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大恸
这一帮大小王爷、王子，刚开始的时候还听得颇有些不虚此行的意味！毕竟陆翘楚和吕九精都是博学之辈，陆翘楚阅历丰富，见惯世间人生百态！言之有物，常常富含出世哲理！而吕九精长在言语幽默，词锋慧黠，跳脱豁达，反击对方言论是花样百出，实是少见的天才型人物！这样的老少对辩，自然精彩出众，说道精彩之处，就连平日喜怒总不行于色的他们，也忍不住叫好大赞！更何况其它围观的其它众多学子书生！虽然大家都苦读诗书，但是闭门造车岂有听这样的精彩机辩爽快，个个听得眉飞色舞，目眩神迷~~ 不料，这吕少庵神侃起来居然肆无忌惮，话锋一转就把皇帝给饶上了，他就觉得当今的陛下可以说做皇帝是灰常失败，是个地道的昏君！那老陆京城生，京城养，又年纪长总比眼前这愤青小青年知道好歹，他自然就成了皇帝忠实趸鳖，努力地提皇帝说好话！ 这俩人就此意见大有歧义，各认为对方思想有问题，于似乎皇帝就成为了新的辩论焦点，就是吕少庵呀吕少庵，你说着说着咋就说到人家的后妃艳情史上面！ 在桌边坐下这几位，以四殿身份最高，却也最沉得住起，就好像听到的那些艳史、绯闻说的都不是他亲爹一般，虽然说不上是特别津津有味吧，但也绝对称得上是眼睛瓦亮瓦亮！ 耀殿眼见着四殿这般做派，意味深长地笑了。他是明着养病，实则为质子送入京中来的，既然人家亲生儿子都不管这档子事，他这不招人待见的皇弟的儿子何必上前特意去凑那番热闹呢？ 婉蓁表情就比较古怪了，江家的情报系统在她看来是有缺失的，他们并没有监测整个寒门子弟的动态，大概是认为起上不了台面！江氏的情报体系到是涵盖了不少寒门弟子中的杰出才子！例如当年的南在臣，杜锋一等人！ 由于她尚年幼，又是女孩子，在家族中的大佬们眼中她终究是要嫁到别人家去的，所以就像她爷爷一般虽然信任和看重她智计出众，其实还是没有哪算将真正有实权的位置交给她！~就像她如今在家族中的地位一般：左首！不就是家族首席智囊咩？ 这种情况可以理解，但毕竟是地位尴尬了些，所以她曾经尝试着改组了一下到手的暗卫，但是不久观察她就观察到了阻力重重，很有些阳奉阴违的人，即便那些跟在她身边孩子们年纪都不大，甚至他们的首领青牙他自己都是怀有异样的心思的！后来她一离家，那么自然又投入了爷爷的怀抱，送到她手中的不过是爷爷让抄给她的汇总!而且不少她定下的规矩被彻底废止了。那群人不能用，这是她很早前就发现的，所以她并没有做的太多！何必呢，做的越多被人诟病的地方也越多，她知道爷爷那里是经常能够收到她的小黑状的！ 所以她后来训练的绿蔓卫，绿蔓卫单兵做战能力还是可圈可点的，但毕竟人数少，收集不了太多的信息，所以她目前依旧过着仅凭着一丝半点的蛛丝马迹和主观猜测分析了解整个大魏的情况，自然她手下还有另外一股力量，慈善堂！ 不过慈善堂，暂时却用不上！~所以她本人其实是不大清楚京中寒门的情况的，就算对于他们如此明目张胆地议论皇帝的政事得失和绯闻艳史感到很惊奇和匪夷所思，也准备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 郑少冉是很纯粹的郑家军人，自小就受到这方面的历练，如今在座的都是真正的皇子龙孙，他们不先发动或者示意，自然没有他先动手的道理！ 所以这桌人中情绪最激动的，反而因为是光王嫡子而受陛下看重和赏识的姬毓卓情绪激动，难以安奈！ 即便是便衣而行，即便是瞒匿着身份，坐在桌边的姬毓卓殿下也听着受不住了，心头怒火滔滔，眉头紧锁的他已是把手按在了佩剑柄上。 尚不待他发作，胳膊就被他身边的皇四殿拉住！卓殿扭头不悦地回顾四殿，却无意中扫见另一面郑家的青年公子正看似坦然安坐，实则双眼微合大掌一只虚按腿上，另一只则早已紧扣到身侧的腰刀之上！那般姿态便如一只正在伏猎之中随时待发可以跃起而击的狮子，似是心不在焉实则专注而无情！~好一员虎将！难怪自家的父王说起西疆郑笠与郑家军的时候是那般的口气无奈而又羡慕！难怪先帝姬沧溟会那样义无反顾地扶植郑家崛起！~ 倘若是他……倘若是他见到青年时代的郑笠，也肖似如今的郑少冉一般，狼形虎姿一般的骁将，窥视那一身隐隐已出具端机的未来上将丰采，即便是他也会爱的不行！~郑笠他，有五子，数十孙，若是个个如此，西疆军僚猛虎云龙一般也便一点都不稀奇了！！ 难怪当日殿上姬毓卓便觉得皇伯他对于已然白发苍苍的郑笠老将军似乎非常地特别，竟然，竟然带着隐忍！~若是西疆军将之中只有一个郑笠，任他才能通天又能若何？但若是西疆军将之中不仅是郑笠一个，而是一只老虎带着一群正值巅峰壮年、青年的猛虎，那真就麻烦大了~！一时间，姬毓卓望着郑少冉眼神深幽，怔然不语。 对于他们这些在外疆兵营之中历练过的宗室弟子来说，西疆…… 四殿瞅见姬毓卓手上剑柄便欲拉扯，扣住了他的手臂才发现这位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人家郑少冉！姬毓珉与六殿和不在京中二殿、太子都是不同，从小并没有接受过精英教育，即便他天资卓著却因为限于宫闱、京中对于军事不大解，虽然他一望而去，也觉得那般丰采的郑少冉却是也是个不凡人物！却不如卓殿这深知军事的看得透彻！ 所以他不大在意飘过眼神，再次投注到卓殿身上，扣着他的手臂紧贴在他耳朵边上道“卓弟，你若是想哥哥被圈被罚，你就此刻冲上去！”四殿说的异常沉重，眼中还含带了水光和死气！ “什么？”姬毓卓绷着脸眼神沉压语气紧迫着低声追问回去道“为什么？你是皇子，谁敢随意圈你，罚你？你是皇子，你不是应该维护陛下的清誉吗？” 四殿扑哧一声轻讪笑，压着自嘲的声音道“可不是呢，咱还是皇子呢，噢！还是个有王位的皇子！”耀殿知道他此刻心情必定不好，便挤过来拉住卓殿的另一边袖子道“卓弟，听哥哥一句，今日这事你回到宫中切莫提起，只要你一提，毓珉轻则被叱责一顿，重则怕是要挨宫杖，被圈禁！” 这简直不可思议，姬毓卓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或者是出现了幻听？这怎么可能，皇四殿下，那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怎么听他们这样一说，却好似…… 若不是他幼年便在母亲的教养下和东疆的大营中磨砺，此时怕是脸色大变彻底破功，毁了他一贯自负的贵族式冷傲！ “卓弟，此时此刻，你无须多问，也没有人会告诉你！你只需要用眼睛去看，用耳朵去听，便知道孤等说得是真是假！~”耀殿的笑一如既往地美如玻璃花般虚幻而抽象~~ 他、四殿都是皇族的特别存在！想姬毓卓这样的人是想像不到他们每日都是过着什么样的生活的！~四殿比他更惨，皇帝对他的戒心更重！ 其实四殿原本打算拉走卓殿的，寒门子弟全部都聚众于此，此时闹将起来，怕是不好看，而且容易惹起皇帝陛下迁怒！~可以想见，那迁怒的对象指定是他这倒霉孩子！！在心中冷然嗤笑一番，即便目的是出于维护为了皇父陛下的声名，这个出面参合到其中的人也不该有他姬毓珉吧？若是有了，就指定是居心叵测了…… 四殿想到此处不禁又想起自己那同样被老头子厌弃的六弟！ 六弟呀，你还有没有过惯这样日子呢，当然，在不久的未来你就会明白了，什么才是真正的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什么才是真正的如履薄冰！！！~~你不是老五那个小子，老头子对他直接无视了！你也不是咱这个从小被皇父看不上的，哈哈，真是期待呀！~老一代皇伯皇叔中疯魔了五人，这一代中不知会不会填上你的名字呢？ 想归想，吐槽归吐槽，四殿还是眼瞅着眉头越皱越紧，脸色越来越僵硬的卓殿暗中大呼不好，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还不待他这边有动作，广宪王的侍从带着一个明显是宫中小内侍装扮成百姓孩子的小男孩挤了过来，那小男孩一瞅见卓殿，连忙三步并做二步地窜了过去，贴到卓殿身边恭敬施礼后赶紧道“世子，陛下忽然召见您，让您赶紧御书房！您快回宫吧！” 卓殿心中没来由地一惊，立马起身冲着其它人告退，带着小内侍就挤走了。耀殿盯着他消失了人影才道“这事他要是传出去，你可是要遭罪了，珉弟！”没有刚才劝说卓殿时的随便，此刻的耀殿语气很严肃。“那岂不是正好！”四殿挑眉一笑，很是悠哉呀！“时间不早了，下次再约期相聚！郑公子，蓁儿小姐，耀兄，孤先行一步了。”四殿十分潇洒地走了，婉蓁才没有好气地翻了耀殿一点道“咱们也撤吧，找地方说话。” 三人挤出了人群，就在刚才那酒肆的不远处，几拐之下边走到一座小巧的院落前停下，广宪郡王府上从人上前叩门，耀殿借着这个机会开口道“本来找你来就是想引见你认识此间的主人，这里的主人是广宪郡王府的老人，很是忠心，以后有急事不要去郡王府别园那边，云蔚园可是皇家的！”言外之意，那里一直都是不是王府的，皇帝监视很严重呢！ 其实刚刚四殿请求卓殿的那番话，早就被婉蓁听在了心里！看来，皇子的日子也不好混呀！耀殿家，身份尴尬，那云蔚园想必住着也上火吧？“京中是皇室暗卫们的老巢，这处怕也是早在人家那里挂了号的。” 耀殿忽然得意一笑“这个自然，不过，孤特意与一直负责孤安全的暗卫首领打了招呼的，江家的婉蓁小姐一直思慕着孤，孤也有意纳她为嫡妃！奈何……哎呦……”话未说完腰间被听了这话愤怒而窜过去的小婉蓁狠狠地掐疼了。耀殿笑着呼痛道“你这小丫头，好狠的心肠！” “广宪郡王世子毓耀殿下，能不能给冉解释一下，方才你那番话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就在耀殿身后，虎着气，满眼含煞的郑少冉扶刀而立，大有一言不合便即出手的猛势！ 这下大不妙了呀！未来的小娘子没有搞点，大舅子又要拔刀砍人！！！他姬毓耀实在做人失败呀！“郑公子，宅院之说实是孤荒唐冒犯了。不过，俩家联姻之事，孤的父王与母妃都很赞同，也同郑夫人提过，江府的郑夫人似乎也很赞同！！”耀殿转而郑重道，特意提到了江府的郑夫人，期间故意不去看小婉蓁直直剜过来的白眼！ 郑少冉一双虎目盯着耀殿上上下下回旋了一圈，然后连连眨眼。瞅那情形，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还是很鄙视的！心说：就你这小子，跟个小瘟鸡子似的，长得单薄不说，模样还不男不女？他家老姑难道眼睛又瘸了，咋能瞅上这样的呢？ 或许是郑小冉子的眼神太直白，或许耀殿和婉蓁的理解力那都不是盖的，所以耀殿当场就石化了脸色，婉蓁乃说乃干吗笑得前仰后合直打跌？ 好在这耀殿的忍耐力也不是吹的，没有久就回复过来，苦笑道“看来郑公子是不看好小王了。” “嗯，确实不中意！”然后这小冉子一拍脑袋憨厚地一笑“据说这种话不能明说！”郑少冉啥时候能跟憨厚挂上边，看着他明显在演戏的小婉蓁咯咯咯咯继续笑个不停！决定了，下回出来还拉着冉哥哥！ 耀殿脸色再次一僵，然后马上就回复了，他微微一笑，极力和缓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到先到院内说吧！” 这要是再不给面子，这耀殿怕是真要变脸了，咯咯笑着的小婉蓁一把拉过郑少冉随着耀殿走入院内！…… 姬毓卓回到自己的寝殿兴华殿时，已经有三拨来寻他的内侍来了又走。换好衣衫，未及换冠卓殿边一路急走到了御书房殿外。 一见他人来了，早就守候在外的小内侍赶紧引着他内赶，卓殿进入元熙帝御书房内殿的时候御前大殿监佘采臣也在，老佘一见他来便沉重地点了点头，缄默不语。 这是怎么回事？“是父王他……？”他来的时候，父王他身体就不好，今年年初他父王离京的时候也一直身体抱恙，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卓殿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脸上的冷硬不再，急惶之色尽显。 “不是你父王，是你母妃她过世了。说是得了急病。毓卓，毓卓，来呀，传御医！——”御书房内皇帝焦急的大喊传出老远！在他的怀抱之中，一头栽倒的姬毓卓早已经不醒人事！ 四个时辰之后，因乍听闻母妃过世噩耗而昏厥的姬毓卓悠悠醒来，此时已是深夜，浑身软麻，一丝力气都提不起的卓殿，影绰地觉得他的帐幕之前站着一个人，而且还是个女人？ “谁在那？”灯烛跳跃，忽明忽暗。那人形也随着烛火的跳跃或明或暗，带给人异样的诡秘和阴厉感！~ 那帐幕外站着的女形一听见床上的声音，拉开帐幕普通一声就跪到了榻前“殿下，王妃娘娘被人害死了，死的好惨！你一定要替她报仇呀！” 姬毓卓听罢这话扑腾一下就从大床上坐了起来，强体一口真气，脸白如金纸，头披散若恶鬼一般，狰狞着一张扭曲的脸，嘶哑着嗓音道“你说什么？” 那女子哇地一声大干嚎起来，双腿爬着凑到姬毓卓跟前的床榻边，露出一张带着孝，枯槁得脱了形的脸，竟然是母妃配房的心腹赖mama？只是怎么原本丰润的人忽然就成脱形差不多成了骷髅一般！“殿下，王爷生病，侧妃慕容氏忽然使人请王妃去瞧王爷，吃了半盏茶后王爷突然出现不由分说就劈头盖脸地将王妃骂了回来。当夜王妃忽然胸口绞痛，口吐鲜血，临终时只说了一句“慕容氏害……”便没了气息啊！！ 殿下，王妃死的好惨呀！” 姬毓卓听得这话，痛如万刀割心，疼得他浑身直抖。“那父王，父王怎么说？” “老奴拼死去求王爷主持公道，可是王爷……可是王爷……”赖mama脸上带着一股狂烈的恨和怨，状如疯魔厉鬼，那原本骷髅一般的脱形的脸上更是弥散着阴森和一丝丝死气……？ “王爷他不但不追究，还将原本王妃在王府之中提拔的心腹全部就地发卖，将跟老奴一起向王爷请求主持公道的奴婢们全部乱杖打死！ 王爷他竟然选在为王妃向京中报丧的折子里，请立侧妃慕容氏为继嫡妃，公子盛光为嫡子，他还想让殿下你永远都留在京中，然后将景阳城的一切都留给公子盛光！”赖mama说到最后嘶声力竭，哀嚎动瓦！ “胡说，胡说，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你胡说！~”姬毓卓此刻也状如疯子，揪住赖mama的前襟疯狂地摇晃…… “王爷那信中写了些什么，赖mama久居王府这么多年，如何能探不出？殿下若不相信，尽可向皇帝陛下询问！！”赖mama看着泪流满脸不敢置信的卓殿，满脸都是心疼之慈，奈何她的眼睛已经干得流不下泪！“老奴的小殿下，傻孩子，以后一个人……要好……好地活……着……” 话音越来越艰难，越来越续断，早已经烤干了心血和体力的赖mama，终于完成了此生最后一个心愿，见到小殿下告诉他要报仇！她无力地软下身子，没了呼吸！ 那晚，兴华殿中，歇斯底里的哭号整夜都没有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