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祸不单行
拦？ 谁也拦不住？ 在知道小混蛋出痘后，宛宜激动地从床上起来，瞬间又天旋地转地摔了回去。 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出这样的事情。 宛宜欲哭无泪。 她只是不停地重复问道：“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 那是天花啊。 是古代人谈之色变的传染疾病。 她要怎么办？ 宛宜有那么一瞬间很想真的就晕厥过去，再也不醒。 杨嬷嬷和梅雪红着眼睛在旁边苦苦哀求。 宛宜撑着一口气，站起来，扶着床头说道：“我必须去，你们不帮我，我就是爬也要爬过去。” 不亲眼去看一看，她怎么放心？ 不亲自去看，若从此以后就是诀别呢。 宛宜的脑袋乱糟糟的。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正院出来，直到她站在了房门口，却似乎近乡情怯那样，不敢推门进入。 她的双腿在打颤，全身都在发抖。 大半的身子都靠在梅雪上，才能坚持住，宛宜努力定了定心神，她告诉自己，她不能慌张。 若是她也六神无主，她的小混蛋要怎么办？ “……是坏坏和靳琪。那徐文星呢？他有没有事？” “三个孩子差不多是同吃同住，午后还一块洗过澡。徐少爷现在看着还好，可……”那嬷嬷不敢再说了。 三个孩子差不多都是一块行动的。 现在大阿哥和这靳琪少爷都出痘了，就徐文星少爷看不出来。若是没出痘。可偏偏他们都是一起的。 若是出痘了，那是又一条性命。 “红日进去前，已经让今天和坏坏有接触的人都聚到一处空的院子里了。只是那徐文星少爷是送回了他自己的屋子。”就算现在没有发痘。但在太医没来之前，谁也不敢保证。 宛宜让杏云跑出去请太医。 “福晋，不可。”杨嬷嬷看宛宜伸手要去推门，忙喊道：“老奴知道您担心坏坏阿哥，可您好歹也要为好好和暖暖格格还有肚子里的小阿哥想一想。就让老奴进去吧，老奴和红日两个人在，一定会好好照顾坏坏阿哥的。” 宛宜伸出去的手一顿。她怎么忘了。 杨嬷嬷的呼吸一紧。 宛宜陡然变了脸色，她转过身子，抓着梅雪的手：“你去门口候着。若是榆嬷嬷把格格带回来了，就立刻送回宫。不……送去庄子里。不能让她们进府里来，快去，你快去。” “福晋。福晋……”梅雪慌张地看向杨嬷嬷。 杨嬷嬷无奈地点了点头。 “……让人把大门锁上。除了太医，谁也不许进出。”杨嬷嬷的话，宛宜不是不懂。好好和暖暖是她的孩子，可弘晖也是。 她肚子里那个，只能是自己这个做额娘的对不起他了。 宛宜觉得小腹一疼，她皱了皱眉头。 又来了。 苏培盛带着杏云往回走，想了想又停下脚步，你去门口候着：“等五格少爷的马车到了。你请了他务必把好好和暖暖格格带走。” “可是……”杏云焦急。 苏培盛正色道：“没有可是，府里面是个情况谁也不知道。我们都是没有出过痘的人。以后怎么样也不好说。爷走前，让我伺候好大阿哥。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我是走不开。但是你可以。”见杏云似乎还有话要说，他不悦地皱眉：“难道让你去伺候格格也是不愿意？” 杏云咬着下唇。 苏培盛道：“去吧。” 杏云朝苏培盛福了福身子，飞快地跑走了。 苏培盛整了整下摆，朝着那处院子跑过去。 其实他很怕死。 但既然他刚才走进了四爷府，就没有退路。而且……的确的，好好格格还没有醒过来，也需要多一个人伺候。 马佳氏在五格到来前一刻钟赶到了四爷府，本以为好好的事情已经是一个极限了，没想到却是有更大的震惊等着她。 她直接被拦住门外。 杏云泪流满面。 四爷府的大门已经从里面被关上，独独她一个人站在那里。现在唯一能进出的地方，只有大门旁边的那处小门，但是除了要让太医进去，是谁也不许进去的。 自然，马佳氏也不被允许。 太子的车舆缓缓停在四爷府。 五格还来不及下车，就听到马佳氏的声音，似乎起了什么争执。 他想要起身，但怀里一个，怀中的那个抓着躺着的那个，他一动，就像是连体一样，要三个人一起起身。 试图分开他们？ 五格想想，他不能，也不敢，更是不愿。 “嫂子。”五格撩开帘子朝外喊去。 马佳氏在车舆停下来的时候，已经注意到了，她抛下杏云，疾步走了过去。先探头往里面看了看，看到面色苍白的好好和她脸上那一条伤口，心里一疼，不由落泪。 这一家子，真是在遭什么罪啊。 马佳氏眼睛闭了闭，她睁开眼用前所未有地严肃语气说道：“你现在立刻带着她们两个回乌拉纳喇家去。府里得事情，让富赉家的媳妇管着，再请二嫂、三嫂在旁边看着。” 五格眼皮子跳了一下。 “怎……怎么了？”五格的心砰砰跳着飞快，几乎要从胸腔里脱离出去。 “就当做……避痘吧。”马佳氏说完扭开头，不去看五格：“别喊，别叫。你要为了你jiejie想，两个孩子需要你，马上送回去吧。没多久，这边应该要被封锁了。趁现在走得开。赶紧走。” “那嫂子你呢。” 马佳氏笑道：“我总是得进去得。”她顿了顿：“不是说太医来了嘛，留一个给好好，就先都跟我进去。” 她这也是没办法了。 或许好好的情况很差。一个不小心可能就这么昏迷过去。 但里面的情况，更加紧急。 两个孩子出痘，还有一个情况不明，许多侍候的下人都没有出痘过。最重要的是，还有一个身子不好，要养着胎的宛宜。 还不知道里面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呢。 “我是出过痘的，你哥哥知道。五格。赶紧走。”马佳氏余光瞥见有个人已经跑远了，想来是回宫报信了。 五格额头上冒了青筋，朝着马佳氏喊了一声：“嫂子。”下一瞬高声喊道：“走。去乌拉纳喇府。” 驾着车舆的人早就听到马佳氏和五格的对话，一声令下，立刻挥鞭子走人。 “我要回家……” “乖，小舅舅带你回家。” 车舆里面。五格哄着暖暖。声音渐行渐远。 马佳氏带了留下的三个太医去了小门。 那三个人的脸色同样不太好，但心里视死如归，却也不敢有任何疏忽。 杏云拦不住马佳氏，想了想车舆已经走了，自己也跟了进去。 马佳氏皱眉，看了她一眼。 杏云赶紧跟上。 马佳氏没再说话，让杏云带路，急忙朝着院子赶去。 府里的动作不小。那么大的动静自然让李氏几个人都听说了。 宋氏知道后，闭了闭眼睛。抬头朝外院的某个方向看去，笑了笑，起身回了屋子。 “若是有人问去，就说我为阿哥祈福。” 房门轻轻关上，屋子里听到木鱼声响。 哒~哒~哒…… 李氏却是得知四爷府被锁起来，进不去出不得后，脸色大变。 那一边，宛宜还在和杨嬷嬷僵持着。 来到这院子里可以，但是进去，绝对不行。 而宛宜却是没办法。 她既然来了，就绝对不会让自己后退。 她也没有后退的路了。 屋子里面可以听到坏坏的声音。 坏坏一遍一遍地在叫着额娘。 宛宜也在这个时候发现，在三个小混蛋在一起的时候，虽然坏坏因为阿哥的身份很受重视，但同样因为是个阿哥，所以受到的宠爱不及其他人。 比如一块糕点，只够吃两口，也只有两个人能吃，那么这两个人里面必然是没有坏坏的。 似乎，他们也理所当然地这样以为。 所以在很多时候，暖暖和好好可以搂着阿玛、额娘的脖子撒娇，坏坏却是只在一旁坐着，只有四阿哥和宛宜想起的时候，才把他搂到怀里。 但像现在这样喊着，却是没有。 所以她根本没办法让自己置之不理。 宛宜看向杨嬷嬷，突然笑道：“我的肚子好痛。”脸上很快就是痛楚的神情。 杨嬷嬷吓了一跳，左看看右看看，气得心里发恨，但偏偏对福晋没办法。 罢了罢了。 别说福晋放不开，就是她也放不下屋子里面喊得那么可怜的坏坏。 杨嬷嬷正要扶着宛宜进去。 李氏带着人杀到了。 是杀到了，却是不敢进门。 就在院门外，李氏已经叫喊起来：“福晋，您不能只顾着大阿哥，我的弘昐也是爷的儿子啊。大阿哥出了事，您总要为爷留个儿子在吧。我的弘昐身子这么差，他不能留在府里啊。求了福晋开恩，求了福晋慈悲，放过我的弘昐吧。那是天花啊，是要出人命的。福晋，弘昐也叫您一声嫡额娘啊。” 一字一句，敲打在宛宜的心里。 就仿佛，坏坏一定会死。 死这个字，宛宜一直不敢提。 她心里明白天花的可怖，但在她生长的环境里面从来没有碰到。却没有想到，第一次碰见，就那么直面痛苦。 但李氏的话，却仿佛在提醒着她。 警告着她。 讽刺着她。 宛宜的小腹一抽一抽疼得更厉害了，隐隐觉得有什么要没了。 她要失去…… “都是死人啊。谁让李格格过来的。不是说了，内院的人不许出来嘛。还不请了李格格回去，快走。”杨嬷嬷气得发抖。 这四爷府里面。还有什么人能出去。 也就是没有进来的人，才能避开。 李氏以为求着福晋有用了？ 很快就有仆妇要去把李氏拉走。 李氏却是突然推了前面的人一把，跑到宛宜面前，冲着她喊道：“福晋，若是爷回来了。您怎么给爷交代？” “交代？”宛宜抬头，面色苍白地冷笑道：“不让你们当中任何一个人出府，就是我给四爷的交代。给爱新觉罗家的交代，也是给了其他人的交代。李氏你说得对，我要给爷留一个子嗣。但只要爷不在府里。那就是最好的交代了。那你要什么交代？跟着我进去？还是现在马上给我滚回你的院子里呆着？哦，对了。这是天花……” 话音未落，李氏突然脸色大变，往后倒退了几步。跑回了院子外面去。 宛宜心里发冷。再不去看她。 “嬷嬷，扶我进去吧，我冷。”宛宜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这李氏句句诛心，宛宜听了实在是不好受。 明知道对方是故意的，不应该去理会。但她根本控制不住。其实说来也可笑，李氏字字句句为弘昐好，却不想这个时候竟然还跑了过来。她记挂弘昐，难道大格格不是她的女儿不成？ 宛宜心脏剧烈抽动。脸色越发地难看了。 杨嬷嬷虽气恼李氏，恨不得过去扇了她几巴掌。但听了宛宜的话，见福晋气色已经可以说是用灰败来形容了，当下再不敢拦着她。 福晋这倔脾气，谁也拉不回，就像是觉罗氏说的，实在是像极了费扬古。 杨嬷嬷扶着人进去。 堂屋里面就是红日。 从刚才开始，她就一直在门的里面。 一看到宛宜进来，红日扑通跪了下来：“福晋，是奴婢没有照顾啊大阿哥，奴婢有罪，奴婢死罪啊。” 宛宜看了她一眼，问道：“坏坏呢？” 杨嬷嬷低声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就是你有罪？还能被阿哥的安危重要。还不快起来回话。” 红日抹了一把脸，起身说道：“大阿哥就在左边的屋子里。” 宛宜又看向右边。 红日点头。 那里躺着的是靳琪。 …… 太子第一个收到消息。 他立马叫来太子妃让她安排下去，收拾东西，准备去畅春园。 太子妃不明所以，她以为太子因为皇阿玛不在，心思不一样了。可这样不行，太子这位置是稳，但皇阿玛更稳。 这要是做了让皇阿玛不喜的事情，等皇阿玛回来，不是自毁前程。 太子妃脸色颇为为难，隐晦地提醒道：“那园子是皇阿玛每年去住的，太子若是喜欢，我也是有几座不错的庄子。” 太子楞了一下，恍然。 他皱眉不耐地说道：“是出宫避痘去。你先安排，孤还得去求请皇玛嬷。”他自然没打算一个人去了畅春园，但请了太后一起去。 就是有理有据了。 避痘？ 被丢下的太子妃大惊之余，找来人询问，得知了四爷府的事情。她脸色乍变，下意识抚了抚小腹，再不犹豫。 有宫人来询问弘皙阿哥那边怎么办。 太子妃为难地说道：“这个时候还好，哪里有功夫去想其他事情。太子是立马要走的，就让人多派一些人手去搜查。找到后，再来禀报我。” 好不好，坏不坏的。 就看他造化了。 总归是人没事就行，至于弘皙会不会因此让太子失望。太子妃已经不太在乎，在他推了弘晖之后，又把好好弄得到现在还不省人事。偏现在四爷府那边，祸不单行。这不管是四阿哥那边回来，还是皇阿玛那边回来，都不好交代。 还不如让他多受一点罪。 且太子妃估摸着，太子心里也应该埋怨着。 宁寿宫那边，太后也接到消息了。 太后去了西暖阁的佛堂。 太子来的时候。被拒绝了。 太后不愿意离开。 太子无法，跪在门前苦求。 太后终是不忍，只是临走前吩咐太子要派遣最好的太医和宋最好的药材去往四爷府。 太子无可为同意和不同意。 但太后这么说了。他也乐意做个顺水人情。 除却太后专用的太医，又带走了两个太医备用，倒是把太医院里所有的太医都送了过去，宫里面的药材也为四爷府打开。 但凡有需求，皆可取用。 同时，太子紧急书写两封信，一封让人送去了在塞外的康熙。一封则是歉意满满地送去给在回来路上的四阿哥。 宫里出来了两批人。 太子奉送太后前往畅春园避痘。 另一批人则是詹士府的少詹士带队，五十多个侍卫和十多个太医以及好几箱子的药材一起前往四爷府。 这一天，偷偷举家离开京城的就有十数批的人。 这太子都走了。他们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好在裕亲王临危出面，总算是震慑住七天人。因为知道这事情的只有上面的人，有些是官员也不知道，更别说那些没有门路的百姓了。 就是有人奇怪四爷府这边被重兵把守。借此询问。 一切的事情。都推到好好的身上了。 有询问裕亲王，怕此事了后，太子不满。 裕亲王冷笑：“难道本王说的是假话不成？一个天花，一个是现在的理由，让太子选，他也不会选第二个。” 皇兄一辈子精明，偏偏在养儿子这个地方尽做糊涂事。 怕是以后要跌个大跟头。 “四贝勒府那边，一应供需都需要最新鲜最好。切不能以为现在出了事，就有人行阳奉阴违的事情。” 从四爷府发现出痘。倒被派人封锁的举动，裕亲王都已经知晓。 就为了这侄媳妇，能在事后封锁，而不是不管不顾，让人随意离开，他这个做皇叔的都得高看她一眼。 只是这四爷府，今年可真是流年不利。 连裕亲王知道了所有事情后，都只能这么感叹一句。 也不知道这四贝勒胤禛回来后，该如何面对。 裕亲王叹了一口气，吩咐道：“让人盯着城门，若是四阿哥一到京城，立刻通知于我。”再冷静的人，也怕他失控。 相比较而言，裕亲王觉得皇兄的几个儿子里面，重情的也就大阿哥和四阿哥了。大阿哥自然是因为去世的大阿哥的原因，至于四阿哥。裕亲王笑了笑，若不是打过几次交道，其实他是非常不喜欢这个有时候固执起来像个臭石头的侄子。 …… 一道门，关住了里面的人，也让外面的人进不来。 苏培强按照福晋的吩咐，去求见了在府里住着的戴先生。 戴先生已知此事。 府中安排一个人出去，自然也是可以的。 且戴先生所住的地方偏僻，平日甚少有人过来。就是天花，也不会传到他这边过去。 苏培盛是想让戴先生先避去郊外的园子里。 戴先生听了后，眼里闪过一丝异色。 他问道：“这可是你们福晋的意思？” “自然是。”苏培盛愁容满面，却还是按耐着性子说道：“先生快快随他离开，等爷回来了，再请先生回府。” “如今府里面，谁在管事？”戴先生却是没有理会苏培盛的话，反而问道：“我听闻福晋去了大阿哥那里。想我若是没猜错，以福晋的性子，既然进了那道门，除非大阿哥好转亦或是……才会出了那院子。又听那原先几个管事嬷嬷都分身乏术，那么这诺达的四爷府如今是谁在管事。” “这……”苏培盛也是一回来就跟着忙开了，自然也没有想到这件事情。外院这边还好说，一切都是有了章程的。 就算是其他人忙不开，红日嫁的那个管事也是能干的，且有其他几个幕僚在，是出不了什么乱子的。 戴铎看苏培盛神色就猜出了大半，他又问：“苏公公可曾想过，好端端地大阿哥怎么会就得了天花？若只是意外，按理来说大阿哥身子不错，就那位最先发现的靳少爷听说身子壮得跟小牛犊似地竟也是得了这病。” 要真说起来，若是这意外发生在府里，最可能染病的就是那位长年病弱的二阿哥，但实际上呢？ 看李氏还能跑去叫嚣，就应该知道弘昐无事。 “那或许是在外面……” 戴先生摇头：“就算是现在四爷府被封锁，但想来消息不会间断。我们知道的事情，宫里的人又怎么可能没有想到。大阿哥这两日只在宫里和府里两处来回。现在宫里没有消息，那么就是说那边暂时没有发现。不是宫里就是府里，苏公公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办？该拿下的拿下，该关地先关起来。” 总归现在是没有时间去查。 但既然能动手，必然是有线索。 府里是四阿哥和福晋当家，那动手的人想要抹灭所有的证据或许可以。但她同时也会露出马脚，若是静下心来细细去查，未尝不会找不到。 Ps：答应的12点前更新，午饭也没有吃，拼命码字。我今天还上班啊，单休的孩子伤不起。嘤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