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不是傻瓜
我一掌把他拍下，鄙视道：“有点出息好吗！？现在打它的心脏它暴动起来对我们一点好处也没有！” “也对……”齐豫恋恋不舍地把目光移开，望向另一头那些拼命撞击着防御罩的虫子，忽然道：“我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恩？” “貌似我们很久没进食了。” “……”雅歌子点点头，竖起三根手指：“三天了。” “三天了？”我都没感觉到呢。不过现在这样的情况，前面满是蠕动的软虫，就算拿满汉全席摆在我面前我也吃不下！“呼！没啥，反正以现在的修为就算十天半月也死不了。不过前面的无底洞里的虫子还真的是茫茫的多啊，越到后面越拥挤，这要刷到什么时候啊！而且我很奇怪，为什么大虫里全是小虫，那些小虫又是吃什么活下来的？！”“它们没有东西吃。”齐豫道，“因为它们根本就没有嘴巴。” “齐豫说的没错，这些小虫应该是大虫体内的分泌物凝结而成的，但是因为没有食物而存活期不是很长，当它们依靠着体内的物质和力量成长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会因为物资的贫乏而衰弱最后死掉，然后重新化成分泌物让大虫吸收掉。” 瞬间我懂了！“也就是说这条大虫实际上是自给自足吗？！”就跟有了大气循环地球一般的，此消彼长，无限循环，完全不需要外界的能量补给而自成一个世界！天啊，它真的是一条虫子而已吗，这尼玛的也太夸张了点吧！ 齐豫苦笑：“真是没想到，只是在外围，随便一条魔虫都能这样变态，等进了那些零下几百度的地方，真不知道等待我们的是什么。” 我不以为然地吹吹刘海，悠然说道：“管它呢，船到桥头自然直！再说我们不是还有青焰吗！怕啥！” 雅歌子看着我欲言又止，最后摇摇头，她说：“杨柳，你不能总是这样依赖别人的。” 我面色一僵，心里的某处脆弱刹那间被这句话不经意地刺到了。 我垂下眼皮，完全没有预兆的，故作轻松的心缓缓地沉入谷底。 不能总是这样依赖别人的……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脑海里一遍遍地回荡着这句话，声音卡在咽喉里哽得很难受。 是啊，扪心自问，我走到今天，似乎全是一直都在依赖着别人，而真的从来没有靠过自己。 不管是师傅、杨经理、苏砚、齐豫、雅歌子还是青焰……我总是对他们有种强烈的直觉，直觉他们可以信任，于是总会傻傻地巴着他们不放。 我有独自做过什么吗？ 没有，我什么都没有做过。 我一件事都没做过。 法宝是别人送的，修为是别人给的，任务是队伍做的，被欺负了也是他们报复回来的，就连大雪天里走个路都要像个三岁小孩一样撒泼打滚求人背着。 杨柳，难道你一次都没有觉得你很没出息，很窝囊吗？ 杨柳，如果你遇到的不是这些人，你还能站在这里说什么船到桥头自然直？指不定你还没开船就沉掉了！ 这样想着，我有些闪躲地转过身，垂在身侧的双手忽然失去了力气一般，让我由心的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与无措。 我想我真的是一个失败的人，如果不是遇到了杨经理，或许我还在为一日三餐而愁眉苦脸。可当我有了转变命运的机会，我却总是在困难面前畏缩，总是抱怨差事劳苦，总是害怕自己下一秒就死去。 真的是太没用了啊。 太没用了，杨柳…… 感觉到我的失落，雅歌子握住我的手，轻声道：“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要这样说的……” “我没事，只是忽然间顿悟了许多。”我努力地冲她笑笑，“还要谢谢你。” 可是就在满心感激和庆幸我遇到的都是好人的时候，齐豫却叹息一声，说道：“雅歌子说的没有错，杨柳，你不应该总是指望别人。你还记得我们那天在店里说的话吗？道是冷血无情的私欲。就算是我们三人今日共同进退也无法保证多年之后是否依然志同道合。” 我瞬间愣住了。 什么意思？道是冷血无情我知道，我也经历过。可是你们说什么？你们在暗示我，在将来，或许我们也将会变成那样的关系，为了私欲而你死我活吗？ 那为什么还要跟着青焰，跟着我一样傻傻地选择相信什么作弊？！ 我茫然地看着他们：“既然这样，你们为什么还在这里？”不信任我，不信任青焰，却还要选择留下来，这是为什么？ “因为我们想要变强啊，傻丫头。”齐豫露出一抹坚定地笑。“我们信任自己，一定可以在这里有收获，所以留下来。” “是么……”不是因为情义，也不是因为对青焰的信心，而仅仅是因为信任自己可以投石问路，信任自己可以险中求胜，所以才会留下来？ 我眨眨眼睛，忽然觉得有些不知所错。 这真的是……很完美很成熟的想法啊…… 可是为什么我突然间会难过的想哭出来呢？ 或许真的是我太傻了，才会相信自己找到两个亲密无间的伙伴？ 我把他们当成最信任的人，拉扯着身体用泼墨救回他们，在沼泽里因为害怕失去他们而愤怒地唤醒了青焰。我把我所有的秘密都毫无保留地告诉他们，所有的宝贝都贡献出来为大家保驾护航……可是我从来没有注意到，我只知道齐豫会用锤子，雅歌子会把人变小，我还知道他们什么？什么都不知道！ 是啊，这样的我，在他们眼里一定幼稚极了，可笑极了吧？ 而且不止他们这样觉得吧，就连苏砚和青焰，说不定也只是把我当成消遣的小白痴，等哪天逗腻了，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甩开吧。 “呵呵……”我仰起头，不受控制地笑出声来。 雅歌子拉了我的胳膊，担忧地看着我：“杨柳，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不着痕迹地拂开她的手，冷淡地说：“我们继续杀虫吧。” 齐豫和雅歌子对视一眼，无声地交流着什么。 不过我没管那么多，三步并两步走上前起手撒毒。 双眼在绿色的毒气背后一点点地迷蒙起来。 我的双手已经可以不经大脑就能熟悉地杀伐，所以剩下的思绪全被一股莫名的悲伤占据了。 这时候我忽然就想起了jiejie说过的话。 她说，杨柳，这世界上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就对你好的。所以当你想要对爸妈任性的时候多想想，以后你会不会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想要回家。 后来就连萍水相逢如苏砚也曾告诫我，在这里，没有所谓朋友。 年轻气盛的我们总是对前人的教导左耳进右耳出，直到今天，我忽然才明白了。 真的没有什么人会无缘无故就对你好的。 透过毒绿，我看到齐豫和雅歌子虽然在努力地做着自己的工作，可他们绝对没有我这样傻，他们不会把后背留给任何人，他们永远在侧身的时候，用余光漫不经心地扫过来…… 终于意识自己错的离谱，我再也不能像来时一般笑的没心没肺。 我只能把自己的后背也留给了那一堆没有了生命的尸体……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三个人都很沉默，平均每个小时停顿一会，却各自站在一边看着防御之外的虫子，气氛很冷。 不过这样微妙的氛围倒是让杀虫的效率越发惊人了，不分昼夜地厮杀了几天之后，我们终于把三千米长的虫从头杀到尾。然后再回来，发现前面死掉的虫子很快就被大虫吸收掉了，大虫又重新结出了新的虫子。 我们再次往回杀，不过这次我们学乖了，用毒把虫尸完全腐化掉，这样一来大虫没有了小虫尸来吸收，自我循环系统开始遭到严重的破坏。不出几天，大虫就开始躁动了，长长的身躯每次蠕动都能让我们在里面如经八级地震，好几次被吓得魂飞魄散。 不过这只是开始。 我们已经把小虫消灭绝迹，惹怒了沉睡中的大虫，它开始分泌出更多的物质和能量，结成更厉害的小虫，大批大批地从前后两端涌过来，慢慢地将我们包围住，不管我们怎么杀都杀不完！ 这还不算，更让我们无力招架的是这些虫子当中有些修为已经高过元婴期，雅歌子的变小法术对它们起不到任何作用！ “突围。”齐豫果断地将防护罩缩小加固，呈尖刀状往出口杀出去：“实在不行就凿个洞跑出去！” 虫子实在太多了，而且凶恶之极，齐豫的防护罩几次被冲破，他撑得几欲经脉暴乱，要不是我在他背上、头上扎了数根针，不间断地耗费精神力给他修补，恐怕我们三人很快就会被这些虫子吞没。 怎么办？难道就这样被活活吞掉？ 那这么多天的努力，不就是成了一场空？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海高速运转着寻找逃生的办法。 关键时刻，我总算想起来我还有一件宝贝从来没有用过——瑶镯！瑶镯可以发动的地遁，我不知道在虫肚子里我可以遁到哪去，但是至少可以暂时保证遁出这堆汹涌扎堆的虫子的围攻是不是？ 可是我遁了齐豫和雅歌子怎么办？！ 这个问题只是让我犹豫了一秒，当我看到齐豫支持不住跪下来喷出一口鲜血，我脑袋一热，招出泼墨顶上！“你们快变小到我口袋里藏好！” 雅歌子抖着唇，满是血丝的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杨柳，你会被虫子吞掉！” 我笑笑：“没事，我其实不是傻丫头，我也是有后招的。” “可是……” “别说了！要来不及了，泼墨只能顶一会！” “听杨柳的。”齐豫喊道。 雅歌子点点头，把齐豫变小之后放到我口袋里，自己也变小。 我把雅歌子也放进去，然后把口袋绑好。 三、二、一！脚上的瑶镯光芒一闪，我瞬间收了伞，整个人化作一条线从围困中遁了出去！ 几秒之后，我从大虫的内壁里跌出来滚到地上。 我惊喜地看着自己的手脚和安静温暖的周身，大笑三声：“成功了！哈哈哈！” “杨柳，这是哪儿？！” “恩？”我转过身，却见到头上无数密密麻麻的流动着红色液体的管子冲横交错，它们最终接入右边那个圆形血池，形成一个井然有序的循环系统。而那血池，直径两米左右，表面上红雾蒸腾，竟还腾空托举着一颗足球大笑的六角晶石！淡淡的紫光从晶石里散发出来，暗含着一股强大而神秘的力量，仅是望着，便让人心生畏惧！ “这是巨虫的心脏！”齐豫惊呼一声，从我口袋里跌了出来。 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心想——如果这是巨虫的心脏，那那颗晶石就是它的魔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