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茶太苦
此时我们的公主殿下，也就是那些鬼魂口中的魔神大人以及这座【永泰院】的主人——李仙蒽小姐正严阵以待地坐在自家茶楼的一处高椅之上，而茶楼的管事，我们的账房先生宋之闵宋先生则是正站在一旁准备给她沏茶。 宋之闵今日为她准备的是选自上世纪五十年代的一组普洱生茶。 此组普洱从储茶室取出时，竹箬包装依然保存的十分完好，整筒茶采用同一种竹箬，整齐匀称，精致美观。而用于捆绑的竹篾，至今仍耐久不断。 宋之闵十分优雅地推了推面上的眼镜，手持一柄马革茶刀顺茶饼分层处轻轻撬取，将茶叶放入紫砂壶中，然后第一次注入沸水又立即倒出。倒出水后可以闻其叶底散发出来的醇正香气。其后他采用盖碗式的冲泡方法，以二件式直口的饭闭为主，紫砂大壶为辅进行泡制。 泡茶前，宋之闵已先将煮开的沸水注入到了盖碗和茶壶之中。方才的洗杯完成后，宋之闵双手提壶以高冲之法注水于饭闭之中，使茶叶滚动。然后他再出茶逐一倒入桌上的四盏饮杯之中。他先将茶杯整齐排列，以关公巡城之法倒茶，令每个茶杯都平均注满，再以韩信点兵手法滴茶，最后使四杯普洱的茶色及茶味浓度都均匀相等。 他再用茶海体贴地为其降温，并最终只留下了一杯普洱茶在桌上。 此时摆放在李仙蒽眼前的这杯普洱茶，茶面油光、茶汤透红，叶底完整、柔软鲜亮。 “小姐，请用茶。” 宋之闵温润如玉的声音响起。 不远处的桌上摆放着，宋之闵方才用来泡茶的那饼普洱。那是一饼拆了封的红印圆茶，包着饼茶的白纸看上去已十分的古老，应当是属于上个世纪的某种造纸。其茶饼白纸的正面均为红色字印，且茶饼的外纸正面都印着“八中茶”这家中茶公司的标志。在八个“中”字组成的圆圈内，有一红色“茶”字。其中茶内飞印完全埋在茶饼中央，是旧式压模所造，足见其古老的制作工艺。从已经取出的那些茶叶来看，茶菁肥硕，条索饱满，颜色粟红。 估算此组茶饼的市值应当在100万人民币左右。 【此时】 仙蒽正襟危坐地盯着眼前的这杯普洱， “之闵，我不喜欢喝茶。” 她有些委屈地开口。 “普洱茶不苦的哟，小姐。” 宋之闵闻言温柔地哄骗她。 “颜色不好看。” 李仙蒽公主看了一眼茶汤，说了个极有个性的理由。 “那么，小姐明天一天的菜单改为全素宴如何？” 宋之闵的眼镜发出一阵细微的反光，以一种绝对算的上威胁的口吻温柔地同眼前这位挑剔他辛苦泡的茶的公主殿下商量着。 “之闵，你变了！” 语气十分义正严辞的公主殿下指责道。 她接着说： “好怀念以前那个时候的之闵啊。” 仙蒽皱着她秀气的眉头，迫于对食物的妥协之下，只能一边小口抿着这杯普洱茶一边委屈地指责对方。 宋之闵无奈地看着他家小姐满脸的“你太坏了”“都是你不好”“你无情你无意你无理取闹”“你已经不爱我了”“不是说好了要一辈子做对方可爱的小天使”的不爽表情。 他很认真地在心里思索： 是不是小姐迟到了千年的青春叛逆期终于到了呢？ 啊，原来自家的小姐也到了该经历少女烦恼的时候了吗！ 话说他这种又欣慰又心酸的mama心情是怎么回事呢？ 那他今晚是不是应该去网上拜读一些：《十七的流星花园》《来自某军情处的十七岁特工皇妃》《我家有女初长成》《十七岁的天空》《恶魔少爷的十七岁女佣》之类的资料。 以便他能了解像现在这种情况下，他应该如何正确引导叛逆的十七岁少女？？？ 宋之闵打定主意今晚就实行这项计划！ 他用手推了推滑落的镜框。 看着正用茶的公主。 然后，他说： “小姐，恕在下有个问题想请教您？” 宋之闵貌似不经意的开口。 他的镜片在灯光下发出阵阵的反光，让人难以看清他此刻脸上的表情。 “什么问题。” 她淡淡开口。 此时，公主殿下正满脸严肃地在小口品茗。 “小姐救了那位裴环小姐的性命后，为何还要插手她的人生呢？” 宋之闵冷漠又不屑地继续道， “您是不是还在心存愧疚。” 最后这段本该表示疑问的话，他却用了极为肯定的语气。 “之闵。” 公主殿下此时的目光，被她放在嘴边的这杯茶升起的热气，遮挡的很不真切。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你泡的茶吗？” 她反问了个和答案完全无关的问题。 “小姐每天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来推脱我呢。”宋之闵无奈地推了推眼镜。 “因为觉得苦。” 仙蒽认真的反驳道。 “小姐，一匣子年份的普洱绝对不会苦的。” 宋之闵对她家小姐无力地解释道。 “是吗。你看，因为你告诉我茶不苦，所以我喝了。” “可是喝了茶之后。” “我才发现。” “真的好苦。” 李仙蒽认真的说道。 眼前这杯价值不菲的普洱茶和她记忆深处那段日子里每天被人灌下的汤药相差无几。 一样的苦涩，一样的名贵，一样的色泽红亮。 裴环也是如此。 李仙蒽欠裴环的，不是简简单单救她一次就还的清的。 她把最后一口茶喝完心里这样说道。 宋之闵在听完她的话后，目光转向了面向他这边的公主那形状美好的侧脸。 他想：即使已经陪伴她，走过了长达千年的时光，有时依旧会觉得，自己与她之间，像隔着某种遥不可及的距离。 就像现在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