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四章:送一程
方位是对的,地方是对的,一队人到了那里,先头的人却又一次撤走了,留下些看守的,统统被控制住,算是彻底端了一个据点。 “但是,终究是晚了一步,他们找到江大海几人的时候,已经是尸首了,都是一刀毙命,没有受刑。” 白棠眼前一黑,差点从椅子上坠倒。 苏子澈索性扶住她的腰身,让她半倚在自己胸口。 “棠棠,对方都是碧逑国潜伏在大顺的细作,行动很整齐,一旦发现抓走的人,对他们没有用处,直接就地灭口。” “他们四个人都……” 苏子澈很轻的嗯了一声:“四具尸体都带回来了。” 白棠心尖一楸一楸的,连哭都哭不出来。 “我会命人好好安葬的。” “要替他们报仇。” “嗯,替他们报仇。” “杜仲,他不是jian细!” 如果是jian细就不会一起被杀死,白棠一直不愿意自己身边真的出敌国的探子,如今也是死心了。 “他不是,他……” 苏子澈有些话还是藏住了,他和白棠说,都是一刀毙命,说的是江大海他们三个人,只有杜仲身上的刀伤最重,临死前是很吃了些苦头的。 在没有抓到凶手之前,他也不好胡乱猜测其中的原因。 好在那个据点里,还有三五个留守的人,那边又留下人手在继续挖地三尺,寻找其他留存的东西。 很快就会获知真相的过程,但是这些,他不想和白棠再细说。 白棠毕竟没有经历过这些,她本来的生存坏境那么简单干净,是因为认识了他,才一步一步见识到这世间最阴暗复杂的背面。 只因为,他背负的,比她想得还要多。 “我想去看看,看看他们的尸首。” “真的要去看?” 死人毕竟不好看,苏子澈有些犹疑,又是熟人,看了心里会更加不好过。 “我想送他们一程。” 白棠坚持要去看,苏子澈也就答应了。 那边嘱咐,稍许收拾妥当些,将四具尸体,都装进棺材,蒙上白布,等白棠看过以后,就找块好地方落葬。 白棠把四口棺材都看了一遍,她还记得第一次见着江大海的情形,这个大块头从来没什么心计。 如果不是她把人从小丘山带出来,带到白圩村,那么江大海还在四处流浪,居无定所,但是至少不会死的那么早。 苏子澈在旁边见着她的神情不太对,赶紧过去将她抱住。 “棠棠,这些不是你的错,都是碧逑国的罪过,我答应你,找到凶手,一定会严惩的。” “阿澈,为什么每次明明做的是好事,到后来,却变成坏事。” “有时候,老天爷闭了眼,所以……” 苏子澈没说完话,白棠腿脚发软,根本都站不住了。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熟人的尸体,虽然坚持要送完他们一程,终究心里还是不能够承受。 苏子澈轻叹口气,索性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余下的琐事,都让手底下的人去处理,他的嘴唇在白棠的额发间,轻轻印了一下。 “我先送你回去休息。” 白棠将脸侧转过来,不再看外面的景象。 苏子澈听到她说了一句话,我已经没有家了,又能回到哪里去? 她为了白岩一家子的安生,不能回白圩村,她根本不想让白岩为她担心。 本家的祖母,叔叔都容不下她,将他从白圩村接出来,又毫不留情的扔了出来。 好不容易,替自己安置了个小院子,她满心欢喜的想布置妥当,按着自己的喜好,以后过太平日子,又出了这样的事情。 苏子澈揉着她的头发,揉着她的额头,他声音同样发沉。 “棠棠,我和你一样,无家可归。” 荀陵郡这个地方,不过是一处落脚,既不是苏子澈的家,也不是白棠的家,所幸的只有一点,他们在这里重逢。 “我不想去你的府邸。” “好,那就不去。” “我也暂时不想去打扰卢jiejie,我出来见过尸体,她那里有小孩子,恐怕不太好。” “我明白,我明白。” 苏子澈边柔声安慰着她,边让人准备马车。 白棠始终背着身,像是不肯面对外头的现实。 她的声音又累又倦:“阿澈,你说哪里才算是我的家?” 苏子澈抱着她上车,本来赶车的被阿陆直接拎着衣领,甩下车,自己坐了上去。 “以后,有我有你的地方,都可以算是家。” 白棠不知是哭还是笑了一小下:“那是很久很久以后了。” 苏子澈没有反驳她的话,他目前的情形,不能给的承诺,没必要胡乱拿出来安慰人,这样对白棠也不公平。 他的手掌按在她的后背,轻轻拍动,一下一下,颇有节奏。 “阿澈,我们要去哪里?” “带你出去散散心。” “那也好。” 白棠没有问,去哪里散心,她把自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尽量拱在阿澈的胸口。 阿澈的身体很暖,无论是气息还是温度,都是她熟悉的。 她恨不得拱在那里,只当自己是做了一场噩梦,等梦醒了,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马车缓缓驶动,速度始终不快。 苏子澈低声的与她说着话,白棠的双耳嗡嗡作响,她能够分辨的出阿澈的声音,但是她累得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 还好,还好,阿澈在她的身边陪着她。 不至于让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她的一只手举起来,抓住了苏子澈的衣襟,抓的很紧很紧。 苏子澈像是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没有挣脱开,只是目光停留在那因为过度用力而有些发白的手指上时,特别温柔。 白棠就这样窝着窝着,睡在他的怀中。 因为紧张,也因为带着一点恨,即便睡着了,嘴角还是抿紧的,不像前几次,他喜欢的那种睡姿。 她容易做甜梦,平时唇角含笑,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苏子澈不想让她看到这样残忍的真相,但是有时候,想藏都藏不住。 他在衣襟处轻轻一拂,她的手指落下来,又握住了他的食指。 “棠棠,别害怕。” 亲吻落在她的眼帘,微微的湿,微微的咸。 原来在他看不见的时候,她已经哭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