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途中偶遇
没过几天，休屠跑去问奇朵，“阿妈，你为什么从来不回萨奇克部落探亲？” 奇朵神色忧伤，“我当然想回萨奇克部落探亲，但我和别人不一样。未出嫁的女孩子，嫁人之后常回娘家看看，也是应当的，可我和齐吉格首领的关系不同，我怎么能回去呢？” “哦，”休屠浅浅一应，接着又问，“那么我呢？我要是经常回萨奇克部落探亲，会不会不恰当呢？” “不会。休屠，虽然齐吉格首领不是你阿爸，可大家都知道，你同古朵力和达克耳这两个哥哥的感情很好。再说，你本来就没有什么亲戚可走动，也没有身份相当的小孩子和你一起玩儿。现在冒顿殿下又成亲了，你经常回萨奇克部落也是人之常情。” “那就好了，阿妈，我明天就回萨奇克部落去！”奇朵的话音还没落，休屠就接了起来，然后一溜烟儿地跑了出去。 八月初的天气依然挺热，本来奇朵和冒顿都劝休屠过阵子再去，满怀心事的休屠却等不急了。 夏日天气真是说变就变，早上出发时，还是艳阳高照，等日落时分快走到萨奇克部落了，天上又忽然下起了瓢泼大雨。几个奴隶撑起了大块儿毛毡，面朝外站着，把休屠围在中间。 休屠个子矮，骑的又是一匹小马，就没下马。她一会儿趴在马背上，一会儿坐起身子向外面看看，既焦急又无聊，外带着懊恼，中午就不应该怕热，休息了那么长的时间，要不然，就不用在大雨里赶路了。 忽然，休屠看到一个人。 在他们休息地的不远处，有一小群羊，雨来时，羊自动聚集到一起卧了下来，不过雨太大了，有几只外围的羊被雨水浇得急躁起来，开始乱跑乱叫。羊胆子小还没主意，有一、两只乱了，整个羊群的羊就都乱了起来。 看羊的人急急忙忙地奔跑着赶羊，可看羊的人既没马，身体还很笨重，所以很忙乱。休屠透过厚重的雨雾，看过去时，还在想，大热天的，这个人怎么还穿这么多衣服，是为了挡雨披的毛毡吗？要赶羊还怕雨，还不赶快把毛毡扯下来？ 仔细看后，休屠才发现，原来这个看羊的人，她，是个孕妇！ 休屠赶紧让自己的护卫和奴隶去帮忙，又让人替那个孕妇看羊，再把孕妇请过来避雨，谁承想，那个孕妇只是感谢了帮助她的人，却不愿意离开羊群来避雨。 看来，这些羊一定是他们家赖以生存的根本，所以她才会挺着即将生产的身子来放羊，下大雨了也不放心离开，休屠既理解又同情，还有些担心，索性让人牵了马，赶了带来的另外三辆牛车，向那群羊靠过去。 又要挡雨，又要挪动，休屠他们的速度就很慢，就在此时，一个人从远处冒着雨飞奔而来，跑向了羊群和那个孕妇，休屠想，一定是她家里人不放心来帮忙了。 可走到近前，才知道，原来，这群羊并不是这个孕妇的，而是刚跑过来的那个人的，孕妇不过是替人看管一会儿罢了，却偏偏遇到了大雨。更让休屠感动的是，孕妇和羊主人不仅不相识，还不是同一部落的。孕妇只是恰巧路过，恰巧遇到羊主人有事要办，恰巧被拜托看管一会儿羊群而已。 休屠对这位孕妇产生了深深的敬意，这种“受人之托终人之事”的品质，简直太珍贵了！当休屠知道，这位孕妇也是萨奇克部落的人，正要回萨奇克部落时，就热情地邀请她同行。 过了没多久，雨就停了。为了和这位孕妇聊天，休屠也不骑马了，下了马和她一起坐到了牛车上。路并不远，孕妇的家在部落外围，他们所住的这个位置，和那顶破败不堪的帐篷，无一不告诉休屠，这个孕妇的身份——她是个相当贫穷的平民。 看着从帐篷里跑出来的衣衫褴褛的小孩儿，和那位憨厚的牧民，休屠的心里有点儿不好受，又想起刚才孕妇谢绝了羊主人的馈赠，就更加感慨了。 本来休屠想接受孕妇的邀请到他们家里小坐，可看看天色真的是不早了，就只好说，急着赶路怕家里人惦记，并答应以后一定会来做客，然后就施施然地远去了。 休屠走后不久，两个奴隶又折返回来，对孕妇和她的家人说，“刚才送你回来的小姐，是挛鞮部落的休屠巫女，她在路上一直不提自己的身份，是因为你的身体不方便，怕你对她跪拜。” 然后，又递过来两捆毛毡和一幅锦缎说，“你是至诚至信之人，会有好报的，这些东西，是休屠巫女赏赐给你的，休屠巫女说，这是你应得的，不用跪拜，要不，就让她白费了这番心意。” 孕妇接过东西，不知说什么才好，泪水顺着脸庞流淌下来，都没发觉。一旁的牧民，早就跪伏于地，喃喃祷告。奴隶也不再多留，办完事，就一路飞跑着，去追赶队伍。 孕妇看着手中的赏赐，恍如梦中，刚才见到休屠通身的气派，和出行的阵仗，就知她是大家小姐，本不敢与她同车的，几番推辞后，只得从命了。 现在又想起，小女孩儿那异于常人的娇颜，也就只有神赐的休屠巫女，才会美成这样啊！ 一家人激动无比，却没想到，他们家族和休屠巫女绵亘几千年的缘分，不过是刚刚拉开帷幕。 休屠他们，刚走到齐吉格首领的帐篷附近，远远地就有几匹马迎了出来，而一马当先跑在最前面的，就是古朵力。当年休屠送他的小马，已经长成了高头大马，而他，也长成了小小少年。 古朵力跑到了休屠跟前，一纵身就跳下马来，那干净利落的身姿，让休屠发出一声赞叹。 “小图，你怎么磨蹭到这会儿才来，有没有被雨淋到？！”古朵力开口就是句责备，说完后自觉不妥，就很不好意地摸摸自己的后脑勺，“嘿嘿”地笑了起来。看来无论长到多大，古朵力这种憨直的性格，终是无法改变了。 休屠撒娇地说：“大哥，我的小马不会跑嘛，我还没学会骑大马呢！”给古朵力解了围。 “是吗？那我来带你！”古朵力马上兴奋起来，看看正要阻止他的，休屠的护卫们，又说，“我的骑术，可一点儿也不比冒顿殿下差，小图但凡有一点儿差池，你们可以拿了我的命去。”说完，就抱了休屠，放到他自己的马背上，又翻身上马，刹时间就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