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五章 歌尽桃花影 几番魂梦同(一)
凭几人快将她制住,飞快地带往人群后方。她想在这几人的制衡下,半点力气也用不出来。 “飘云,飘云,难道我们从此就要天涯两隔吗?”秦霜不出声音,只能在脑海中徒然地呼喊着。 那摊主忽然仿佛感应到什么似的抬起头看向了这个方向,正碰上她哀怨得几乎化不开的目光。 电光火石之间,那人所有的动作忽然都停滞了。 “霜儿?是你吗?”陌生的声音,试探着在她脑海中响起,语气有些犹豫。 但是,终于听到了这个熟悉的名字了。秦霜只觉眼中迷迷蒙蒙,仍是含着笑,轻轻地点了点头。 飘云急急地将东西一收,顺口扔下一句“不卖了。” 身形一动,已经出现在沈家四人面前。 沈天河早已感觉到秦霜的心神紊乱,虽然不知为何,但仍然立即做出决定将她带走。此刻看到飘云拦了过来,心中以为他是筑基期魔修,倒也不敢怠慢。 “前辈有何吩咐?”沈天河并未变化声音,语气中恭恭敬敬。 “她是我地朋友。你们要带她去哪?”飘云生硬地扔下一句。伸手就要来拉秦霜。 四人面色一变。齐齐出手要拦截。只是以他们地修为能快得过飘云? 飘云以为这几人与劫持之人有关。手下并未容情。在他扯住秦霜地一瞬间。只听咯吱几声。几人地手骨已经断裂开来。 沈天河惊怒交加:“前辈。这是小女沈灵。不知何处冒犯了前辈。还望明言。” 沈灵?飘云伸手将秦霜拉到身后。目光扫视了一眼她手腕上地花蕊中地名字。微微一晒。低沉地声音传来出来:“她分明是我地霜儿。半月前在羡禹城客栈被人劫持而去。” 不待几人再行辩解。手上地金光冒起。就要出手。沈家四人咬牙将手骨接上。严阵以待。 一道大力拂出,消解了飘云手上刚刚射出的灵力,场中出现了一个圆滚滚的身躯。 “几位,当我星罗岛交易会的规矩是什么?这里严禁私斗。”此人虽然说出的话很严厉,语气却是笑嘻嘻地。虽然他身形胖大,极不灵便的模样,在场却无人敢小窥于他。毕竟,如此轻描淡写地化解了筑基期修士的一击,绝非易于。 沈天河几人已经从飘云地灵力上认出,此人并非魔修,且交易会也有人出来化解,心中也略松了些。 “想必这位前辈有些误会,在下羡禹城沈家家主沈天河,小女沈灵半月前并未出门。我们沈家也并非无名无姓的,相信很多羡禹城的道友都可以替我作证。毕竟人有相似,是不是前辈认错人了?”沈天河强忍着疼痛道。他虽然接近筑基期修为了,未经过筑基的粹体,毕竟还属于凡胎,这断臂之痛也非小可。只是此时却不是服食丹药疗伤的好时机。 “误会?”飘云转头看了秦霜一眼,对上她地目光后声音才柔和了些,“没有误会,她不是沈灵,她是秦霜。我倒要请沈家主给我个交待,为何要掳走她?” 他并未说出两人入城时所用的假名。 此时,他其实只想带秦霜走,并不想在此多做纠缠。坊市中高手众多,他不想正面冲突,这沈家地帐还可以慢慢算。刚才一扫之下,他已经现秦霜全无灵力的样子了,若是争斗起来,很难护得她周全。 那矮胖修士怔了一怔,转向秦霜道:“这位姑娘你怎么说?” 秦霜握着飘云地手掌,方觉心中略定道:“我是秦霜,并不是沈灵。半个月前从昏迷中醒来,不知为何就到了沈家。” “那姑娘想必和这沈灵面貌十分相似了?”矮胖修士继续问道,他已经现看不出秦霜的面上是经过易容的。 秦霜心中一紧。要直言占了沈灵地身体吗?那必然会节外生枝,说不定还会被当做妖物禁锢起来。 紧了紧飘云的手掌,口中说道:“不错。” 沈家四人已经惊怒交加。沈天河厉声道:“灵儿,你在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秦霜微微一笑,“我醒来之初就曾经告诉过你,我不是你地女儿,你却不肯相信。” “你说人有相似,难道真能相似到连手腕上的痣都一般吗?”沈天河摇了摇头,“灵儿,为父答应不再迫你做人侍妾,你不要胡闹了。” 此话他说得无可奈何、情真意切地模样。 秦霜心知无论她现在怎么说,他现在都是绝不会轻易对她放手的,摇了摇头,对着飘云道:“我们走吧。” 那矮胖修士只是化解纷争的,自然不会对这事情横加插手,只要两方不在此地私斗,他就不会管此事。而沈家四人的修为还拦不住飘云的。 飘云点了点头,两人交握的双手又紧了几分。他只觉这些天来的担忧急切都无影无踪,终于才能将心稳稳地落了回去。 沈家四人虽然修为不足,几人互相耳语几句,也跟了上去。 “两位,沈某还有话说。”沈天河沉声道。 飘云听若未闻,伸手一揽秦霜,忽然加快度,灵力运到极致,很快将几人甩开了。 “最近吃苦了吧。”飘云将秦霜按在一张石凳上坐着,自己却在她面前蹲了下来,盯着她的面庞道。 这是他所租住的洞府,两人并未直接离开坊市,而是回到了这里。 秦霜只觉眼中一酸,又强行压了回去:“还好,只是让你担心了。”这些天来的惊慌害怕,以为飘云没有认出她时的绝望,一时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对不起。”飘云声音忽然低了下来,“我初时看你时感觉到你的样貌气质都不一样了,连灵力都没有一丝,自以为自己的感觉错了,居然差点错过了你。” 秦霜只是摇头,“不怪你,有时候我半夜梦醒之时,看见这幅脸庞,也常以为自己在梦中。”她地面庞之上有一丝苦意。 “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不是你自行变化的吗?”飘云急切地 “不是,我醒来之时,已经是如此模样。甚至修为大降,灵窍被封,灵力全无,更糟糕的是,这位沈小姐仿佛是最差的五灵根。”秦霜语音轻柔,却让飘云生生地打了一个寒噤。 他急切地问道:“你的意思是,这不是你的rou身?而真是那个沈灵?”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应该不是。”秦霜苦笑着。 飘云地手箍紧了,忽然起身抱住了她:“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没有关系的,你可介意我现在这个样子?而且以这个灵根,重新筑基都难” “我怎么会介意?你是霜儿,变成什么模样都是霜儿。只是,别再离开我了。”飘云哽咽道。 秦霜面上的泪终于无声地流了下来,这些天地害怕,终于远离了她。只要在飘云眼中,她依然是秦霜,其他事情,又有什么好在意计较的呢? “两位道友果然是情深意重。”空中传来一声轻笑声,“不过难道这具沈灵的躯壳你就白占了不成?只怕有人不会答应吧。” 秦霜猛地抬头,面色也微微变了。飘云似是感觉到她的不安,轻轻地拥住她的肩头道:“道友是谁?藏头露尾地不肯露面,还要在这里血口喷人不成?”这洞府禁制简陋,加上一个隔音罩,不能阻挡高阶修士侵入是意料中事,两人却并未离开。 “我血口喷人?呵呵,秦姑娘心里自然明白她与沈灵到底肖似不肖似,分明是她的灵体强占了沈灵地躯体。”声音慵懒,带着一丝邪魅,别有一股说不出的韵味,从四面八方响起。 修士都知道修仙地铁则之一:一个修士一生只能夺舍一次,除了本身具有筑基期以上修为之外,所夺舍之人也需筑基,并且需要和夺舍之人的灵根一样。否则,被夺舍的躯体承受不住强大地灵压,必然爆体而亡。夺舍并不能延寿,修仙的元寿是固定地。 秦霜定了定神微笑道:“前辈是在说笑吗?修仙界的铁则可谓无人不知。不说沈灵地躯体根本承受不住夺舍带来的灵力,就算可以,我何必要舍筑基期修士的身躯不夺,反而看上这沈灵?” 身体就仿佛一个容器,被夺舍之人修为越高,夺舍之后恢复原本的实力度就越快,应该是没人会去做夺低不夺高的傻事。 那人轻轻一笑:“秦姑娘,这身不由己几个字,纵是情有可原,你也不能对那沈家没有一个交代吧。” 秦霜笑得仿佛更加烂漫:“前辈,这藏头露尾四个字,也不该是你所为吧。对付我们两个筑基期的小修士,似乎太过小题大做了些?”两人又各自坐好,好整以暇地对面坐了下来,倒了一杯清茶细品了起来。 “哦,对了,怎么只来了你一人,那方医仙难道没有来吗?不过好在他此刻来与不来倒也没有多大的区别。”秦霜仿佛刚刚想起什么似的追问道。 没有见到任何灵光闪动,两人面前忽然多了一名男子,不到三十岁的模样,一身黑袍懒懒地披在身上,领口微微打开,露出一线锁骨。此刻那如丝的魅眼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秦霜。他并没有和别的修士一般,一进这交易会就被掩盖住容貌。 一只慵懒的黑猫,这是秦霜的第一感觉。 慵懒而且危险,这是第二感觉。 她盯着此人看了半天,忽然叹了口气道:“前辈终于肯露面了,让半月来未免让我等得有些心焦了。要见前辈一面,此番做作可是不小啊。” 那人目光闪动,仿佛不认识秦霜一般,并没有说话。 “前辈也不必指望那个沈家了,以他们的废材修为,我们若是要走,谁能拦得住飘云呢。”秦霜和飘云相视一笑,虽然看不清面膜,仍能感受到他的目光中尽是宠溺之色。“即便是我,没有被限制修为之前,也不会将那几人放在眼中的。” “秦姑娘果然非同凡响,占了这沈灵的躯体还如此理直气壮,对那沈家居然全无一点愧疚之心吗。”那人终于又开口了,面上的神色也恢复了原本的邪魅。 “你许是料想不到我们能相认?”秦霜斜了他一眼,“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前辈该是月宗之人吧。” “秦姑娘果然冰雪聪明,前段时日被你们杀了的两个废材正是我的徒儿。原本他们如此无用,死在姑娘的纤纤玉手之下也是他们的福分,只是我身为两人之师,难免要向秦姑娘讨个公道。”黑袍青年微微一笑。“若是我出去宣扬一下,秦姑娘不知用了何手段占了沈姑娘的躯壳,只怕秦姑娘即便修为再高上几分,也再聪明上几分,在这天元大6上也没有容身之所了。” 夺筑基期修士的身体有多么艰难可想而知,何况,还有灵根必须相同的限制。元婴期以上的修士还能有另一条选择,就是花费极大的代价重铸rou身,未到元婴期的修士大部分只能眼睁睁地等待灵体消散。若是能不受到这些限制而夺舍,等于在危机关头多了一条性命,在这等利诱之下,想必她只能被追着逃了。 修仙界就是如此,再不可信的事情,被人一唆使煽动,利欲熏心之下也有人相信。何况,秦霜此刻修为全无,正是可以任意搓圆揉扁的。若非此时还有飘云在侧,简直可以完美诠释人为刀俎我为鱼rou这句话。 “你为何没有为难我?”飘云问道。 那人轻笑一声:“我自来只对美人有兴趣,男人长得再美,我也懒得碰上一碰,为他多费一点手脚。若不是在羡禹城外的船上注意到了秦姑娘,我原本连亲自出手都不愿。” “你能看穿我的易容?”秦霜不禁有些惊,她的“惑”的功法可是能瞒过高于她两阶的修士的,可是眼前这人哪里有一点元婴期前辈的样子?想到这里,心也禁沉了下去,若是他真是元婴期前辈,要想跟他讨价还价,实在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