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一个漂亮娘子
“小娘子书读得挺多。”她夸赞道。 幼微又拿起一盒面脂瞧了瞧，晶莹的白色，一眼看过去就像如雪一样洁白，她好奇地问：“我能试试这个吗？” 小姑娘倒是对她来店铺的真实目的猜疑起来，却也不点破，只笑道：“当然可以，这边请。” 她领着幼微转过屏风，里面果然摆着几张桌椅，幼微坐下去，小姑娘便从桌子上拿起一个同刚才一模一样的盒子，挑了一些正欲抹在幼微脸上。 幼微忙笑着伸出手背：“抹这上面就可以了。” 小姑娘再次愣怔一下，继而沉默地照着她的话去做。 抹均匀后，幼微照着桌子上的烛光仔细看了看，手背立即变白了好多，可并没有面脂看上去那样显得细腻，总而言之就是不怎么自然。 幼微嘴角露出一个得意侥幸的微笑，又迅速收敛。她皱眉道：“这种面脂不好！” 小姑娘有些生气了，声音尖锐：“小娘子，这是我们店里最好最贵最时兴的面脂，前两天县令家的小娘子还专门点名要了十几盒呢！” 幼微微微笑着：“县令家的小娘子啊？” 那不是比自己大两岁，小名是芳娘的张明芳吗？ 因为张县令喜欢爹爹的才气，她便也与明芳接触过，性格倒是开朗大方的那种，除了有点千金小姐的脾气外，还是蛮可爱的一个小姑娘。 女伙计瞥了她一眼，怀疑地问：“听你这口气，你认识张娘子？” 幼微摇头：“我只是一区区平民女子，又岂会有幸得见县令之女！” 小姑娘脸上的表情表明她也这样想！ 到底年龄还小，被自己一激就忘了伙计的本分——是最最不能鄙视客人的！ 她站起身，面带歉容：“真不好意思，这里面的面脂不符合我的要求，我先走了。” 小姑娘因她这么直白拒绝的话给怔住了，愣了愣，才想起来说话，口气微冲：“这是谁家小娘子，净来寻人开心，不知道人家还要做生意吗？” 她在幼微身后嘀咕道，幼微却佯装没有听见，径自向外面走去。 人刚刚踏出去一只脚，就听到后面传来一声：“且慢！” 她一喜，回过头去，果然一个十五六岁、衣着明艳的女子自二楼款款走下来。 幼微自适才起就发现二楼似乎有人躲在那里偷听，便故意说这面脂不符她的要求，很强势地离开。只要是有经济头脑的人听了，不管是谁，都会好奇地问一问，符合她要求的面脂是什么样的！ 她佯装好奇地抬头看向朝自己走过来的女子，她梳着时兴的流云髻，穿着直达膝盖的桃红薄纱褙子，上绣着绚丽堂皇的牡丹，薄纱很透明，可以清晰地看见里面同样绣着牡丹的嫩黄肚兜，下面露出半截浅黄的裙子，看着非常漂亮。 幼微注意到她有一双非常潋滟、仿佛有星星光芒在流动的眼睛，深邃美丽，使人印象深刻。 不管是前生还是今世，幼微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一双漂亮的眼睛。 所以女子微宽的下巴与稍凸的额头都不再是缺点，相反在这双眼睛的印衬下，它们似乎本就该长这个样子！ 幼微看得有些出神，心思也莫名恍惚起来。 那女子走到幼微旁边，看到她发怔的样子不由好笑，刮刮她的小鼻子，笑道：“你一个小小娘子，怎么会像那些臭男人一样色迷迷地看着我？” 幼微回过神来，顿时大窘，脸色涨得通红，能说会道的嘴此时也磕磕巴巴起来：“我，我没有……我……” 女子笑了起来：“好了，逗你玩的！你这小娘子倒有趣！” 幼微平复了下微微荡漾的心情，才笑道：“不是惠娘好色，实在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jiejie这么漂亮，我会看直了眼也是正常！”她掘嘴笑：“jiejie若是从店里出去，保准街上全部都是呆头鹅！” 那女子好奇地问：“为什么会都是呆头鹅？” 幼微捂嘴笑道：“自然是jiejie貌美之祸！” 她只不过八岁的年纪，穿着又朴素过时，发上也只是随意用红头绳一绑，连个首饰都没有戴。可偏偏刚那一笑，她整个人就仿佛会发光一般，璀璨明媚得让人难以移开视线。 还只是个七八岁的孩子！ 杜五娘细细打量了一番幼微，暗暗纳罕。 “我听你谈吐不俗，说话文雅，想必读过书吧？”她道。 幼微笑着点头：“我爹爱读书，便略教我一些。” 杜五娘引着她往屏风里面走去：“小娘子这边来，刚才你说这面脂不符合你的要求，却不知你想要什么样的？” 她看着幼微说道，那神情丝毫没有因为幼微是个八岁的女娃子而不以为然。 见她不是敷衍，幼微便笑道：“我知道有一种面脂抹上去能使肌肤晶莹白润，剔透玲珑，入手如剥了壳的鸡蛋，滑嫩无比。” 那个女伙计一见主子下来了，便立在一旁不敢吭声，闻言冷嗤一声：“小娘子，我家的面脂都有这个功效。” 杜五娘微瞅了她一眼，又看向幼微：“是啊，我家的面脂可是现在宫里最时兴的，就连长安也没有呢！” 果然是从长安过来的生意人！ 幼微暗暗思忖，面上却笑着：“jiejie家的面脂虽好，人抹了上去也能使肌肤白皙，却少了天然美，只是个木头美人罢了。我说的那种面脂恰能使整个人都水灵起来，又自然大方，要比jiejie家的更胜一筹！” 她眉宇间扬着一抹自信，笑容和熙，倒不像一个仅有八岁的孩子！ 杜五娘修长的手指捋了捋自己腰间垂下来的金丝瑞草纹绦带，笑眯眯地问：“却不知小娘子说的这种面脂可曾带在身上，不如拿出来我也好开开眼界？” 幼微脸上现出一抹尴尬，这种面脂是十几年后从琉球流传过来的，现在还未面世呢！ 她轻咳一声，站起身：“我并未带在身上，jiejie如果想看，得等我下次过来了！” 女伙计这会儿越看幼微越不顺眼，闻言便冷哼一声：“我看你分明是拿我们来开涮的！” 杜五娘也凝眉看向幼微。 幼微微微一笑：“店家jiejie，我此次来就是想看看行情如何，不过既然您这里都没有，那想必下邽其他地方就更没有了！jiejie觉得我欲拿来卖如何？” 杜五娘宝石般璀璨的眸子眯了眯，然后启唇一笑：“那自是稳赚不赔的了！” 幼微高兴地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谢jiejie吉言！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说毕，她还装模作样地拍拍自己的小胸口，以示自己一直为此事担心来着。 “那我就先告辞了。”幼微迈着小短腿，端端庄庄地转身离开了。 杜五娘笑着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