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状元
第十章状元 一场大闹,李持盈算是与兄长翻脸:别说非诏勿入,你就是请我,我都不屑入南内。点.. 因为不曾再入宫中,她便不得而知王慧君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形。虽然到底废后之事再无人提及。可那泄漏了皇帝心意的姜皎却到底被连累,外放出京。而为外戚的王家也越发低调,象之前胆敢当街纵马,与权臣争执闹到御前的事,再也不敢做出。 虽然心里仍有牵挂,可李持盈却是真的下定了决心,再不去管宫中那些腌臜事。 留在玉真观中,与王维饮酒对诗,听歌赏舞,偶尔合奏,但更多的却是倚窗而坐,聆听他的琵琶之声…… 这样的子,她很。只觉得平静祥和,是她许多年来过得最轻松的子。 就连正旦,宫中大宴,她也不去参加。便是皇帝亲自下诏宣她入宫,她也只作不知,甚至直接叫阿勒关了玉真观的大门,任谁登门也不相见。 王维甚是忐忑:“圣人相诏,九娘亦不奉诏,只怕圣人会……” “会怎样?恼了我?他如今不就是在恼我吗?我不进宫觐见,正是省得他讨厌……”李持盈低笑,把新剥的橘子塞到王维手中。“只是,大概会耽误了你……八郎,若你因为我的缘故不能得中魁首,你会不会怨我?” 王维沉默片刻,摇了摇头,温然笑道:“不过是虚名,我又怎么会怪你呢?九娘,你……”他垂下头,脸上飞过一片红云:“若我不能高中魁首,你可还愿下嫁与我为妻?” 李持盈愕然,一时心dàng)神怡。可沉默许久之后,却只是淡淡一笑:“傻郎君,难道你我现在不好吗?” 虽然没有直接拒绝,可话里的意思却让王维神为之一黯。想想,也未坚持,只笑道:“是很好……”虽然过后也不再提,可是每每微笑时,却总有些黯然之色。 朝光悄悄同秋眉说:“难得王公子心诚,怎么贵主竟不答应呢?若是贵主嫁了人,那咱们也不用再住在观中了……” 秋眉冷眼瞥她:“住在观中又怎么了?你若真嫁为人妇,怕还不如这样披着一道袍来得逍遥再说那王公子……”她低哼一声,也不再说下去。可朝光却已经知道了她的意思,便哼道:“我知道你是不喜欢那王公子的,还好,本来人家也没想让你喜欢……” 一句话惹恼了秋眉,几都不肯与她说话。 两个丫头私下里议论她与王维之事,李持盈不是不知道,却全然不放在心上。正如秋眉所说,嫁为人妇,怎如做一个女冠来得逍遥。而且,她虽然喜欢与王维相处,也觉得自己甚这皎皎少年,可若说嫁于他……好象总是少了些什么。 子一晃就出了正月,开元九年的试,隆重而盛大。来自天南地北的举子让长安城充满了书香之气,而平康坊里与才子诗歌相和的艳伎们又让这座城市充满了胭脂之香…… 在这个年代,风流潇洒、才华横溢的男人和美艳动人、风无限的女人们共同谱写一曲令人迷醉的乐章。让这座大唐最繁华的城市焕发别样的魅力。 就是闭门不出的李持盈,也能每一天听到来自不同灵魂的声音,那些华美的诗篇,哪怕李持盈早不再接受拜谒,也一样通过各种渠道传入玉真观。 时常,她与王维一起赏鉴这些诗歌。虽然王维平似温文君子,可于诗歌一道上却自有傲气,凡有不通之作便将对方贬成一文不值。若有佳作,则又恨不得立刻与对方相会,诗酒论交。 就因为王维,已闭了一冬的玉真观便又大开观门,沉寂了多月的欢宴又成长安城中一大盛事。 二月底,随着皇榜的张贴,试终于落下帷幕。听到喜报,知道王维果真中了状元,李持盈并没有太多的欢喜。只是淡淡吩咐秋眉为王维准备长街“夸官”的衣物,自己却是起回去换了另一常服。 虽然同样是常服,可与李持盈平所穿又又有不同,绛红的绸衫,以金线绣着缠枝牡丹。这是一件袒领襦裙,李持盈穿上,**半露,又梳了高髻,簪金佩玉,一枝金步摇垂自颊畔,迎着阳光闪闪生辉。盈盈而立,显得华贵异常,浑上下都散发着令人畏怯的尊贵之气。 从没有象现在这一刻,深切地明白面前这个女人是大唐尊贵的公主。王维痴痴望着李持盈,只觉心中升起难以压抑的…… “贵主,难道是要入宫?”朝光低问,被秋眉一瞪,便又收声,可是过不了一会儿又嘀咕:“贵主从前就是入宫,也从不穿得这么正式的。” 李持盈垂下眼帘,没有说话,可唇边却掠过一抹涩涩的笑。从前?仿佛是前世的事一般。 就在李持盈装扮一新全不久,宫中果然又传出旨意,传她往南内见驾。 这一次,李持盈没有再发出嘲弄的笑声,反倒恭谨地接下圣旨,那样的态度反倒让前来传旨的小宦官吓了一跳。 王维也觉有些不妥,想要劝阻却又无从说起。李持盈望着他温然一笑,只道:“你放心……” 过了许久之后,王维总能回味起她那一的笑容。便是许多年后,那一抹微笑仍如烙印般清晰地印在他心里……或许,那个时候,她是真的着他吧? 大同中,李隆基望着面前一华丽的李持盈,眸光深沉,却说不清心底到底是什么滋味。 “还以为你真的再也不见我这个哥哥了呢”他低声一叹,突然又道:“看来你对这个王八郎倒也是用了心的,若不然,怕是现在也不肯入宫见我了……” “陛下垂,臣妹感恩戴德。不过,王维确是一个人才,今陛下亲点他为状元,他他也定不会有负于陛下深恩厚望。” 李隆基挑起眉,终于忍不住怒道:“元元,你能不能不要再这样说话?我是你嫡亲的哥哥……我是你三郎哥哥,你从小就喜欢跟在后转的三郎哥哥……”似乎是强压着怒火,他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如果是别人,朕……” “如果是别人,皇帝你早就叫人拖他下去砍首了是吧?”李持盈冷笑一声,竟是硬绑绑地顶了一句李隆基。 李隆基气得脸色沉,用手点着李持盈,喝道:“放肆” 李持盈挑起眉,迎着李隆基的目光,冷哼道:“是啊是放肆我今天还就要放肆到底了陛下,你刚才还说兄妹之,那就容我抛开君臣之礼,只同您说兄妹之了……” 人受伤之后,总喜欢把伤口掩起,哪管它在纱布下仍在流脓。如果她此刻顺着三郎哥哥的意思对之前的纷争绝口不提,大概他们之间就象是看起来已经好的伤口,伤口下仍有不知何时就会流出的脓水吧?与其那样,倒不如撕开伤口,露出血淋淋的一片呢 直着脖子,哪管外面侍候的宦官会不会听到,李持盈不管不顾地嚷起来:“从前的三郎哥哥可不会这样对我什么非诏勿入?什么嫌我管得多了?什么觉得我欺负他的妃子了?三郎哥哥,你拍着口问自己,近来,对我到底好不好?” 被她问得一愣,李隆基有些愕然,可望着怒目圆睁的李持盈半晌,他突然便失笑出声。没有回答李持盈的话,他只是低语道:“那一年之前,都是好好的……” 虽然他的声音很低,可李持盈却是听清了。仰了仰头,她眨去睫毛上的湿意,深吸了一口气。 何尝不知李隆基说的是哪一年呢?是啊其实她与三郎哥哥之间的矛盾,并不是今年才有的。一切还得从那一年说起,从她亲自劝姑母自终南山下下来的那一天说起…… “三郎哥哥可是觉得我怨你了?”或许,是怨的,如果心底一点怨都没有,她大概也不会那样决然地离开长安城…… 垂下头去,李隆基许久没有说话。他要怎样说?他最怕的不是这个最亲近的妹子怨他,他怕的是她也同阿仪一般远离长安,再也不回到他的边。这个世界上,与他血脉相连的人虽然很多,可最亲近的却只是这两个妹子。如果连元元也不再理他,那他真的是…… “元元,你便是怨我,我也不怪你……只是,你知道的,这世上有太多不由己的事……”他似乎是想要解释,可却连自己都觉得声音发涩。 合了下眼,深吸一口气。李持盈终于抬起头,定定地望他:“是,我曾怨过你。三郎哥哥,姑母的事,我怨过你……可是,不论如何,你都是我的哥哥,是我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是我抛开所有一切选择支持的那个真命天子” “三郎哥哥,我回到长安,是因为想家,想你……我从来都没想过成为你的敌人不管是谁同你说过什么,我都永远不会是你的敌人……” 李隆基心头一震,望着李持盈郑重的神,忽然间觉得心里压着的石头放松下来。 将他的神放在眼中,李持盈便又沉声道:“即便我同嫂嫂,可是,如果不是因为三郎哥哥,她又与我有什么关系呢?三郎哥哥,我本不该再说这样的话,可是,你要知道,嫂嫂的父兄都曾有过拥立之功,曾是你的心腹之臣,你若突然废后,他们会如何想?朝中百官又作如何想?三郎哥哥,你切不可因一个女子便误了大业啊……” 虽然李持盈的话是陈词滥调,可因着她哀切的神,李隆基不由得动容。沉默许久后,虽然没有答话,却是一声低叹。 望着他的神,李持盈心中不觉一松,原本缩在袖中捏紧的手也不由得松开。 若三郎哥哥将她的话听进去,或许,这宫中,与她自己都尚有些好时光度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