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平君公主
张唐顿时如被雷电击中，与其说那赵高句句要将他逼入绝境，这甘罗说话却是能把他气跳了起来：“小孩子怎么能这么胡说八道！” 甘罗继续笑：“将军先不要发火，请听罗说。” 顿了顿，他的目光不由得望向赵高，却发现赵高此时也正看着他，并向他投来一个鼓励的笑容。 于是，甘罗便仿佛又回到那个意气风发，自信满满的小神童一般，冷静地说道：“武安君白起，号称“人屠”战国四名将之一，所为秦战胜攻取者七十馀城……” 顿了顿，又笑着向张唐问道：“那么，张唐将军和武安君白起相比，谁的功劳更大呢？” 张唐连忙答道：“武安君英勇善战，功绩显赫。我怎么敢和他相比呢？” “那么应侯范雎和文信侯吕不韦大人相比，谁的权位更重呢？” 范雎是秦昭王时期的丞相，被封为应侯。当初他向秦昭王提出“固干削枝”的策略，将干预朝政的亲贵们手中的大权全部剥夺；而在军事上，他又提出“远交近攻”的战略思想，蚕食其他国家的势力，也使秦国日渐强大。 然而，吕不韦作为战国末年著名的商人、政治家、思想家。年轻时往来于各地经商，以“奇货可居”闻名，并积累起千金家产。他先后辅佐子楚、嬴政成为秦王，并担任秦国的丞相，封为文信侯。他组织门客编写的《吕氏春秋》一书，融合了各派学说，被称为“杂家”。 两者相较之下…… 张唐很轻松地答道：“那当然是文信侯更重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甘罗已眉毛一扬，眸光流转地悠悠道：“当年，应侯命令武安君白起攻打赵国，武安君借故推托，称病不起，结果应侯大怒，派人将武安君赐死。现在您老人家明知道自己功劳不及武安君，而文信侯的权力劳不及武安君，现在文信侯请您去燕国做丞相，您却推辞不去，您这不是要有灭顶之灾了吗？”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张唐再开口时，声音中原本带有的一丝轻蔑也消失了，变得一本正经，他赶紧离向甘罗施礼：“小先生请指教！” 甘罗继续笑道：“如果张唐将军同意去燕国，那么，罗愿意替张唐将军先去赵国走一趟。” “这……” 张唐仍是面色为难。 甘罗见状，目光落在了躲在门外的那个身影。顿时了然，于是道：“张唐将军请放心，尊夫人的事，罗会替将军保密的……只是尊夫人身为赵国公主，却嫁给秦国大将为妻，这局看似必死无疑，实际上，秦赵两国完全可以以此作为联姻的契机……” 张唐那位会说书的夫人不仅是赵国人，还是赵国公主？ 可是，甘罗是怎么知道的？ 赵高忍不住将目光好奇地看向甘罗，感应到她的凝视，甘罗冲她笑了一笑，但却没有进一步解释。 “小先生不必说了！” 张唐突然开口道，同时，他再次恭敬地朝甘罗一跪拜，高呼：“张唐愿前往燕国，绝不负大王与右丞相厚望！” 吕不韦屡次劝说无果的张唐，此时却因为甘罗的这一席话，终归还是答应了这次去燕国之事。 赵高脑海里不禁浮现起关于这位小神童的传说，不论是史书上的，还是从旁人口中听到的，他就像一颗明珠，不管到哪里都会大放异彩。 可关于史书上的记载，却只到他十二岁因功被封为上卿，因上卿与宰相同级，所以民间又有甘罗十二岁做宰相的说法。 此后，甘罗不见于史册。 “此后，甘罗不见于史册。” 赵高口中轻轻重复着这句话。 她在嬴政身边待了快一年了，对于这些朝堂之事，官场黑暗，她也有所感触。 至少现在她单凭些表面功夫，便能唬到不少人了。 因此，她也深知，一个神童，年少时如众星捧月。后来家中唯一的支柱到了，自此沦为门客，却又大放异彩。 然而，在他人生最鼎盛时代，却又突然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甚至连史书都不曾详细记录过他的结局。 那么可能性只有一个，唯有得到真正统治者的默许，这一切才可能发生。 至于这幕后究竟有什么政治交易，那就不是赵高能够关心的了，说到底她也只是嬴政身边的一个宦官，现在借着嬴政的威名才能活的这么风光滋润。 赵高深知作为臣子，最大的忌讳便是揣摩大王的心思，更别说去查大王的私密事件了。 所以，甘府是怎么落没的，甘罗十二岁之后又去了哪里，赵高一点儿也不关心。 至少现在，她还没有去挑战嬴政的底线的胆子。 不过，甘罗的心思，她却知道的一清二楚。 张唐将军答应去燕国过后，甘罗便要回去把情况告诉了吕不韦。 当然，这回还是坐着中书府令大人的马车。 马车里，赵高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阿罗，你是怎么知道张唐将军的内子是赵国公主的？还有，之前张唐一直抵制去燕国，难道不是因为怕死么？” “张唐将军身为秦将，一个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杀神，又怎会惧怕生死？除非，他找到了一个他必须活着的理由。” “你是说，他的那位夫人？” 甘罗看了一眼赵高那张充满好奇的脸，赵高竟从这小屁孩眼里读出了一丝轻蔑！ “大人应当知道，君侯府中的门客情报网都很广。” 赵高点了点头，猜测道：“所以，你此前就查过张唐一家？” “不，我是推理出来的。” “推理？” “嗯，其实整件事并不难分析。赵国的平君公主素来好些新鲜玩意儿，时常出没赵国军营之中，颇有巾帼不让须眉之范。赵王知道公主喜爱武将，曾召来赵高上下百余为将军，供公主挑选驸马。可公主一个都没看上……” “可这又如何能证明，张唐将军的内子，便是平君公主呢？” 甘罗淡淡地叙述道：“张唐将军占领赵国大片土地期间，平君公主也失踪了。赵王张榜重金寻求公主下落，未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