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1.醉酒的父亲
想着夏天一过就要去县里正式参加工作了，两辈子都不曾接触过集体生活的周心悦有些发懵。 待到小宝舀到了一中的，家里又是一阵喜庆，那天晚上周世海在家喝了个伶仃大醉，等到其他人散去之后只留下一家四口忙着收拾残局。 周世海靠坐在灶房的八仙桌上，一边喝着解酒的浓茶，一边不住的唠叨。周心悦也忘记在哪本书上看到过，那种平里看着开朗没什么心事的要是在酒醉之后滔滔不绝的话，这个人多半平里过得很是压抑。 “月华，别忙活了，明天不是都不上工吗？留着慢慢做，咱们一家人好好说说话。”周世海大着舌头，伸手想拉过忙得陀螺转的罗月华，却拉了个空。 “没事，你说，我们都听着呢。”罗月华和他夫妻二十一年，如何不知道他醉酒后的德行，只要有个倾吐的耳朵就行。 “爸，要不？我给你打水洗手洗脸，你先歇着去。”周心悦怕待会儿老爸说着说着弄点什么私密话就不好了。 “这么早睡什么觉啊？”周世海指着灶房顶的白织灯啐道：“这二妞，大太阳的天叫我睡觉去？” “二姐，你还是忙着妈刷碗吧，让爸说会儿，他喝醉了就喜欢说话，不说舒服不会停的。”小宝坐在灶下收拾木炭，小心翼翼向周心悦招手示意她尽管聆听就好。 “谁醉了？小宝说谁喝醉了？”周世海茫然四处寻找那喝醉的人，见娘仨都埋头忙碌，屋里也没旁的人，压根不知道喝醉的就是他自己；清了清嗓子，先是欣慰的看着小宝： “小宝。爸爸真高兴！呜呜……”低哑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意，让罗月华娘仨也跟着鼻酸。“一中啊！你心兰姐从小被夸得跟夜明珠似的也不过堪堪混了个二中，你小子真给爸妈挣脸。以后看谁敢说我周老二没家教，教不出好孩子来。” 喝了一口浓茶，眼神清明了几分，脸上的暗红倒是显得更深了；看向周心悦。又感迸发嚎了两声：“二妞是最让人cāo)心的一个。没成想却是最让我们省心的一个。二妞，你怪爸妈么？” 周心悦看着他发亮的希翼眼眸，发自内心的摇头道：“我从来就不曾怪过谁，相反。我能拥有你们这样的家人觉得真幸福。” 诚挚的话语倒惹得不知周世海抹了抹眼角，罗月华也拉了围裙擦擦眼尾，弄得小宝对她挤眉弄眼表示麻。 “你是咱家老二。难免受轻忽。你妈事忙，那时候又生了小宝便把你放到了屋里养着；后来还是你大姐发现了不对劲，抱你回家的时候你上全是拧伤。呜呜……，那时候你就像惊弓之鸟。我那时真的又悔又怕，恨不得给自己十几个大耳巴掌……”可能是回忆到三四岁的周心悦那可怜的模样，周世海真的扬手打了自己两巴掌。 “爸——”周心悦尖声扑了过来，周世海下手很重，脸上立刻浮现了五根手掌印。 “二妞，爸爸真的很失败。你姐要被送去换亲。我只敢叫你jiejie和人私奔；你又叫你去换亲，我也只敢给你妈带信让你跑。我真是没用。幸好你不是那真正的笨人，知道为自己谋划，不然我又要害了我女儿的一辈子啊！” 罗月华这时已经把灶上收拾干净，端了凳子坐到八仙桌的另一边，顺手推过来那杯逐渐放凉的浓茶，柔声劝道：“世海，说什么那也是你妈，咱们现在已经分家了，她也老了，管不动咱们家的事了，以后咱们只管好好孝敬她就好。咱们家三个孩子都是顶聪明的，大妞不是让咱们过些子去县里帮她‘过眼’吗，她有了好归宿；二妞最贴心，找个离家近的活儿，能常常回家陪我们；小宝也考上好高中了，好好培养下说不定还是个大学生。咱们家的子会越过越好的！” “嗯，只要一家人都开开心心的，咱们就放下那些糟心事，好好过咱们的好子。这欠下的外债也还完了，这两年也攒下了几个钱，我看呀，今年年底公路竣工后尾款一结，咱家把房子翻修了吧。”周世海发xiele一阵子，头脑已是清醒了许多，看着围在边的妻子儿女，打从心眼里觉得幸福。 一家人又就着去县里的事商量了半宿，最后才各自疲惫的回房睡觉。 左边正房依旧是周心悦和小宝同房，中间隔了一层木板墙，墙角开了一道挂着门帘的小门。周心悦躺在上后怎么也睡不着，嘴角一直保持着弧度：这个家，真好！ 重生之前，物质生活无比的精致丰富，可内心一片荒芜。她甚至都不清楚她早早就离婚的爸妈各自婚嫁的人怎么样？有没有亲生的弟弟meimei存在？和家人的联系无非就是冰冷的电话，连她生都从不曾记起过更遑论说上一句真心的“对不起”！ 有钱有有钱的烦恼，和人相处总是要下意识盘算着“我需要得到多少，我又要付出什么”，过得真是很累。 想到此处，不知怎的，脑海里浮现了一双傲气的棕黑色眼眸，也不知道他顺利回家了没有？他那样的格在大富之家能被人生吞活剥了吧？ …… “二姐，你睡着了吗？”小宝听着木墙那边辗转反侧的声响不问出了声；“我睡不着。” “有什么可兴奋的？不过就是个县城重点高中嘛。”周心悦当然知道他兴奋的啥？这个容易满足的娃啊！想当年，她以为只要她足够优秀就能让爸爸或者mama能代蘀保姆阿姨来参加家长会可是卯足劲的考，“特区优秀毕业生”、“赴美交换生”这些限量名额抱到手软，可最后呢？连片爸妈的衣角都没看到，兴匆匆拨通了电话之后还没开口，那边只有匆匆的一句：我现在没时间，明天会给你卡上打十万块钱。 “二姐，我知道，这些都是你的功劳。”小宝可不会独享这个荣耀，干脆穿着背心短裤堂而皇之的越界而来；“二姐，我睡不着，陪我聊会儿。” 看着小宝自发的跑到自己前还能说什么？光是看他清澈无伪的憨厚表也知道这小子兴奋得忘记什么是“男女有别”了。也罢，反正她也睡不着，谁说不是为亲手教导出一个优秀弟弟而兴奋呢？好在上有当成睡衣来穿的短袖连衣裙，倒是不虞走光。 姐弟俩一人倚在一边头，各自描述自己兴奋的心，畅想那光明的未来。夜空中的星子默默关注着这屋里的温馨一幕，也或许星子还关心着千里之遥那个长相明艳，格懦弱的女孩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