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往事
卓延廷双臂环胸表情不快的坐在门口的大树下，他在这已经快十天了，自从老者开始阻止他下山，他就一直在抗议，老者走过来没好气的问，你跟我去抓兔子，从明天开始，你负责… 我想下山！没等老者说完，卓延廷便打断他！ 你说什么？ 卓延廷道：我想下山，十天之后，就是两年一度的广州武术大赛，飞云武馆要参赛，我必须下山！ 老者讪讪的说：你以为你现在的情况，广东武术总会那帮老家伙还能让你参赛么，他们是出了名的食古不化，固步自封，名誉对他们而言，比他们的老命还重要！说不定这会，武术总会正在讨论怎么惩处你这个武术界的败类呢！ 卓延廷倔强的站起身说道：那我更要回去，我必须让他们参赛，我知道，八年前的这个日子，飞云武馆的馆主杜飞云大侠，带着他的弟子，赢得了这场比赛！我不能因为我的原因，给他老人家丢脸！ 老者眸光一滞，看卓延廷多了一份欣赏，也多了一份黯然，卓延廷并没有留意到他眼中的一丝落寞！ 老者叹道：我相信杜飞云在天有灵能够明白你的良苦用心，公道自在人心，名誉也是身外之物，你何苦执着？再说了，你下山就能改变什么，你是不是清白的，那要官府说了算，就算你去求他们，他们也不会心软的，你何苦自讨没趣，你那些徒弟，恕我直言，本事一般，想赢比赛，恐怕是没那个希望！ 卓延廷倒也没有在意他的直白，有些急躁：可是我也不能永远在这躲下去！ 老者叹道：才几天而已，你就已经躲不住了，可是我已经在这躲了八年了！ 卓延廷难第一次听到他如此正常的语气说话，便问道：老伯，您是不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过去，我总觉得您不想外表那样疯癫无忧！ 老者突然恢复了尖酸的语气说道：你小子少借机套我的话，你想了解我的过去，我看你就别妄想了！ 说完他一个人晃进屋子里，在稻草床上躺下，没多久便鼾声如雷！ 卓延廷轻轻地走进茅草屋，见他熟睡过去：轻唤道：老伯？老伯？ 确定他确实已经睡熟，他轻轻地走出茅屋，快速的向山下冲去…… 一直跑到半山腰，他紧急的止住脚步，老者不知何时已经在他眼前，他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他是怎么追过来的？ 小子，往哪走啊？跟我回去！ 卓延廷正色道：你让我走吧，难道我要在这里躲一辈子么？ 老者的眼中掠过一丝锐气，突然来了兴致，想走可以啊，那就打赢我再说吧！ 他说完已经向他攻来，卓延廷麻利的躲开他的一拳，翻转一圈，轻弹身体，反身向他踢去，与他交手两次，他大概对他的功夫路数有所了解，应付起来还算游刃有余，老者一改往日嬉笑的嘴脸，全神贯注的与他对决，烈日下，一老一少的身影上下翻滚着，卓延廷扣住他的肩膀，向自己拉近，老者趁机反扣他的右手，一只脚已经向他的小腿踢去，延廷借力一个后空翻，身体已在两米之外，老者两步上前，不给他任何喘息之机，转眼已是几十招过去，卓延廷翻转身体，借助身旁树干的弹力躲开他的攻击，一把抓住老者凌乱的辫子，他自以为占了上风，却不料老者阴险一笑，一个空翻一脚踢在他小腹上，卓延廷狠狠的后退几步，跌在地上，小腹一阵剧痛… 老者走过来，哈哈一笑，小子，你以为我老人家年纪大了，就想拖延时间，消耗我的体力，我告诉你，我的身体好得很，看来你这些天兔子rou倒是没白吃，跑得比兔子还快，若不是我老人家吃了比你更多的兔子，还真追不上你，我告诉你，这里若是没我带路，你以为你跑得出去么？ 卓延廷气愤的站起身，没好气的说道：你为什么就是不放过我，我宁愿被抓坐牢砍头，也不想躲在这每日煎熬，更不想飞云武馆因为我而名誉扫地！ 老者道：你这个小子，年纪轻轻，为何如此在乎那些远如浮云的名誉啊，我看你资质不错，不如我老人家就勉为其难，收你做个关门弟子如何啊？ 卓延廷讪讪道：多谢前辈错爱，只是在下的两位师傅都是少林弟子，未经他们的允许，我不能拜入他人门下！ 老者怒眉一拧，我肯收你做徒弟，你竟然还敢拒绝，果然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我再问你，你究竟拜不拜师？ 卓延廷向后再退一步无奈的道：我不是跟您说过，我不能拜入它派，再说，我也没有心思跟您拜师，您还是放我走吧！ 卓延廷说完就转身欲走…老者在身后说的话却使他震惊的停下步伐“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谁么”？ 卓延廷转过身，等待他的下文，老者转过头，那种坚定的神情是延廷从未见过的，仿佛蜕变一般的转变，再不是那个疯癫张狂之态，负手而立，身上散发着是一种强者的气场， 卓延廷有些惊呆了，一个人的气场竟然能神速的转换！ 他正色道：我就是杜飞云！ 卓延廷以为自己听错了，老者轻轻的笑了，我知道，你是不会相信的，也是，在世人眼中，杜飞云早已经与他的名字一样，只是一个传说罢了！ 卓延廷难以置信，是因为十年前他与杜飞有过一面之缘，虽然时光飞逝，可是他印象中的杜飞云，身材伟岸，面容俊朗，与眼前的人大相径庭，而且在他的认知中，杜飞云早就死了！ 良久才走出震惊，您真的是…杜飞云？这…是真的？这不可能，杜飞云不是已经死了么？ 杜飞云久久没有开口，仿佛回忆起那些血腥的往事，八年前，我带领着我的弟子夺得了广东武术大赛的冠军，也是那天，我彻底的失去了我的一切，没有人知道飞云武馆是如何一夜变成一片焦土！ 而我却清晰的记得那天的情形，他们是日本人，他们是来自东瀛的日本人，他逼我交出本门的秘籍太极拳谱，我拒不服从，他们就残酷的杀害我的弟子，我那天因为高兴，喝了很多酒，功力大打折扣，而且我难以与他们的洋枪火拼混乱中，我将拳谱交给我的弟子，让他逃走！可是还是遭到灭门的惨剧，那些日本人，为了争夺武王争霸的冠军，不惜杀害我飞云武馆七十八口！外人都道飞云武馆死于莫名，无头公案，我却知道日本人早已买通当时的两广总督，将这件事定为无头公案，扬言飞云武馆闹鬼，不过是不想那些有心人来追查真相！ 卓延廷被他的情绪感染，内心怒火中烧，又是武王争霸，为了名利，这些日本人竟然如此草菅人命，杜飞云道：他们杀害的何止我飞云武馆，这么多年被他们追杀迫害的中原高手简直多不胜数！ 卓延廷压制心中一腔怒火又问：那么您是怎么逃走的？ 杜飞云长长的叹息道：我被他们抓走，严刑逼供，甚至要掳我去东瀛，也就是那个时候哦我才知道，各门各派有许多高手失踪，都是被日本人掳走，他们手段残忍，不服从命令的都被杀死！ 后来我趁防守松懈，偷偷撬开门锁逃出来，逃走之后，我一直躲在这里，我知道他们不会放弃对我的追杀，我故意弄成这幅疯癫之状，就是怕被人认出，我经常会回到武馆，给那些冤死的弟子上香烧纸，是我害了他们，有时想想，或许我们当时没有成为冠军或许就不会遭此厄运，又或许别人就会遭到不幸，所以我才说，什么名誉功名，都是身外之物，名利有时候未必会达到你预期的效果！相反，那更是催你上黄泉的夺命符！ 卓延廷又问：那么你为什么救我？就因为我重开了飞云武馆么？ 这是他心中一直的疑问，每次问都会被骂，现在他终于可以得到答案！ 杜飞云道：自从你入住飞云武馆，我便一直在关注着你，也曾经暗中跟踪过你，我看得出来，你是一个让我满意的接班人，那天我本来是想去牢里救你，可是却看到日本人将你从牢里带出来，刚开始我也以为你真的与日本人有勾结，可是我潜伏在日本人关押你的地方，听到你跟那个日本人的谈话，你小子很有骨气！ 卓延廷扑通一声跪倒在杜飞云面前，言辞真挚：杜老前辈，请恕延廷这几天对您的无礼，我没有想到，您竟然是杜大侠，您肯收我为徒，延廷受宠若惊，我想，我的师父听到您尚在人间的消息也会由衷地感到高兴的，延廷仰起头，真诚的目光看着他说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在门前的榕树下，杜飞云说起自己的心路历程，我八岁的时候就拜入太极门门下，当时我只不过是师傅在街上救回来的小乞丐！在太极门做一个小工，后来师傅看出我根骨极佳啊，有习武的天分，便收我为徒，我很刻苦，我的师父对我极为看重，破例将他的一身武功都教给了我，或许是师父对我过于关爱，便遭到了其他师兄弟的排挤，后来我被人陷害被迫离开太极门，自创飞云武馆，多年以后我师傅终于知道我是被冤枉，想让我重回太极门，怎奈太极门已经千疮百孔，而我也心灰意冷，便拒绝了师父！ 后来师傅病重，便将本门秘籍三本太极拳的拳谱交给了我，他对我说，无论是资质还是德行，我都可以将太极精神发扬光大！ 卓延廷点点头，我知道现太极门的掌门是岳泰山！杜飞云点点头，没错，当年陷害我离开太极门的人就是岳泰山的父亲，他见师父对我关爱有加，而他作为师父的关门大弟子，却不为师傅所喜爱，便用计陷害我，师傅病故后，我师兄如愿以偿成为掌门，也就是现在的佛山太极门掌门岳泰山的父亲，只可惜，他们还是没能守住我师父的心血，太极门在他们手里还是垮了，没想到他们父子也来了广州，在佛山重开太极门，我师兄早就死了，不过他的儿子，如今的掌门岳泰山为人心胸狭隘，武学资质平平，他父亲的缺点他继承了十足十！太极门在他们手里，早晚都会垮掉！ 杜飞云忽然转过头，审视着他，我还没问你，你想开武馆，随便在哪都可以，为什么甘冒风险，重开飞云武馆？ 卓延廷一笑，说道：您可能不记得了，我们可是有过一面之缘，您当年曾经救过我，就在八年前，有一个在街上与日本人起了冲突的少年，是您出手相救！ 杜飞云恍然，我想起来了，你就是当年那个不畏惧日本人的少年，看来你我之间，果真还是有些缘分的！ 卓延廷诚恳地说道；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有忘记当日您的教诲，就是因为当年与您的一面之缘，我才会自不量力，想将您的衣钵发扬下去！ 杜飞云有些惭愧：原来如此，我却还多次对你出手，将你打伤真是不应该！ 对了，卓延廷恍然想起一件事，您还记得洛飞么？他现在也在武馆？ 洛飞？是谁？我不认得这个人！ 卓延廷有些意外，不能吧，您不认得他？可他说，他是你的徒弟，他说他是您在京城收的徒弟，他是京城人！ 你说的是璟琰么？ 璟琰？这次换卓延廷疑惑！他叫洛飞，不叫璟琰！ 杜飞云却道：我在京城只收过一个徒弟，是庄亲王的儿子，爱新觉罗。璟琰，他是我这辈子最看好，也是感情最深厚的徒弟！那小子的武功天分可不比你差！杜飞云说起这个弟子，满目得意！ 庄亲王的儿子？璟琰？ 庄亲王的女儿？绮珺？卓延廷缓缓地陷入震惊之中，洛飞是庄亲王的儿子，他也一直隐瞒了身份么？绮珺是庄亲王的女儿？他们是兄妹？可是，他从没听绮珺说过，是她还不知情？仔细想一想，洛飞与绮珺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的确很多地方十分相似！ 他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最爱的人一夕之间成了立场敌对的敌人，难道最好的朋友竟然也是……为什么老天爷竟跟他开了这么大的玩笑！ 杜飞云接着说道：我跟璟琰相识大概是在十八年前了，那时候我被陷害。离开太极门，受了伤，在一条河边，被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救了，那小子当时衣着华丽，一看就是大富大贵人家的公子，他自己掏钱，帮我找了客栈，大夫，给我治伤，别看他年纪小，可是有主意得很，长得也漂亮，绝顶聪明，我一看就喜欢，后来我伤愈，想要感谢他，那孩子大概也知道我除了一身功夫，一无所有，什么也不要，就要让我教他功夫！ 刚开始我也以为他只是小孩子心性，没有认真，简单教了他几招，没想到这小子有些功夫底子，而且悟性极高，我当下便决定，收他当徒弟，当时我还没收过徒弟，后来我便在京城定居，在一家武馆里做教习，他每天都偷偷跑出来，跟我学功夫，因为当时，庄亲王府管得严，他父亲是不会允许他跟着我一个江湖浪人学功夫的，我在京城呆了八年，我们师徒俩渐渐已经情同父子，后来，我决定南下广州，便跟他分开了，后来我们也通过信，他当时说想来找我，我也没当真，再后来飞云武馆出事，从此，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了！ 卓延廷认真的听完，便更加肯定，洛飞，便是璟琰，他已经在岭南飘荡八九年了，看来，当年他并没有开玩笑，他真的舍弃了王府的一切，南下寻师了！天下能够如此洒脱的也莫过于洛飞一个人了！ 杜飞元在他肩头拍了拍，想下山就去吧，你这小子这么倔，我就算拦得了你一时，也拦不住你一辈子，不过你可要答应，了解了情况就回来，千万别逞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