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梦里号

    一声苍远的汽笛长鸣打断了莫辰的思绪，他寻声望向湖面，看见缀满繁星的夜幕下，一艘帆船的轮廓在烟波中逐渐清晰，越驶越近。这是一艘三桅帆船，全长二十米左右，船头飘扬的旗帜上，“梦里号”三个字在夜色中泛着蓝色的萤光。

    帆船缓缓靠岸，一名很年轻的女孩出现在甲板的登船口，她有一头灿烂的红发，拢在脑后系成马尾，身穿男子的水手服，看样子像是船员，一只轻盈的小雪貂在她的肩上蹦蹦跳跳。她朝着莫辰，使劲地招手，大声呼唤：“登船了——”

    莫辰迟疑了一下，走近帆船，红发女孩伸长手臂，摊开手掌：“出示船票。”小雪貂停止蹦跳，伏在女孩肩头，转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莫辰。莫辰将船票递到女孩手心，红发女孩仔细检查一番后说：“上船吧！”

    莫辰抓住船舷，跨上了客船，他回头看了一眼小岛，樱花在夜色中沉默地绽放，几片花瓣随着夜风轻轻飘到船上。

    魂灵站在岸边，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眼中充满了乞求和渴望。

    “从这里到伊利亚烟霞港需要多长时间？”莫辰询问红发女孩。

    “嗯。”红发女孩思索了一下说：“这湖中空间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变化，根据最新的情况来看，大概需要三四天。”

    三四天，莫辰苦笑了一下，他的余命不过两天，难道他要死在这船上？

    “即使乘客在途中死亡，我们也会负责把灵魂送回大陆。”红发女孩仿佛看出了莫辰的担忧，补充道。

    莫辰再一次望向白天女孩出现的地方，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强烈的愿望，他希望能再见到那女孩一眼，即使生命只剩下最后两天。

    “快上船吧，船马上就要出发了。”红发女孩有些不耐烦地催促。

    “抱歉，我临时改变了主意。登船的不是我，而是它——”莫辰指向岸边的魂灵。

    听到这话，魂灵和红发女孩同时愣住了。望着夜风中飘逸淡然的男子，红发女孩的目光中充满了惊讶和不解：“你居然将这枚船票让给一个魂灵，你知不知道这枚船票有多珍贵？如果不是因为伊菲，你根本得不到它。”

    莫辰微微苦笑：“这枚船票是很珍贵，只是对我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说完，他头也不回地下了船。

    被突来的喜讯惊得几乎晕过去的魂灵终于反应过来，它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向莫辰磕了三个头，然后起身飞快地爬上了船。

    望着帆船缓缓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莫辰的心情竟是出奇的平静。然而此时，他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就在身后。

    莫辰没有转身，他知道对方正在暗处观察着他，等待着他转身的破绽。他暗暗提升斗气，虽然如今身中剧毒，只有五六成的功力，但要想杀他，还是没有那么容易。

    身后的黑暗气息骤然浓重起来，不知道对方是沉不住气，还是不耐烦。清冷的夜色中，一只泛着莹白冷光的骷髅手臂骤然出现，五指锐利如剑，快似闪电，直直抓向莫辰的咽喉要害！

    莫辰虽然已有防备，但对方出招之快还是超过了他的想象。来不及思索，丰富的战斗经验让他在瞬间低身闪避，险险避开了骷髅的一抓。

    于此同时他的指尖弹出一道黄金斗气，击向骷髅手臂的关节。一簇金石相撞的火花闪过，骷髅手臂居然没有丝毫损伤。莫辰心中骇然，要知道骷髅本是最低级的不死生物，它们的骨头很容易被斗气击碎，更何况是他精纯的黄金斗气。

    骷髅手臂再次发动攻击，这次是从上到下击向莫辰的天灵盖。只见一道耀眼的金光闪过，骷髅手臂被击成两截，迸射出去，将几株樱花树拦腰截断。

    落花飘飞中，只见莫辰手持金枪，傲然挺立，静默如山。

    “身中剧毒，居然还能御气成枪，不错，不错。”一个嘶哑苍老的声音响起，在空气中微微颤动，久久才沉寂下来。

    “梅琳？”莫辰转过身来，注视着眼前的黑暗女巫。她浑身隐在黑色法师长袍里，身形瘦小，微微佝偻，好像一阵微风就能把她吹走。

    然而莫辰不敢大意，对方乃是最负盛名的黑暗女巫，绝不可小觑。

    “奥斯顿三皇子莫辰·奥洛林？”梅琳反问。

    莫辰心中一惊，对方怎么知道他的身份？只见梅琳缓缓扬起手，举起一枚徽章。这是一枚赤金徽章，上面镶嵌着四十八粒精细的黑曜石，组成剑盾苍鹰的图形。

    剑盾苍鹰，奥斯顿帝国的皇家纹章，这枚徽章正是奥斯顿皇子的身份标志，上面刻着皇子的名字。

    莫辰下意识摸了一下前胸，他明明把徽章藏在内衣里的，现在入手处已是空荡荡，难道是刚才战斗中遗失的？

    “你身上的毒出自于黑斯廷之手？”梅琳似在自问自答：“黑斯廷教廷和奥斯顿不是盟友吗？难道是阴谋暗害，夺嫡之争？”

    这番话听在莫辰耳中，字字惊心，黑暗女巫不仅说中了他身上的毒出自何处，还猜出了他中毒的原因。他望着梅琳，神色阴晴不定，弄不清对方的意图。

    “罢了，你不必回答。”梅琳并没有追问下去的意思：“本来你身中剧毒无药可解，让你多活两天，也未尝不可。不过既然你是奥斯顿的皇子，还是趁早杀了你，免得你再和伊菲见面。”

    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自己是奥斯顿皇子，就不能和那女孩见面？莫辰心中疑窦大生，然而他没有时间考虑，只见梅琳挥动魔杖，缓缓指向他。

    一个闪动着淡淡光华的光球从女巫的魔杖杖头飞出，向莫辰飞来。光球的速度很慢，然而莫辰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紧张和危险。他凝视着光球，计算着距离，不断地提升力量，手中的黄金战枪光华渐盛。

    光球猛然炸裂，迸射出无数魔法符号，向莫辰倾泻袭来，每一个符号中都蕴藏着可怕的黑暗侵蚀之力，能够索命夺魂！

    莫辰挥舞金枪，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斗气罩，将魔法符号扫落挡下。然而魔法符号如暴风疾雨般，一阵比一阵来势迅猛，莫辰渐渐感到斗气不支。

    这样下去迟早斗气会被耗完！莫辰心下一狠，暴喝一声，瞬间将斗气提升到最强，整个人如同一颗金色的流星，撕破黑色的魔法风暴，向湖中飞去。

    飞跃在半空的莫辰忽觉气血一凝，心知是由于催动斗气，引起毒伤发作。一阵阵剧痛袭上心肺，他无法继续运气，身形一晃，直直坠入水中。

    水从四面八方袭来，灌进他的口耳鼻腔，呛得他喘不过气来。难道我真的要死了吗？莫辰绝望地想。此时他忽觉有股力量拽住了他，他身体一轻，头浮出水面，看见星光夜色中，白天遇到的那个女孩正微笑着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