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秋原弥袈
转角的不远处就是秋原家的庭院，也是秋原弥袈最爱待着的地方之一。 幸村和浅夏并肩走着，一条小姐去为他们端饮料去了，现在只剩下两个人。 庭院里传来一阵阵竹筒敲击的声音，两个人在自己家里早就听习惯。 “浅夏刚刚在门口发呆了哦，是在想什么？”幸村双手插在兜里，低着头看着浅夏，眼里倒映着满满都是浅夏的身影，突兀的和刚刚那莫名其妙出现的景象重叠。 有些用力的眨下眼睛，保持住思维的清晰，紧抿着唇缓缓摇头，“没什么，就是想起了一些事。” 其实并不是，这些来的莫名其妙的影像让她很是在意，眼前这个少年的成长经历明明没有她，未来也不一定会有她，可是那一份温柔和爱意却那么真实，真实到让她失神。 现在的他们不过才十一二岁，谈这些似乎为时过早，还是先放着好了。 想不通的事情现在绞尽脑汁也想不通，还不如走一步看一步，将来的事将来再说。 这边的浅夏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没有说话，幸村有些失落的垂着眼眸，其实也没什么好失落的，他们的关系并没有熟悉到可以说出心底的话，而未来的事还说不准，现在可以慢慢来。 明明知道这样才对，自己也不应该仅仅因为这点小事就心绪波动，可这种事情要是能够人为控制，就不会叫做少年人的烦恼了。 啊……似乎还是有点不甘呐。 不满的幸村抬起了手，在刚刚还接触过的金色的脑袋上狠狠的揉了一把。 ……！ 浅夏反抗的拍开他的手，瞪着幸村，简直岂有此理，得寸进尺了啊！ 蓝色的眸子瞪的大大的，里面是快溢出来的恼怒，许是因为这个表情过于可爱，幸村绷不住脸还是忍不住笑出声。 “呵呵，好啦好啦，浅夏，老师就在前面了哦，不要生气了，乖。” 脸有些烫，瞪了人一眼后，自我感觉越活越回去的浅夏伸着手扒拉自己的头发，形象给人第一映像很重要，她可不想丢脸的被人因为形象问题给人拒绝了。 罪魁祸首在一旁乐呵呵的笑看着她，时不时也伸个手随意的帮她把头发勾回去。 两人在短短的几步路里磨蹭了许久，久到一条小姐端着茶在木制走廊的最后面隐隐约约的走过来。 两人这会儿可不敢在磨蹭了，赶忙蹭到庭院里。 满头长发雪白的秋原弥袈跪坐在木制地板上，闭着眼神色安宁，头发已经全白的秋原弥袈，脸上的周围却很少，看起来不过才四十多岁的样子，可事实上她已经六十多岁了。 “两个小娃终于闹够了？”平板的声音，古板的像是每一个语调都在同一个调上，没有丝毫变化。 即便是打趣的话用这种语调说出来，还是带着一股子的威严。 “很抱歉，老师。”幸村原本在脸上的微笑已经收敛起来，现在一本正经的看起来倒是很有气势。 对方冷哼一声，睁开眼睛面无表情甚至可以说严厉的上下打量着浅夏，那眼神绝对让人难以忍受。 但浅夏就是跟没事人儿一样，低眉垂目的站着任她打量，嘴角还游刃有余的挂着微笑。 秋原弥袈在心底暗自点头，这种面对别人的勇气都没有的人是走不远的，不过毕竟是那个人的孩子，有这种表现倒也是她预料之中。 “你母亲过的还好吧？”冷不丁的话题和风格转变到了谁都没有想到的事情上。 奇怪是有的，但这并不影响浅夏迅速做出回答，“母亲和父亲都过得挺好的，秋原老师认识我母亲？” 对方琥珀色的眼扫了她一眼，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你母亲的绘画天赋很好，可惜志不在此。” 于是拒绝了这位大师收徒的要求，跑去做起了商人的活，而把对绘画如此高的天赋置之不理？ 浅夏心里的猜测自然不会明晃晃的说出来，秋原弥袈也没兴趣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只是将幸村的画接过来，仔细的看着。 “我知道你是想要来我这儿学习的，但你应该知道我的要求，对绘画继承最好的人选就是天赋高的人。” 浅夏知道她还有话要说，于是也没有打断她。 “既然这样天赋就格外的重要，我不管你认为我是如何的人，但我希望你可以交给我一副满意的画作。” “我知道了，不过您的要求是什么，可以让您满意的因素有太多。” 天地间那么多的东西，她怎么也不可能把握住她对什么最为满意。 “我听说你是前一段时间才回日本的，此前也并未在日本有所熟悉过，那么，你就用最擅长的画法给我一幅关于樱花的画作。” 对于一个从来不曾亲眼见过樱花的人来说，这个要求似乎有点强人所难，不过浅夏一点也不担心，因为就在刚刚，在大门口的出现在她脑海里的那副影像，她就见过了满天的花雨。 唯美梦幻，足以迷人，但最为迷人的是那个温润少年温柔的回眸，在樱花树下，在漫天樱花缤纷朝她张开的怀抱…… “好，我想我不会让老师你失望的。”恍惚间浅夏似乎听见自己这么说。 秋原弥袈满意的点头，又将幸村那幅和浅夏初遇的林荫大道中的景色的画作，不足的地方一一给指出来，最后将画留给他回去修改。 “好了，两个小娃需要自己的空间，你们去玩吧，不用来叨扰我这个老人家了。” 秋原弥袈冲着他们挥手，逐客令的意味非常浓重。 见她神色似是有些疲惫了，两人也没做多留去打扰清净，待了一会儿两人就离开了。 看着他们离开的身影，秋原弥袈疲惫的眨眼，转过头去看站在一边替她温茶的一条晴。 “晴啊，你说这个小女娃会不会给我一个惊喜？我这么大把个年纪的人了，再不快点找个继承人，这秋原家的画技就要丢喽……” 一条晴当然知道一直以来自己的夫人在担心什么，现在看她这副表情，怕她情绪过于激动，忙安慰道。 “夫人或许这一次真能够找到人呢，这位藤伊小姐可是当初筱小姐的女儿呢，更何况她父亲的基因也不差，据说她自小就热爱绘画，而且已经有专业的水平。”顿了顿，说出最后的原因。 “更何况观园爱小姐也很欣赏她，甚至让她来您这儿，并且还特意和您叮嘱了一番，可见是真的有本事才会让观园爱小姐这么上心在意。” 秋原弥袈听着，即便明知道对方的话只是在安慰她，可事实上这些也是千真万确的事情，更何况还有她最为杰出的大弟子观园爱的保证。 “既然如此，我老人家就相信这个孩子罢。”换了个姿势盘腿坐着，双手笼在衣袖里，抬着头看天空那飘逝的白云。 如白云之物，不可结缘，不可停留。 …… 在他们走后的秋原家发生了什么，谈论了什么，浅夏完全不知道，现在两人：出了秋原家的大门才惊觉似乎没有地方可以去。 两人面面相觑许久，“现在我们去哪儿？”浅夏原本的打算是拜访完人就直接回家，奈何遇上了幸村，她总不可能丢下幸村自己回去吧。 幸村想了想，“京都本事日本最具有大和文化的城市，只是我们来的时间不巧。” 像京都举行的大文字节，朝祭祀之类的活动都很有名，不过不在时节上。 浅夏扬着眼四处张望，秋原宅的周围都是一样风格的古色古香的房子，错落有致却形成了错综复杂的小巷子，通往每一户人家的路都是窄窄的巷道。但落眼之处时不时倒还能看见繁盛的高大树木，一点点的绿意倒是为其增色不少。 “我听说京都的四季都各有特色，幸村要不要和我一起四处看看呢？” 幸村对于这个提议自然认同，两人达成一致，走走停停的穿梭在这个古老的城市街道上，看着古老的技艺偶有穿插在现代工艺上。 “作为古都城，京都没有寺庙吗？”逛了许久都没看见什么传统文化建筑的浅夏疑惑的问。 幸村闻言，紫色的眸子一瞬间亮起来，“浅夏很聪明哦，如果你是你提醒，我都要忘了。这附近有音羽山呢。” “音羽山？有什么吗？”浅夏看着幸村，饶有兴致。 幸村食指轻点下巴，睨着她，“音羽山上有日本著名的清水寺，它是很古老的寺庙了，据说也很灵验，而且在那里能够看尽整个京都最为美丽的景色。” 浅夏歪着脑袋，“既然如此，幸村你刚刚怎么会没有想起来呐，真是，害我们转悠了那么久。” 幸村有些抱歉的摸摸鼻子，自知理亏，“我只是偶尔来过这里，对这里也并不熟悉啊。” 从鼻子里哼气，“算了，走吧，我还没有进过日本的寺庙长什么样呢。” 幸村不甚明白的跟上前者的脚步，“浅夏没有去过寺庙吗？” 这很奇怪，以她身份的尊贵来说，作为藤伊家的继承人，不可能不会接触到这些寺庙的，要知道，藤伊家除了道馆流派出名，在关于祭祀方面也很出名啊。 浅夏知道他奇怪的是什么，只是摇摇头，“我的确没有见过，我的祈福舞是在藤伊家的另一处老宅学的，每年的藤伊家祈福也还不是我去跳，父亲也没让我去过藤伊家的寺庙。” “可能是需要等到你成年。”幸村摸着下巴猜测。藤伊家的寺庙是朝音寺，每年天皇也盛装出席前来祈求福泽庇佑，可以说作为主场的藤伊家，的确是尊贵显赫的可以吓人。 虽然单独在这方面比不过传承严格的安倍家族，不过就算是安倍，也得对藤伊家唯一世代严格传承的祈福舞赞叹惊服。 “大概是这样吧，反正父亲很少让我接触这些就是了，平常也不怎么跟我说这些东西。” 浅夏双手无奈的摊开，反正需要她上场也没有关系，左右他的祈福舞已经学好了，脸家族里的长老们都对她的天赋感到惊讶。 不过那支舞……浅夏眯着眼睛仔细的感觉，第一次接触这支舞她就觉得很是不平凡，跳起来仿佛可以安抚心灵，还有灵魂，更甚至可以召唤来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只是似乎她看不见，只能有一丝丝的感受。 “唔……到了？”看着眼前蜿蜒曲折看不见尽头的台阶，浅夏有些迟疑的问。 长长的仿佛连接到天边的石阶梯在前面寂寥的回望着山脚下停驻的人们，旁边的巨大石碑上是音羽山三个大字，证明这的确是浅夏他们要去的地方。 “呵呵，真是好久没来过这里了呢。上一次还是两年前呢。”幸村好笑的看着浅夏复杂的表情，抬起手给她顺毛摸脑袋。 “浅夏的身体还不错，应该不会太累的，我们上去吧？” 仿佛看见自己爬到山顶以后悲惨的样子，浅夏感觉现在自己的小腿就在抽筋了。 “为什么一定要把神社修到山顶上？而且还一直都是附带着长阶梯……” 纵然她对古典建筑的绘画也有兴趣，但是真要她自己亲身体会的时候，还是感觉喘气喘到肺在沸腾。 “或许是天照大神不喜欢不劳而获的人，于是留下这个当做考验。”幸村淡淡的给了个说法。 他走的很轻松，面不红气不喘，轻松的像是在郊外散步。至于浅夏…… “没想到浅夏你的身体真的很好嘛，你也很轻松哦。” 惊讶的看着身边金发小人儿从不落下他半步，姿态也一副悠悠闲闲懒懒散散像是在踏青，两个人看起来莫名有些相似。 本来他还打算拉拉浅夏，带着她走完这些阶梯的…… 眉角颇有得瑟的浅夏往上蹦了几下，一下子超过幸村一格阶梯的距离，一路上开始蹦蹦跳跳。 “那当然，我的体力可是很好的，别看我这样，我也有运动哦。” 幸村笑眯眯的看着，示意她继续说。 “你们都喜欢的网球我也会啊，还会一点点的空手道，父亲说女孩子就得会一些防身的招数……嗯，还有跳祈福舞也是要很高的体力要求的。” 细数着自己的运动量，现在才突然的发现，算起来她是最为特别身体素质特高的未来绘画大师吧…… 幸村完全没有想到看似这么柔弱的女孩子，身高现在都还不过一米四的浅夏所具有的杀伤力会这么大，虽然他也是会一点防身术…… “这样说的话，浅夏估计是身体素质最好的艺术家了。” “嗯，我也这么觉得。” 两人的观点居然可以这么相合，真是难得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