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徒有美名世人扬（上）
站在门外的管家听了小厮的话，敲门听到里面问“什么事”方才通报：“老爷，宫里来人了。” 闻言，彦仲杰把彦沧放下，负手而立：“知道了。”转身，他看向穆妙珊，“早些休息。”说完便要离开。 彦沧抓着他的裤腿，疑惑地偏着脑袋：“爹爹，是不是沧儿写的不好？” 旁边的乳娘抱过彦沧好言哄着，穆妙珊拍平彦仲杰衣袍上的褶皱，微微一笑，示意他放心。接过春铃递上的斗篷，披上系好带，躬身柔声道：“老爷慢走。” 走出屋，彦仲杰问起正事：“是哪位公公来了？” “是徐文帧徐公公。”管家恭敬地回答。 竟然是他！彦仲杰的浓眉轻抽了一下。 这位徐公公现如今可是陛下身边的红人，今日来亲自登门造访，只怕也是别有深意吧。 彦仲杰步态大方，中途却是一顿，目光深远地看向彦玉所住的西院方向。 管家明了地对小厮做了个手势，小厮鞠了个躬，小跑着离开前去告知柳嬷嬷务必看好小姐，可别闹出上次那样的乌龙来。 宅子里的消息说传开就传开，即便是无意，彦玉还是听说了宫里来了贵人的消息。见柳嬷嬷出去一趟后回来显然严肃了几分，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云里雾里的彦玉趴在软榻上，总觉得像是被无形地监视了。 “这宫里来的人不比其他，老爷平时宠着你、惯着你，可姑娘大了，也该知分寸。”说到这，柳嬷嬷观察了一下彦玉的表情，见她没有明显的不满，又放软语气道，“就拿上次来说，若非三殿下，只怕……” 这欲言又止的话是什么？ 彦玉大大方方地看着柳嬷嬷，等着她将话说完。 柳嬷嬷摆手让红霞和翠荷两个丫鬟先退下，语重心长地说道：“过去的事也就过去了，姑娘别往心里去，好好歇着，等养好了身子，就该上学了。” 原本满腹疑问的彦玉听到上学两字，抿了抿嘴。闲来无事，她也抽出过两本书架上的书来看，翻了几页，只认得出几个繁体还不敢确认。 十年苦读成枉然，重生回到文盲前，心惶惶，兀轻叹。 屋里伺候的人都不识字，就算彦玉装模作样地拿着书卷，她们也都是自觉噤声，免得打扰。 想在课前开小灶是不可能的了，自学成才实在是无根无据，该如何把眼下这个难题糊弄过去？ 思来想去，彦玉只觉胸闷，坐起身推开了窗。 天边晚霞散尽，色如墨染，几点零星的星光点缀着夜幕。院子里的松柏叶被吹得哗哗作响，冷风径直灌进屋里。 柳嬷嬷拉下彦玉的小手，颇为无奈，重掩上窗：“姑娘怎么就是不听？身子还没痊愈，是吹不得风的。” 彦玉由着她搓暖自己的小手，感受到关怀，咧嘴一笑。 原本愁眉不展的柳嬷嬷不禁莞尔，自家姑娘醒来后，话不多，却还是不能让人省心。且不说彦玉先前落了水，大冷天的能从水里救回来已是不易，偏偏她不知道爱惜身子，就爱来开这扇窗户。 对于彦玉来说，宅不可怕，但宅着没事做却很难熬。 看书不识字，舞文弄墨更是不敢现眼，相比自己曾看过的小说里能文能武的主角，彦玉只觉得自己是个渣。说起画画，自己也就在幼儿园得过第三名，还是老妈送了两箱水果后的名次。 想到老妈，彦玉鼻头一酸，眼圈有些发热。 柳嬷嬷见惯了彦玉胡搅蛮缠，往日她就算心里不快，也是一通发泄后躲被子里抹眼泪，哪里看过这样的，伸手将她揽在怀中：“瞧瞧，这还没说你两句就委屈了。” “嬷嬷，我想娘亲了。”彦玉真心地说道，抬眸看着柳嬷嬷。 柳嬷嬷微叹一口气，将她搂的更紧：“明儿个起了姑娘去给夫人上柱香，这次定是夫人和大小姐在天之灵才保得小姐无碍。” 这个消息听到彦玉耳中，如雷一般炸开，亲娘居然不在世了？看样子自己还有个jiejie，也早早离世，这彦家里除了自己也就彦沧一个男孩了，难怪生为一个庶子也能受宠，还让原主嫉妒地发狂。 “嗯。”彦玉将脸埋在柳嬷嬷胸膛，视线落在一旁。 柳嬷嬷本不是话少之人，平日里多数会被彦玉噎的说不出话，难得彦玉静了，这话匣子一开就关不上。 原本一直处心积虑想要收集信息的彦玉方觉大丰收，自己这一晚听到的消息可比自己私下打探的要多得多，而且还都是重量级的。 其中就包括，自己居然是当今皇后的侄女。 有个牛气冲天的爹，再加上这样的关系，想想就让人眼红。偏偏亲娘早逝无人教导，便成了这副德信，再对上那样不懂沟通的父亲，长期以来成就了一个少女的极端叛逆。 虽然柳嬷嬷对穆妙珊这个姨娘并无好感，却也没否定她的贡献，这个家由她管理的确井井有条，下人们也都心服口服。 要管一个大家族，难度可想一般。单是零零总总的琐事交给彦玉，指定弄得一团糟。可见穆妙珊的确是有能力的，为人谦和，深得人心，对自己也没有想象中后娘的狠辣，几次见着都是护自己的。 她还记得当初柳嬷嬷让自己不要吃喝穆妙珊送的东西，在古代，下毒是最常见的杀人手段，可事后想想，一个姨娘对一个嫡女下毒，这事一查便可得知，对穆妙珊自然是不好的。 陡然，彦玉察觉到什么，她打了个哈欠，兴趣索然地说道：“困了。” 柳嬷嬷住了嘴，服侍彦玉上了床，这才熄灯。 听到掩门声，彦玉又睁开了眼。 今天晚上太不寻常了，柳嬷嬷这样的态度让人很是疑惑。 朝夕相处之人，必然很容易察觉到身边的异象，莫非她已经看出来了什么，意图用这些话来试探自己？ 想着，彦玉只觉厚重的床被抵不住寒凉，自己手脚冷的如冰。 胡思乱想一通，彦玉整晚睡不安宁，方进入梦乡没多久便又会被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