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十字六个不识
人已经冲到北城门了,犹豫再三,凌亦凝放不下身后远处还在抢救中的炙炎彬,万一她这一走,再回来时,天人已隔…… 眉心一紧,凌亦凝喝止自己继续乱想,座下马儿被她扯的前不是后不是,低声吠啸。 可是,不去找金炫澈,她还能做什么? 也许,金炫澈手上有血残香的解药也说不定……呆呆的在看北城门,凌亦凝突然心慌起来。 不是说血残香没有解药吗?万一金炫澈也没有解药,万一他就是一心要杀炙炎彬,她这样送过去,岂不等同送羊入虎口?她倒不是怕他……大不了以死逼他,可真若那样做了,落金炫澈眼里,岂不成了她太过重视炙炎彬,反增了他必杀他的决心? 唯一的关键只是血残香没有解药……既没有解药,她去找了金炫澈又如何? 好乱,心神不宁,总觉着哪里空空的,浑身没个主力点,凌亦凝骑着马在北城门内踱来踱去n回。 “公主——!” 适时,刘将军远远骑马追来,凌亦凝回头一看,顿怒。 “叫你看住那些医生,你跑出来干什么?” “禀公主,那些医生声称缺几味极重要的药草,开了方子,有几味诡异,未曾听说。” 刘将军一冲至便翻身下马,单膝一跪,喝禀。说完,他掏出一张方子恭敬的递向骑在马上的凌亦凝。 接过方子看了看,凌亦凝愣了愣——十个字有六个字不认识,她眉尖抽搐,恨恨的一哼。 “召集全城郎中大夫,务必把方子上写的药草全部寻齐,另征集接触过血残香的医生,传令下去,但凡应征者,救活太将司赏银一千两。没那刷子敢跳出来的,但凡太将司有个三长两矮,定不轻饶。” “喏。” 刘将军力喝一声,接回方子。甩身冲向马匹,翻身而上,立时冲远。 再回头看一眼北城门,凌亦凝心中一叹,最终放弃了去找金炫澈算帐的念头——毕竟,她坚信,以那人的霸道与不讲理,就算他有可能救活炙炎彬,他也绝对不可能出手。毕竟,就目前来说。暗杀炙炎彬的嫌疑人,只金炫澈一个。 掉头,凌亦凝朝会馆冲去。 * 夜幕降临,凌皇胤一直在眺望远山山峦,他似乎很喜欢月国天险的风景。只要落闲,就会张望…… 月羽仙表面很冷静,一脸凝重认真的表情,却在心里佩服的无言以对。 她在看棋盘,黑白子的世界,她是白子,凌皇胤是黑子……凌皇胤像极一匹内敛精锐的黑马。在棋盘如战场的世界里放纵奔驰,无所拘束,又像极一抹风,时而狂劲张扬,时而沉稳内敛。 每次如此,凌皇胤一直在看风景。但该他落子了,他就会望回来,只看一眼,便落下一子,似乎没有任何斟酌与犹豫。落完子他便望向她,浅浅一笑,等她开始认真思考如何应对时,他就又去看风景了。 而她,每每都要思索一番,不知为何,她总能感受到凌皇胤所下之子的威力,方圆可攻可守,似乎不管她怎么走,他下的每一子都是哨台,四面八方可观,若不想办法扼制,一旦三子成型,立成哨塔;一旦五子成型,又变星阵;一旦八子成型,便成八卦……防不胜防,令她钦佩之余,感慨万千。 这是棋神了吧? 月羽仙3岁开始戏棋,5岁时已能布阵,如今下了20年的棋,大丞相奉承安棋艺一流都下不过她,坐凌皇胤对面,与他下了两盘棋,一盘平局,一盘未出结果……只是第一盘平局时,她深感他暗敛,故意让着她,她还极为认真的请求,要凌皇胤与她认真落子一局,结果便是,下到现在了,满盘皆子,却无一路是她能看懂了。 凌皇胤真实棋技惊人,深不可测,月羽仙唯一感觉便是凌皇胤曾说过的:山外有山。 真正体会。 天黑了,方圆掌灯,光明依旧……棋子玉石所做,映光闪亮,极其漂亮,月羽仙终于想到一落子之处,她将子放下…… 凌皇胤回头望来,一愣,进而失笑。 “这是为何?局内三分势力强弱正争,局外九子虎视眈眈,棋心之子必须力保,假相布阵亦未排清,你不救棋心之子,跑境外边缘枉下一子,错失紧守续撑时机,一局生死即定,便就输了。” 月羽仙在看凌皇胤,他长的极为儒雅俊逸,却眉眼无端给人一种怜爱宠溺感觉,明明眉锋斜扬,当显凌恶,偏他墨瞳低垂,又显温柔如水,他冲她说话,表情浅浅淡淡之余叫人看着挪不开眼,明明眉心未皱,却恨不得伸手过去为他抚撑眉心,只求看他一个笑颜。 怎会这样? 听进了凌皇胤说的话,月羽仙低眸去检查整个棋盘,再才发现——之前只一味去想自己白子落下的结果,局内也罢,局外也罢,都无适合落子之处,似乎皆有后患,所以她才转望外境,发现一角可收复径亭之地,加上自己思考时间太久,她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才没再多想就落下子去,如今再看,所有局内局外之地,但凡反落黑子,立时再无挽回之地。 “这要如何破……”喃喃自语,月羽仙想像不出来如此逆境了,要如何反攻求生。 凌皇胤只一笑而已,伸出修长手指,轻一拈起之前月羽仙落下的那枚白字,他向月羽仙伸出手去…… “来。” 月羽仙一愣,望向凌皇胤,居然想也没想的便将自己右手放入他伸向自己的手掌心中。 轻接月羽仙雪白小手将她轻轻一拉,凌皇胤自己站起,让开位置来,又扯月羽仙往自己座位过去,示意她坐下,再才松手,走去之前她坐的位置坐下。 “我来破。”只三个字,不知为何,从凌皇胤嘴里说出来,听的月羽仙怦然心动。 凌皇胤布置如此之久,固若金汤的堡垒,他拱手之间便让给了她? 只见凌皇胤轻拈手中那枚白字,只目光一扫全盘而已,便于局内某十字位点下。 一愣,月羽仙想起来,她之前也考虑过那棋位,可后算一番,又发现若侧角死点之位落下敌子,便等同白落,所以放弃……现在见凌皇胤在那里落了子,她想也没想,便在克制其位的侧角死点位,落下一枚黑子。 凌皇胤一笑,满面欣赏称赞之意,却立时又一子落下。 这次,月羽仙真的看不懂了……凌皇胤刚落那子根本不在局内,反在局外,之前那一子等同白落,这是为何? 最重要的是,凌皇胤之前所布之阵,几乎已成围城,毫无破绽,随便她再往哪下,都不会有事一般,又或者,她压根就没看懂凌皇胤所阵之局? 依旧满面宁静,月羽仙细看方圆之后,又落一子…… 两人下了一下午的棋,这都天黑了,仍没休息的意思,眼瞅着凌皇胤快赢了,两人又突然换个方位继续,一旁陪了一下午的两人相视一笑。 这两人不是旁人,正是冷星辰与奉承安。 “能看懂吗?”奉承安小声的轻问冷星辰…… 冷星辰不语,奉承安想到什么,赶紧道歉:“海涵海涵,万不要怪罪,我又忘了。” 冷星辰只笑,摇了摇头:“虽未看见,却知棋路,我们这位皇上精致天下棋魂,至今无人能胜,纵使是辰与他下,抑无胜果。这番首战平局,足见对其女王礼让。” 奉承安听的惊诧,赶紧点头:“看出来了,看出来了。”说话之余,奉承安呵笑出声:“只是这都酉末了,晚膳早妥,他们不饿吗?” 冷星辰轻转头,面朝繁华城市相反方向的远林,除了风声,抑只有风声,他转回,面朝奉承安,微微一笑。 “无碍,一会就要结束了。” 奉承安一愣,赶紧转头望向那边棋战。 不知不觉之间,凌皇胤与月羽仙已几乎将子落满棋盘……月羽仙正拈子发呆,棋盘上只剩下两处可落空位,她从未下过如此诡异的棋,下到最后了,居然完全看不懂棋路,仿佛大混乱的风云之中,反迷了方向。 凌皇胤低声轻咳,抬头望向月羽仙时,她竟在看他,一愣,他转而失笑。 “之前全局皆为阴阳盘,可正可反,是防止敌破其阵死xue时好扭转乾坤,全盘十七处阴阳位,皆可正反。故转交与你之后,我便破了那十七处阴阳位,反攻为守。棋阵也罢,人阵也罢,皆为战,但凡一个战字,攻亦是守,守亦是攻,只要结果是胜,攻或是守,都只是过程。” 听着凌皇胤解释,月羽仙双眉微蹙,其声温柔:“只担心你不适,不然为何轻咳,是不是渐冷?” 凌皇胤一愣,转而失笑:“与我久处的人都习惯了,早之以往,咳的更厉害,家常便饭了。最近转好,极少如此,没事的。” 月羽仙听不进去,满心依旧紧张——她早就听说轩辕新帝登基至今一直重病缠身,国政几乎是仲父与皇太后执掌,年初时惊暴轩辕内变,仲父谋逆欲反被斩,诸国都猜测着定是皇太后主政了,但也有多面消息声称皇帝返权,正式执政。听到消息时,月羽仙还曾一念思及——重病久缠的年青皇帝身体吃的消正式主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