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疑心难消(1)
日升日落,几日过去了,福临那边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既不召她,也不来看她,竟是一副要将她冷落的模样,接连几日的侍寝名册上都是贞妃的名字。 这样的景象真叫人有些奇怪,皇上明明好不容易才接回了宛贵嫔,可是回来后却是不理不睬,还夜夜召其他的妃子,已经有人在猜是不是宛贵嫔哪里得罪了皇上,才使得其如此冷淡。 清如依然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不是看书就是弹琴,她弹的自然是那把从扬州带回来的天韵琴,不得不承认宋陵花大钱买来的琴确实不错,其音色之动听宫中也没什么琴比得上。 这一天,清如正在房里弹琴,小福子突然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连通报也忘了,待清如不悦地瞪了他一眼后方记起来,跪下请罪:“奴才该死,请娘娘饶恕!” “行了,下次记着点,别老这么莽撞,说吧,什么事?”瞧他那样应该是有什么大事才对,果然小福子快速地道:“主子,奴才刚刚听说皇上病了!” 皇上病了!这四个字如当头冷水泼下,清如心中一凉“噌”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紧张地道:“好好的皇上怎么病了,什么病,快说清楚!” 小福子擦了一下头上的汗道:“回主子话,皇上是今天在上朝时突然病倒的,把所有的人都吓坏了,刚才已经宣了所有的太医们去乾清宫看了,他们诊断后都说皇上前阵子出宫时所受的伤病并未全好,再加上心有郁结,闷气不散,这就加重了身上的隐患,以致现在突然病倒!” “那能治好吗?”心有郁结,闷气不散,难道是因为她的事? “太医说皇上身上的病并无大碍,主要是这心病,他们也没办法,心病还需心药医,可是皇上又什么都不说,现在皇后她们都在乾清宫侍候着!”小福子将自己刚才得知的事俱说了出来。 听到这儿,清如已经能确定福临的心病定是为了她,他一直在想她和宋陵之间的事,唉,其实他根本就不必那么在意,宋陵已经不在了,而她也回到了宫里,一切都回到原有的位置。 她之所以先前一直不主动去求见,就是想等他气消了再说,哪知他这气不仅没消,反而还严重的引出了病。 想着想着,清如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清醒过来后她立时朝小福子道:“走,随本宫去乾清宫!” “喳!”小福子应了声利落的站了起来,伸手让清如搭在臂上,然后随她往乾清宫走去,到了那里,还未进去就看到里面站了好些个人,不止皇后和贞妃她们在,连太后也在,至于几个太医则陪同在侧,包括秦观在内。 清如抬步走了进去,向太后,皇后等人一一行过礼,再看床上,福临面色浮白的躺在床上,双目紧闭似乎是昏睡着,两个太医小心的给他喂着药,但往往一勺子药只能喂进去一半,剩下的全流了出来。 太后一向淡然的脸上现在有着难掩的关心,她一直瞧着床上的福临,那可是她的亲儿子,皇后则在一边宽慰着太后,环视四周几个位份高的妃子都来了,只有静妃不在,不知是没有人去通知她还是其他的原因。 太后一言不发的看着太医把药喂完,然后才道:“皇上他如何?什么时候能醒?” 其中一个太医欠身道:“回太后的话,皇上身子还有些虚,但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要按时服药就行,只是这心病的根结还是要靠皇上自己解开才行,微臣等的药石是无用的!” 听到心病这两个字,太后有意无意的看了眼清如,只是清如一心挂着床上的福临,所以没有看到。 为了不影响福临休息,是以在太后的话下,几个妃子都先后散去,贞妃犹豫了一下,大着胆子向太后道:“启禀太后,臣妾想留在这里照顾皇上!” “照顾皇上?”太后冷笑的道:“你是照顾皇上还是害皇上,太医刚刚说皇上身子虚你没听到吗,别以为我不知道皇上最近几天日日召你,贞妃,你身列四妃之一又得了协理后宫的权利,可见皇上是如何的疼你,你怎么着也该为皇上的身子着想,不要天天缠着皇上,知道了吗?”也许是因为先皇后的关系,不管贞妃怎么想讨太后欢心,太后对她总是很不喜欢。 贞妃原本并非是这个意思,却被太后说的曲解了,她面红耳赤,但碍着面前说她的人是太后,只能咬牙硬忍了下来:“太后教训的是,臣妾知道了!” 贞妃位份高,手中又有协理后宫的大权,平日里除了皇后,谁都不敢得罪了她,现在看她被太后训斥,几个还未退出去的妃子都在心中暗笑。 太后冷哼了一声,转头对清如道:“你留在这里照顾皇上,皇上因什么而病,你应该比哀家清楚,哀家不想明天来还看到皇上病恹恹的样子!”说到这里她加重了几分语气,没有什么比皇上还重要,不论是谁伤到了皇上,她都不会客气。 “是!”清如低头应下。 太后再次看了她一眼后转身走了出去,贞妃等人跟在她后面出去了,一下子本来站满了人的屋子便空了出去,而太医也被清如叫到外面候着,这会儿整个屋子就只有她和躺在床上的福临两个。 清如半坐在床边,伸手在福临俊逸却苍白的脸上抚去,指尖触到的时候感觉福临的身子似乎动了一下,不过那双眼还是紧紧的闭着。 清如缩回手将他身上的锦被拉高几分,鬓边插成半月状的银须针微微的颤着,仿佛随时会掉下来:“皇上,臣妾知道您已经醒了,为什么不睁眼,难道是因为不想看到臣妾吗?”说着说着,眼中迅速凝结起一滴泪,泪如期地落在福临的脸上,然后又顺着他的脸往下流去,沁入发中。 不知是真的已经醒了,还是因为感觉到她的泪,福临慢慢地张开了眼:“你来干什么?”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 清如的唇扬起一抹唯美的弧度道:“皇上病了,臣妾自然要来看皇上!” 也不知是她哪个字说的不动听,福临将头转到床里面闷声道:“不用了,朕即使病死了也不用你来看!” 清如幽幽地叹了口气道:“皇上你还在生臣妾的气吗?太医说你是因为心病郁积才引发旧病的,这个心病可是因臣妾而起?” 福临被她说中了心思,目光微微一缩,但嘴里还是硬的很:“不论是不是都与你没关系,你即然不愿见到朕何必勉强要来!” 清如去握他露在被外的手,却被他甩了开来,望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她有些无奈:“臣妾从来没有说不愿见皇上,臣妾对皇上的心从来没有变过,曾经说过的话臣妾也未有一刻忘过,臣妾前些日子之所以不来求见皇上,是因为臣妾知道皇上您在生臣妾的气,若冒昧前来只怕令皇上更加不喜,所以才一直忍着,哪知却让皇上您误会,若早知如此,臣妾绝不会如此!” 说到这里她站了起来,漫走几步道:“臣妾知道皇上待臣妾一向是很好的,即使这一次臣妾犯下如此大错皇上也没有过多的责怪,可是皇上您越是这样,臣妾的心里就越是不安,现在……现在还害得皇上生病,臣妾真的是罪无可恕!”话锋一停转身在福临的床前跪下:“不论皇上您要怎么责罚臣妾都无所谓,只求皇上您能解开心结!” “呵,说的好听,你心里真是这样想的吗?”福临听了她的话有些动容,然话里仍然充满了怀疑乃至于痛心:“你若心里真只朕一人的话,为何在扬州时会如此为宋陵说话,甚至于还不惜一切去见他最后一面,你要朕怎么不怀疑你!” 想到宋陵的死,清如心里仍然抽的很紧,然她面上还是一副淡然的模样:“臣妾之所以要去见宋陵,是因为他救了臣妾的命,并且在臣妾失忆的时候待臣妾很好,他为臣妾而死,难道臣妾连去见他最后一面也不对吗?” “可是你是朕的妃子!”福临低低的吼着,虚弱的他强自撑起半个身子盯着跪地的清如,眼中有怒火还有一丝…… “是!臣妾从来都没有忘记过,臣妾是皇上的妃子,臣妾也只爱皇上一人!”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无比坚定,福临看着她的眼心不由动摇了起来,难道真的是自己多疑了吗? “那宋陵呢?”福临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盯着清如的眼睛,想看看她的目光在回答的时候可有闪烁或躲避,然清如的目光一直清澈无浊,她轻而定的道:“臣妾对宋陵有感恩之心,却无男女之情!” 凝视半晌,福临忽而有些无力地挥手道:“朕知道了,你先下去,朕想一个人静静!” “可是皇上的病?”清如不放心地问,福临道:“无妨,不是还有太医和常喜他们在吗?” 清如低头行礼:“臣妾告退!”再看了一眼倚在床上的福临她退了出来,直到走出乾清宫她才深吁了一口气,刚才真的好危险,幸而她定力够,不知宋陵在天上可会怨她?只是既然回了宫她只能这样,现在能说的她已经说全了,能做的她已经做全了,剩下的就看福临信不信她,输赢就见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