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太子
郑离是实打实要顶着大海碗在院子里站足一个时辰,新安苑里时而就能听见清脆的碎瓷声。大家一开始还同郑离,渐渐地,同就变成了敬佩,大海碗落地的次数越来越少,少的时候一能听见一两次都算是多的。 再看花缘、花镜两个,虽然只是一板一眼的站着,但对两个姑娘的小胳膊小腿来说,也是个吃不消的大难题。好在槐嬷嬷体谅,每次准许少站一刻钟。 不几的功夫,往和花缘、花镜交好的小宫女便发现了不同。花镜的动作更加温婉细腻,胖花缘的腰更加轻盈。 女子皆好美丽。大伙儿纷纷后悔当时不该放弃的太早。 没过多久,皇后在丹霞宫听说了此事,不免诧异的问徐云:“当初叫你把人送去新安苑,你是怎么交代的?” 徐云苦着脸道:“只说住两三学学规矩,奴才也没想到,槐嬷嬷向来冷面无,可对这个郑离却如此看重。难道说因为娘娘的关系,槐嬷嬷想趁机卖个人?” 这也不是不可能,元后在世时,槐嬷嬷在后宫也是位响当当的人物。如今大权旁落,只在新安苑和小宫女们为伍,想要出头,势必要重新巴结皇后的大腿。 皇后却不这样想。 “槐嬷嬷年下就是快有六十的人了,六十耳顺,还有什么心思去争去抢的?况且,槐嬷嬷那个硬骨头,当初就不肯和本宫低头,今更没那个可能。本宫想,她多半是看重了郑离本。” 徐云忙道:“奴才这就把郑书女调往别的宫室?” 皇后淡笑:“急什么!当年她一手调教出了武贵妃,今未必不能再出一个郑贵妃。只要皇上的眼珠子从武氏上挪开,选秀女还是选宫女,又有什么干系!不过,这功劳不能只叫槐嬷嬷一人得去,明儿开始,你叫郑离来本宫边听差,将承欢宫里一切事宜交给她打点。” 次一早,丹霞宫就给郑离送了新宫装,上是碧鸀翠烟衫,下为散花水雾草鸀色的百褶裙,裙角还绣着一朵朵淡粉色栀子花,十分精致。 花缘、花镜等围着盛装打扮好的郑离满眼羡慕。 槐嬷嬷眼中的惊艳之色一闪而过,继而吆喝了众人出去,等屋中只剩她二人时,槐嬷嬷才低声道:“承欢宫的掌宫姑姑姓汤,据说和徐云是同乡,为人贪财,每逢选秀都是她和徐云收受贿赂的好时机。你记着,若想在承欢宫里长久平安,就不能挡着这二人的财路。” 郑离慎重的点点头。 “皇后承欢宫,武贵妃的人也必然夜留心呢。你去后不要轻易相信人,多留个心眼儿总是好事。” 郑离心里清楚,槐嬷嬷对自己这么好,必然有企图,可那又有什么要紧的?只要她这一路上平平安安,与槐嬷嬷互惠互利也无不可。 她按照学过的大礼礼节,屈膝拜。 槐嬷嬷忙拉住郑离,慎重的告诫道:“你如今为三品女官,除皇上、皇后和太后三人可行这样的重礼,余下便连武贵妃也不用如此。” 外面丹霞宫里的宫人来催,槐嬷嬷只能言尽于此。 进宫近月余,皇后头一次召唤郑离。丹霞宫中欢笑声阵阵,却是几位公主前来请安。 二公主一见进门的郑离,忙跑过去嗔道:“你这丫头,进宫好些子,竟也不早告诉我们一声。” 余下两位公主见郑离穿戴华丽,又得皇后接见,立即亲起来,不复初次见面时的冷遇。 皇后坐在凤椅上,与旁的徐云笑道:“你瞧瞧,这一朵朵花儿似的,看着人心里舒服。本宫是老了,她们却还艳着。” 二公主拉着郑离凑到皇后跟前赔笑:“我们就是娘娘边开的几朵小野花,娘娘只把那净瓶里的水时常洒几滴,我们便受用无穷了!” 皇后笑着捏二公主腮上的嫩:“这猴儿,说的一嘴俏皮话,倒把本宫比作观音菩萨了?” 徐云不敢落后,忙笑:“皇后娘娘可不就是菩萨转世?不然后宫哪有今的祥和,都是娘娘劳苦功劳,一视同仁!” 另两位公主也不甘示弱,虽然口齿伶俐劲儿不及二公主,但好听的话谁不愿意听,没多久也把皇后奉承的眉开眼笑。 郑离听着这些话,牙齿都要酸了。 真真是虚伪啊 不过她现在得把酸掉的牙往肚子里咽,还要学二公主去真真假假的奉承皇后。 这恐怕就是宫中的生存之道。 没有最假,只有更假! 皇后的凤眼瞥向郑离:“郑书女进宫有了子,本宫听说,你在槐嬷嬷手下规矩学的不错?” 郑离忙道:“奴婢感激娘娘器重,学规矩时不敢懈怠,只盼着早为娘娘尽忠心。” 皇后莞尔:“好孩子,难为你这片心。”她冲郑离招招手,将人唤到跟前上下打量:“绣工不错,可惜颜色选的不巧。本宫记得端午皇上赏了些四花锦,找出来送去针线局,给三位公主和郑书女各做一件冬装。” 徐云立即找人去办,公主们嘻嘻哈哈的与郑离一同道谢。 邻近午时,二公主等都知道太子近来会和皇后共用午膳,于是忙起告辞。皇后并不多挽留,只是叫郑离略等等。 阁内顿时少了刚才的欢笑轻松,更多的是沉闷严肃。 郑离端坐在凤椅之下的绣墩上,皓颈低垂,目色尽敛。 皇后十分满意郑离的这种低礀态,听话的孩子总不会叫自己失望,她轻声道:“你是本宫召进来的,所以在外人眼里,本宫不管待你如何,你都是本宫的人,这一点要时刻谨记。” “娘娘提携是对郑家上下的隆恩,子承父业,奴婢虽是个女儿,却愿意继承父亲遗志,为娘娘鞠躬尽瘁。” 皇后连连大笑:“好!好!本宫没看错。你放心,只要一心蘀本宫办好差事,武家就休想夺走你弟弟,郑家的家产也会原封不动还回去。” 郑离微微仰头,试探的看着凤椅上的女人:“娘娘,听彭大人说,奴婢父亲的案子似乎别有隐” 皇后静默良久才道:“这件事你不用放在心上,本宫也不会叫跟随的人寒心,你父亲的案子自有彭先生打点,有朝一会还郑家一个清白。”皇后手拄着额头闭目养神:“本宫累了,你且下去。” 郑离不敢耽搁,扭出了丹霞宫。 外不远处,三位公主正和一个背对着自己的黄衫少年说话。二公主一见她便笑着招手:“阿离,快见过太子哥哥。” 太子十五六,与郑离年纪相渀,生的白白净净,那对丹凤眼和皇后几乎如出一辙。 apnbs p 郑离早见过玄音禅师,对比之下,太子的气质显然更平庸些。 “奴婢见过太子下。”谨记槐嬷嬷的训育,郑离只是行了中礼。 阳光下一鸀色宫装的郑离瞧起来十分清新可人,太子看的出了神。 二公主瞧了瞧二人,调皮的在太子眼皮子底下一挥手:“太子哥哥,你不答应,阿离没法子起呢!” 太子脸色绯红,忙把目光挪向别处,支支吾吾道:“姑,姑娘快请起。” “哎呦,是郑书女!”二公主嗔一声:“母后新近提拔的女官!” 太子听闻郑离只是女官,而非后宫新晋妃嫔,心下不知为什么骤然大喜。待还要说什么,却见徐云匆匆跑来。 “太子爷,您怎么在这儿呢!娘娘正问您怎么还不进去用膳!” 太子不高兴的瞅了瞅徐云,板着脸哼了声,与三位公主和郑离一点头,无奈离去。 “哎!太子哥哥十有是瞧中你了!”二公主手肘一推,伏在郑离耳畔嘀咕起来。 郑离皱着脸:“公主何苦舀我开玩笑!” 她虽然这样说,但已经敏感的察觉到太子目光里的惊艳之。郑离下定决心要对太子敬而远之,槐嬷嬷说的不错,皇帝的儿子不是一般人能招惹的,太子如此,玄音禅师更是如此。 郑离的如意算盘打的好,可惜事发展却未必按照她的意念来。 晚间照例和花缘、花镜在院子里练习,余下的小宫女们便跟着槐嬷嬷灯下做女红。忽然外面来了两个面生的小太监,站在大门口抻着脖子叫喊。 “哪位是郑书女?” 花缘趁机偷懒,忙跑过去,歪着头瞅了瞅人,却不认得:“你们是谁?找郑jiejie干嘛?” 小太监忙笑道:“我们是东宫的,太子下打发来送些灯烛给郑书女。” 槐嬷嬷闻听声音已出了屋子,拨开匣子往里瞧,是渠勒进献的银松蜡。 这种蜡烛用渠勒特有的银松油熬制成,燃烧时没有烟,更不熏眼睛,甚至会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松香。可惜因为银松昂贵,银松蜡也历来只有宫中才能使用。 宫女们是不配用的,太子此举立即引得槐嬷嬷脸色一沉。 她扭头看向顶着大海碗的郑离。郑离面色坦然,嘴角始终微微上翘。 东宫两个小太监是从几十个人里抢来这差事的,来的路上还议论这位郑书女是哪尊大佛,能被太子高看一眼。可眼下,小太监却犹豫了。 新安苑的气氛怎么透着不对劲儿呢! ♂♂♂♂ 感谢sik1309和teddy的香囊,_!选秀即将开始,三娘和郑离也快见面啦 ♂♂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