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章 谁在召唤(1)
猛然间,一声长吟猝然而起,似怒吼,如尖叫,满是凄厉和哀怨,让所有的人都惊慌失措,又无计可施,休屠巫女的质问,代替了以往请神的吟唱,锐利的声线充斥整个空间,象尖刀般狠狠撕扯月光凝成的寒霜。 “哈——,说什么缘尽缘散,预言什么来去之时,如果我们真的不该在一起,又为什么让我们相遇,如果我们本来就相互拥有,又为什么要承受这么多的折磨,你既然送我来到这里,又为什么非要逼我回去?!” “你看到我们的心了吗?你听到我们的痛了吗?你到底是不是神,我们这样无比的恭顺,我们这么虔诚的跪请,你又给了我们什么?!……” 休屠语气高亢急迫,说的话既无章法,也无节奏,手中的手鼓直指天上圆月,这是大不敬的! 再也无法忍耐的奇朵,挣扎起身,正要去拉休屠,忽见休屠本来高高扬起的左臂,颓然地落了下来,手鼓掉落在祭台的石头表面上,砰然有声,休屠的诘问也瞬即停下,而她本来大瞪的双眼,一下子合拢了起来。 身体的震颤一波波传来,休屠戴的腰铃和手铃争先恐后地响起,不知是被身体带动的,还是被祭台上骤起的大风吹动的,铃声开始还有些杂乱,但很快就节奏分明了,不过对于这些,休屠已一无所知了,她的身体犹如一朵盛开的白莲,在浸血的鲜红祭台上随风摇曳,美妙诡异又混沌无知。 看着在癫狂中起舞的休屠,刚起身直跪的奇朵,在惊愕中只呆愣了片刻,就立即想起自己的职责,响亮地问道:“挛鞮部落联盟的所有族人,跪请上神明示,这次征战的吉凶和统领。” “哗哗”的铃声,依然急促地响着,独特的韵律,让听到的所有人都心生波澜,却又分辨不清到底是种什么感觉,奇朵再次大声地重复了一次问题,休屠还是没反应,满心担忧的奇朵,不由得高叫了起来“休屠巫女,请——” 奇朵“收神”两个字还未出口,一阵狂笑突然从休屠的口中传出,那声音晦暗嘶哑粗重雄浑,迥异于休屠平常声色,是完完全全的老年男声,与此同时,休屠呆立于祭台之上,铃声骤止。 “哈哈哈——,愚蠢而又贪婪的人们啊,问什么吉凶祸福,要什么先知先觉?血泪成河,休屠举刀,魂归祭台,永世相守。” 这声音如同闷雷般,在夜空中久久回荡着,让祭台周围的每个人,都感觉到,这话语就真切地响在耳畔,这样的情景所有人都从未经历过,这次,原本虔诚的人们,都毫不怀疑地相信,今夜,他们的的确确亲耳听到了“神的真言”。 在异乎寻常的寂静中,休屠如同一个失去了生命力的玩偶,缓缓倒地,再无气息。 “小图——” “小休——” 随着两声几乎同时响起的呼喊,一高一矮两道身影,箭一般射向了祭台,步调惊人地相似,那是,冒顿和昆脱。 他们的喊声和举动,让仍然处在失神当中的其他人,蓦然惊觉…… —————————————————————————— 二零一零年六月二十七日,星期日,农历五月十六,凌晨三点。 贺渊龙从噩梦中惊醒,口中兀自喃喃着:“小图,小图……” 他梦见,秀秀身穿雪白的长裙,在自己面前缓缓倒下,好像是死了。房间里挡了厚厚的窗帘,漆黑一片,贺渊龙顺手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发现还很早,本来还想再睡,却怎么都睡不着了。 梦里的情景异常真切,再加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让贺渊龙担心极了,想给秀秀打个电话,又觉得太早了,再想想与其这么饱受担忧的折磨,还不如去看看,也许昨夜自己就不该离开,留下可怜的秀秀一个人。 贺渊龙起身下床时,感到口干舌燥头重脚轻,不知是宿醉未醒,还是感冒了。昨晚到家后,淋了雨的贺渊龙,一口气就干掉了一整瓶洋酒,才止住自己那因惊惧而起的颤抖,然后昏睡了过去。 匆匆洗了个澡,又吞了两粒感冒药,贺渊龙出了家门,临出门时,他看了眼桌上的车钥匙,最后决定还是叫出租车去,他现在的状态,实在不适合开车。 休屠在空中飘飘荡荡,一缕孤魂不知要飞向哪里,她看到熟悉的街道,一幢幢在路灯下森然矗立的高楼大厦,偶尔飞驰而过的汽车,明亮的车灯带出一道光的划痕。这一切让她觉得如此熟悉,又有些的陌生。 她似乎正在寻找什么,又似乎是遗失了什么,可无论她怎么努力地思索,就是想不起来。 贺渊龙用钥匙轻轻打开了秀秀的家门,蹑手蹑脚地走进去,生怕吓着还在睡梦中的秀秀,他想,也不知道秀秀昨晚是几点睡的,彻夜未眠或刚刚睡着的可能性也很大。 走进卧室的贺渊龙发现秀秀仰面躺在地板上,他走过去,抱起秀秀轻柔地晃了晃,“小图,小图,你怎么睡在地板上?贪凉容易感冒,到床上去睡吧……” 等到发现自己怀里的秀秀全无反应时,一种不详的感觉狠狠地攥住了贺渊龙的心,想起自己刚才那无比清晰的梦境,贺渊龙一下子就慌了,秀秀不会因昨晚的事想不开,就…… 惊惧的贺渊龙大力地摇晃起来,声嘶力竭地喊:“小图,小图,你醒醒,你怎么了?” 只是一瞬,还在空气中魂游的小图,就被一种无法抵抗的巨大力量牵扯着,“嗖”地一下穿过了贺渊龙的身体,和贺渊龙怀里的自己合而为一。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转醒过来的秀秀,口舌还有些滞涩,总觉得自己说的语言怪怪的。 松了口气的贺渊龙,瘫坐在地上,觉得全身有种说不出的疲倦和难受,昨天才从地球的另一边,昼夜不停地赶回来,时差都还没倒过来,昨晚又折腾了那么一通儿,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