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七章 贾诩的猜想
在他看来,董卓不满足于边远豪强的名分,认定自己需要更加广阔的政治空间,为此不惜放下官威,扮演游侠豪杰的角色,在当地享有“健侠”的美名。 而且董卓在拉拢、兼并其他势力的同时,还收罗大批失意、落魄的无赖之徒,更是无限亲近于北地胡羌族人,为权力斗争而打压汉人的生存空间,称得上,狼戾贼忍,暴虐不仁。绝非什么明主,值得自己真心投靠。 再加上董卓的军队,多以羌人为主体、兼杂胡人和少数汉人无赖组成的混合军队。更是为达拥兵自重的目的,以一己私利,蓄意挑动那些依附大汉,安分守己的少数羌族部落,使得羌族叛乱无休无止,混乱局面越发失控。 这些举动,只能证明一个事实。 那就是董卓想趁乱而起,取而代之。迫使朝廷不受众羌叛乱之扰,主动放弃凉州之境,使其自治,他就可以名副其实的做他凉州土霸王,甚至不排除他想割据凉、并二州,觊觎广阔中原汉地。 正因为这份不自量力的野心,董卓不被贾诩所看好。 贾诩认为,董卓虽有强兵掌握,实一匹夫耳,骄忍无亲,不重视民意,必以乱终。一个不把民族大义放在心上,只被眼前利益所蒙蔽的人,绝难成其大事。 可眼下朝廷无为,官员人人自危,有心无力的贾诩,多少都有点心灰意冷。正当他对天下大乱感到束手无策之时,却冷不丁的冒出一个文采斐然,有着凌云之志的皇室宗亲东莱公子无。 自然,贾诩的视线再次被这位异军突起的大汉皇叔所吸引,也终于意识到,或许大汉刘氏换个人做做皇帝,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于是乎,当听闻诸多有识之士投靠公子无的时候,贾诩再也坐不住了,他想亲眼见识一下这位东莱神童公子无,如果此人真的与传闻相符,那么投靠于他或许是自己最佳的选择。 只不过,为了得到证明自己的价值,在见到这位公子无之前,必须有拿得出手的东西,才能得到该有的认可。 鉴于那首诗文奏章《满江红·怒发冲冠》的内容,贾诩认定这位公子无有着抗击胡人、收复故土、统一整个大汉的雄心壮志。 正所谓,无冥冥之志者,无昭昭之明;无惛惛之事者,无赫赫之功! 他更认为一个人的志向与能力是相对应的,丈夫志不大,何以匡社稷。 为此,贾诩下定决心,再次出门远行,已期掌握边境的第一手资料,作为自己投效公子无的资本。 数日来,他来往于北地各郡,考察各处地貌,了解边民实情。 等参考诸多信息后,最终得出一个结论:北地春夏,又逢旱灾,取代匈奴占据漠北的东夷鲜卑,各部落之间的争斗,越发频繁,日渐不稳。 贾诩坚信,作为鲜卑智略绝众的首领檀石槐,为了转移内部矛盾,今冬或来年开春,必会做出袭边劫掠的大动作。 如此惊人的信息,让贾诩惶恐不安,他第一时间汇报于北地官府。 可惜凉并两州的边郡太守,几乎都是宦官子弟cao持,只知道一门心思压榨百姓钱财的贪官们,没有一个认同贾诩的幼稚看法。 情况紧急,他不得不暂时先放下手中的调查,转而前往京师,已期拜会颇有威名的皇甫嵩、朱儁两人,应对鲜卑大举犯境之事。 可是让贾诩没想到的是,自己刚刚踏入右扶风之地,便在官道上被一伙贼人所掳。 令他感到奇怪的是,这伙纪律性极强的贼人,不同于一般的贼子、匪徒,即便交出全部身家,也不为所动,摆明了就是蓄意而来,很有目的性的绑缚。 被人所掳,已经不是头一次了,贾诩倒是有足够的信心应付。 毕竟他曾在弃官回乡的路途中,被叛乱的氐人抓获,幸亏当是急中生智,利用段颎在西域的威望,冒充其外孙身份来吓唬氐人,一行十数人当中,只有自己一人得以幸免。 而今,不管如何卖弄嘴皮子,如何诓骗、扯谎、恐吓,对方如同哑巴一般,根本就不接话茬,又好像一眼便能看穿自己似的,态度依然如旧,不杀不放,不闻不问。 到最后,被烦扰或是为了隐蔽,对方竟然不由分说的,直接把自己装进木箱之中。颠簸数个时辰后,等从木箱中出来,自己已然登上一只快船,泊于渭水无人的岸边。 贾诩很纳闷,对方为什么要绑缚自己? 要说仇家,自己还真没有得罪过什么人;要说勒索,对方根本就没提什么钱财。而且最为主要的是,这伙贼人对自己可谓是礼遇有加,除了被粗鲁装箱之事实。 自己和两位家仆的生命,虽未得到保障,但对方无意于此,贾诩还是能够感觉到的。可是接下来的动作,却让他感到有些不安。 这些训练有素的“山贼”,第一次问话,竟然是逼迫自己手写书信,让自己的家人听命于这些贼人安排,这种事情可是贾诩所不允许发生的。 但是,激怒这些贼人又实属不智。 按照对方实力强悍的程度,即便不用自己的书信相邀,直接夜里行偷袭掳人之事,以人家便捷的行动和强大的实力,就自己家中那不到二十口子的家仆、奴婢与之抗衡,根本就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不反抗则以,若是有人敢于反抗,估计灭门之祸,不过盏茶之间。眼下的情形,由不得自己不低头。 最主要的是,在马车行驶的过程中,木箱里的贾诩一直偷听外面动静,他很快便认清了一个事实。 对方的人员不下百人,而且一路都有接应,可谓是:分工合作,各尽其责,做事缜密,不存侥幸。 如此严密的组织,绝不是什么山贼、马匪,而是大家族的死卫或者是朝廷的密探。 对方是朝廷密探的身份,可以排除。 自己淡出朝野多年,不曾做出危及他人的举动,绝对是无害的小人物,即便朝廷想要抓捕,以自己这般草民身份,根本不需如此大费周折,只需一纸文书,调遣一县小吏、数十仆从,便可手到擒来。 对方若是大家族的死卫身份,从训练有素、口风严谨这些细节看去,倒是有绝大的可能。 但自己要名望没名望,要身份没身份,若是大家族赏识自己的才能,势必会遣人相邀,实难做出此等不智之事。 殊不知,从古至今,还没见过那位人物,会行此不智的邀请贤能、共谋大事的手段! 为此,思量甚久,不得其解,贾诩可谓是大伤脑筋,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脑洞有点不够用了。 不过,对方既然开口问询,就一定有办法套话,至少可以从这些死卫的口音,判断出对方的势力范围。但是,一路上的偷听,“贼人”各样口音混杂,贾诩实在是难以判断出对方究竟来自哪里。 唯一让他庆幸的是,对方百密一疏的把自己囚禁于船舱,而不是仍旧装在箱子里面见识不到周遭的情景。 贾诩看到自己所乘的快舟有异于寻常,通过偷听这些驾驭船只的船工口音,可以确定这些人来自于冀州沿海一带,或者是齐鲁的边陲之地,他的心中隐隐有了一些不着边际的猜想。 只不过,这种猜想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匪夷所思,那个人与自己没有半点关系,打死他也不敢想象,对方竟能无缘无故的做出如此怪诞诡异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