面上，却完全瞧不出来有任何的异样之处。 若是没有记错，印象中在一本极不显眼且极为残破的典籍中，似乎就记载有这样子的一枚铜钱。 还是在三十万年前的远古时代，也就是在那妖族统领玄元星的时代，妖族一位号为星痕的妖神，用万年岁月集无数仙珍，终于炼就成功一件神器。 星痕妖神给其取名为无极。 因这神器外观为一葫芦，故又名无极神葫。 这件神器自太古时代便失去了踪迹，至今已有三十万年，知道此事的人本就不多，即便知晓也顶多当它是个传说听听便罢了。 而在老韩无意中瞧见的那本残破古籍中却是记载的很清楚，无极神葫的葫芦口所封之物乃是一枚铜钱，此钱一面刻有一个“天”字，一面刻有一个“地”字？ 此钱乃是妖族神器无极神葫的一部分，遂被称为“无极天地”。 难道，就是此刻握在手心的这枚铜钱？ 老韩此刻已然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 若这枚铜钱真的是无极神葫葫口所封之物，那么是否也有可能通过这枚铜钱，可以寻找到那失传已久却威力堪比人族仙器的无极神葫？ 老韩将这枚铜钱正反两面翻来覆去瞧了瞧，表面上没有任何的异样，心中却是波涛汹涌，面对仙器的诱惑，说不动心那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即便这只不过是仙器的一小部分，价值之巨已然无法用灵石来衡量。 “老韩，你若是喜欢这枚铜钱，便送与你罢。” 老韩抬首瞧去，却见秦歌正面带嬉笑之意但眼神却甚是无邪的瞧着自己，不由得心中一凛。 “什么？你小子就只用一枚铜钱便想收买我老韩？”老韩一面故作不屑，一面把铜钱丢回给秦歌，道：“怎也也得用一大锭金子才能将我给收买了啊~~” “哈哈~~”秦歌大笑道：“金子没有，酒有，老韩你喝不喝？” “喝！怎么可能不喝？小子，你声音能小些吗，别吵着隔壁芸娘她们娘俩了~~~” 那边房屋内，躺在床上还未曾进入梦乡的芸娘，自是隐约能听见秦歌那豪爽的笑音，脑中想着老韩喝酒的模样，嘴角不经意间也露出了一丝的笑意。 夜已渐渐深了，不知何时，秦歌趴在桌上竟是酣然入睡了。 那枚无极天地静静的躺在桌上。 老韩微微摇了摇首，在屋角寻了件补了许多补丁的衣裳出来，轻轻为秦歌披上。 窗外，星辰万千，如梦似幻。 窗外，明月一轮，冰清玉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