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 自省己身忌冲动（上）
一路无言的彦玉心情与脚步一样沉重，大牛和黑子也不吭一声。到了门口，看着一身素衣的尤嬷嬷，两人顿住脚步，打招呼道：“尤嬷嬷。” 尤嬷嬷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用如被炭火烤过的嗓音说道：“进来吧。” 彦玉被带入祠堂，看到香案前的几个蒲团，她暗松了口气。 想着以前看的小说和电视里，主角就算被罚跪也会有人偷着送吃的，或是求情。今日看来，自己是享受不到那样的好命了。彦玉的视线从大小不一、用材上等的牌位上扫过。抬头是一张匾额，提书“完人千秋”，落款是一枚红章。 尤嬷嬷见彦玉站着不动，清了下嗓子，说道：“小姐，请吧。”语气不甚友好，显然是来监督的。 慢慢的，彦玉跪了下去。 时间不久，彦玉就觉得浑身不舒服，想要挪一挪身子，却被盯得死紧。那种感觉就如被毒蛇缠上，挣扎无力。 不知不觉，香案上的高香已燃去一半，灰白的香灰掉入香鼎，露出头上点点红光。 门外斜阳入室，尤嬷嬷点着烛台，便又坐到一旁矮凳上。 此时，彦玉早已饥肠辘辘，两腿麻木得好似别人的一般。再看眼前的牌位，在烛光照映下多了几分阴森，不由身上冒起一股寒气。 坐在阴暗处的尤嬷嬷慢慢起了身，换人来监视，自己则去吃饭了。 本以为能偷个懒的彦玉对上新来的人，便匆匆收回了视线。 彦仲杰拿起香自顾自地点着，恭敬地跪下叩拜，嘴上说道：“仲杰无德无能，纵女忤逆，给祖上蒙灰，愿请自罚。”字字铿锵，透着深深的自责。 将香插进香鼎里，彦仲杰看着低头不语的彦玉，久久地没有出声。 待尤嬷嬷用过餐，这才回到祠堂，沙哑地叫道：“老爷，老奴会看好小姐，天色不早，您早些歇着吧。” 出了今天这样的事，彦仲杰哪有心思睡觉，又看了下彦玉，这才转身离去。 腹中一阵鼓响，彦玉头上冒出虚汗，腰杆僵硬酸疼，而麻木的腿已因血脉不通而变得冰凉。 抬头看着案上的贡品，她口中唾液分泌，偷偷咽下，馋的不行。 “咳！”察觉到彦玉不轨的目光，尤嬷嬷又是重重一咳。 吃不着，竟连看一眼都不行，彦玉心里憋屈，用藏在袖中的手偷偷比了一根中指。 尤嬷嬷仿佛有所感觉，瞪着彦玉，竟是加强了监视。 外面的天已全黑了，随着乳业，宽敞的厅堂里跟着降了温。彦玉的身子开始打颤，身上的冷汗又冒了出来，还有了眩晕的恶心感。不过才饿一顿，竟低血糖了，这感觉委实不妙。 坐在矮凳上的尤嬷嬷慢慢睁开眼，见彦玉此般，哑着嗓子道：“乱动什么？” 咬着下唇，彦玉没有说话。做了几个深呼吸，暗想等饿过这段时间便不会饿了。然而越想，腹中的饥饿却越是明显。睁眼看着几张牌位，她感觉到自己的小腿肚似在抽筋。 之前她已在脑海里无数次重现午间发生的事，自觉这之间她有很多机会可以挽回，落得这个地步，也是她咎由自取。饥饿感消退些许，她的脑袋里慢慢变得空荡荡，只是睁眼怔怔地看着前方。 烛台升起青烟，盖不住夜色清凉，冷意一点点侵袭着神智，彦玉不由打了个哆嗦。 耳边好像听到了虫鸣的啾啾声，但要细听却又归于平静。 这个夜，静的不像话。 如压了砖般眼皮变得沉重，本已麻木的膝盖带着锥心的刺疼。这一刻，彦玉有了落泪的冲动，嗓子里堵堵的，干涩的双眼到底挤不出眼泪。 还能坚持多久呢？难道自己今天就要命断于此？茫然地眨了眨眼，彦玉发觉自己眼前的牌位开始晃动并有了重影，微微侧目，整个屋子都跟着转了起来。 这，是要回去了么？回到那个有电的时代，回到自己乱而温暖的小窝。 黑暗席卷而来，掩住了最后一点亮光。 ———————————— 王府里，兀自练箭的墨逸轩不耐烦地指着对面的家仆：“你站着别乱动，本王射艺精良，自然伤不到你。” 家仆两股战战，牙齿哆嗦地发出咯咯声，手上拿着一个不大的青果高高举至头顶，却因浑身颤抖让人无法瞄准。墨逸轩眯起一只眼，慢慢将弓拉至满月，手一送，离弦的箭就掉在了脚边。 “该死！”暗咒一声，墨逸轩将上好的翡翠弓扔在地上，伸脚狠狠地踩了几下。抬头，见那名家仆裤裆已经尿湿，愈发气恼，“都是你，抖什么抖，影响本王，来人！” “王爷！”一个侍卫走上前，跪下听命。 墨逸轩指着对面：“给我把这个废物拉下去！” “是。”侍卫正要动身，就听不远处的李管家叫着，“不好了！王爷！” 拿出精致的软帕擦了手，墨逸轩淡淡问道：“什么不好了？” 气喘吁吁跑到墨逸轩面前，李管家站定下来，伸手拭汗道：“王、王爷不好了。” “屁！”墨逸轩瞪了他一眼，“本王好着呢！把舌头屡直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李管家向来为人稳重，今日这般倒很少见到，看来真是出了大事。 “回王爷的话，彦家小姐不行了。”李管家一脸急色，“老王妃叫小的来通知您，去彦府探望。” 墨逸轩闻言，鼻孔出气道：“她不行了？唬谁呢？昨日还那般生猛。”说着伸手摸了下脸颊，疼得扯了下嘴角，“定是有人胡说。” “小的说的是真的，今儿早天不亮彦小姐就晕倒了，恰逢彦太医上朝，还是那穆氏派人请的大夫。听回春堂的大夫说，只怕是不行了。”李管家说道。 脸色一沉，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日头，墨逸轩说道：“此时彦太医已经下朝回府了吧。” “是。”李管家答道。 “那还去什么？”墨逸轩慢悠悠地走到一旁凉亭里，坐下享受婢女扇风，好不自在。 李管家愣了一下，连忙跟上，小心地问道：“王爷，可是老王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