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不难
阮独寿没有搭理丘少冲,他听没听见不重要,重要的是总管听没听见。总管听见了,他听不见也得听见,总管听不见,他听见了也得听不见。 刑管阮本矗看着自己的手,低声自语:“现在的年轻人,一开口就是钱钱钱,上辈子穷死的?”他这么说的意思是,他听见了。 阮公台又不是聋子,当然也听见了,“嗯”了一声,说道:“丘少冲,你的话我听见了。一千块银板,为本次比试的赌注。”既然稳赢,为什么不跟? 尘埃落定。 众人不免感慨: “我是看不懂了,这里面是不是有事啊?” “能有啥事?少胡思乱想。” “明知道会输还急吼吼的送钱……我他玛的从未见过如此蠢笨低智的人!” “不正常,这事很不正常!” “事出反常……” “必有妖!” “我知道了,丘少冲藏了杀手锏!” “对啊!我怎么想不到?” “你笨呗!” 众人满腹疑惑,猜来猜去。 小漓对丘少冲有种近乎盲目又狂热的信心,并且没有过一丝一毫的动摇,她坚信,少冲哥哥肯定有办法赢的!就像三个月前从包大雷那里救出她一样。 阮软目睹了丘少冲杀死阮沛的全过程,而阮沛与阮布实力相当,也就是说,阮布赢面很小。 孙子兵法有云——上兵伐谋。 丘少冲当前有笨拙级风之生灵附体,真实实力通脉七层,已超过阮布,正面对战击败对方不难,但他选择智取。 于是,他开始写字,用脚尖在身前地面写字。 这个举动,引起了所有人的兴趣,丘少冲在干什么? 离着擂台近的人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目光随着丘少冲脚尖的移动而移动,心中疑窦丛生,而后面的人急了,看不见啊!有的人跳起来、瞧一眼、落下去,再跳起来、瞧第二眼、又落下去,这个跳完那个跳,此起彼伏,场面壮观。 小漓和阮软就在擂台旁,两人相视对望,均不清楚丘少冲搞什么把戏。 阮独寿有些茫然,低头看着丘少冲的脚尖,心想,写什么呢?想骂人却不好意思开口所以写字? 两只宽厚的手掌互相捏着,阮本矗一头雾水,这丘姓小子有趣啊!不打人,写起字来了!当初杀我儿子的凶狠劲头哪去了?还是说,屈服于总管的权势了? 阮公台很奇怪,此子在写投降书?不过,他可不一定接受,要看心情,心情好,既往不咎,心情不好,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其他人不明所以,但,阮布却是大为震惊。 阮布脸色剧变,这……这……不可能!绝不可能!那个蒙面人,居然是……不!这是巧合!完全的巧合! 他目光呆滞,死盯着丘少冲的脚尖,心头砰砰直跳,呼吸渐渐困难,浑身瑟瑟发抖,像是寒风中的流浪狗。 擂台是由多块石板拼接的,表面较为平坦,但不平滑。 丘少冲不是在刻字,只是拿脚尖比划,在石板上划出一道道惨白的痕迹,痕迹有长有短、有直有弯、还有转折,这些痕迹组成了两个字——石盖。 …… “石,盖?”阮独寿最先认出来,小声复述着。 啪! 阮布手里的剑坠落于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阮独寿一怔,抬头看向阮布,正要询问怎么回事,可一瞥见阮布的脸,他的心脏突地一跳,被吓住了。 那是一副死人脸!脸色堪比石板上的字迹,怎一个惨白了得! 阮布已失了魂,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手里的长剑掉了,他的耳边轰轰作响,他的眼中只有地板上的“石盖”,他的脑海一片混沌,他无法思考、无法行动。 有人看清丘少冲写的字,告诉旁人,这么一传十、十传百,都知道了。众人接头接耳,高谈阔论: “石盖……人名啊!” “外姓有‘石’吗?” “有吧!我朋友,就那谁,不就姓石?” “不瞎扯能死?” “嘿!谁瞎扯了?你不知道不代表我不知道啊?” “或许是暗号。” “暗号?有想法。” “用……石头……盖房子?” “你这扯得没边了。” 无人知晓“石盖”的内涵。 小漓和阮软也不知晓。 总管、刑管更不知晓。 但,所有人都知晓阮布很不对劲,而且样子很惨。 阮公台忍不住站了起来,可很快又坐下,比试还没结束,他不好插手。 阮本矗很高兴,眼看事情朝着预想的方向发展,怎能不高兴?想不到那丘少冲还挺有办法的,虽然暂时不明白是什么办法。 丘少冲依然抱着长剑站在原地,平静的看着阮布,等待对方的反应。他不准备揭穿那天树林里发生的一切,他只是想赢下决斗,为小漓出口恶气,然后拿钱走人。 “呼——呼——” 阮布大口喘着气,仿佛溺水的人刚被救上岸,他恢复了一些生息,他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那一天,丘少冲不是蒙面人,不过正好在附近,目睹了当时的事。 对!就是这样!好吧,杀人灭口! 嗯?剑呢?我的剑呢? 阮布慌了神,眼光一扫,发现了躺在地面的剑,他弯腰拾起,调匀了呼吸,迈步向丘少冲走去。 好多汗啊!他边走边擦着额头的汗,防止汗水流入眼睛里。 擂台角落里的阮独寿看得眼睛都直了,这阮布晕晕乎乎的搞什么?走路东倒西歪,全身破绽百出,还一个劲的擦汗?送死啊? 众人的观感与裁判相同,阮布像是被丘少冲诅咒了,已经彻底废了。 什么咒语如此厉害?难不成,就是“石盖”二字? 阮公台再也不能袖手不理,起身大喝:“布儿!” 不愧是聚气境初期,这声“布儿”振聋发聩,传播了整个阮家外族聚集地。 擂台旁修为低的子弟则耳鸣不已。 阮本矗撇嘴,吼什么吼?你儿子命不久矣,光吼没用的。 阮布停步,父亲的呼喊使他清醒了些,然而,清醒是有限的,他的脑子一团乱,体内灵气四处蹿,牙齿打颤、双臂抖动,最致命的是,他被无边无际的悔恨淹没了。 不该来这的,不该来决斗的,不该站在擂台上的…… 他的思维忽然断了,他飞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