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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6:政治婚姻(上)

    云居雁不该对四公主说这话。她们的关系还没有亲近得可以说私房话,但可能是因为沉浸在幸福中的人希望周围的人也能幸福吧,又或者是在她眼中,四公主只是一个单纯的孩子。

    幸好四周并无旁人,四公主也不以为意。云居雁看着她生硬地岔开话题,意识到她已经开始在乎蒋明轩了。

    虽然说相的两个人不该计较得失,夫妻间无法衡量谁付出更多,但对于即将走入政治婚姻的两个人,谁先付出真心,谁就是输家。

    四公主虽是天之骄女,但她和蒋明轩的年纪整整相差十年,无论是人生经验,还是感历练,他们都相距甚远,再加上蒋明轩又是什么都放在心里的子,两人沟通起来更加困难。不过就算蒋明轩原谅了沈君昊和沈子寒的欺骗,对他的私事,他们根本没有立场说话。

    一趟郡王府之行,四公主本来只想向云居雁道歉,可是蒋明轩的态度让她太难受了。特别是当她发现云居雁居然看穿了她的心思。

    从小时候的第一次见面,她就害怕蒋明轩,说不清为什么。她也曾反思过。他长得并不难看,甚至称得上好看,他对她并不凶恶,最多就是不理会她,或者皱着眉头指正他。可她就是怕他。有时候他一瞪眼,她就不敢说话了。她不是不会耍公主脾气,但是在他面前,她就是横不起来。

    云居雁对她说,夫妻是最亲密的两个人,她大可以向他提要求。只要是合理的,他一定会答应。

    越是靠近宫门,这句话在四公主脑海中越是清晰。眼见着厚重的大门就在眼前,她扬声吩咐:“把他叫过来,我有话对他说。”

    马车停下了。蒋明轩听到太监的传话。习惯地皱了皱眉头。他之所以帮着四公主向皇后求,不过是因为他很清楚,四公主虽然经常做些莫名其妙的事,平时任又骄纵。但她心地善良,又勇于认错。关于她曾误会云居雁的事,他知道四公主一直耿耿于怀。若是不让她找云居雁说清楚,她不知道会折腾出什么事。与其将来不得不为她善后。还不如一劳永逸解决问题。

    蒋明轩走到四公主的马车旁,唤了一声:“下。”

    “你们都走远点!”

    听到四公主的颐指气使,蒋明轩再次皱眉。公主与驸马的婚姻中从来不存在平等。娶公主对大多数家族来说是一种负担。“不知下有何吩咐?”他询问。

    四公主清了清喉咙,大声说:“我不喜欢现在教我弹琴的乐师。我知道你不能每天进宫。我不会为难你,但是我们成亲之后,你能继续教我弹琴吗?”说着这话。她脸颊发烫。心脏“噗噗”直跳。她说的是实话。当初她想学弹琴虽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学了这么长的时间,她真心喜欢弹琴。每当有烦心的事,听着乐曲从指尖流出,她便能平静下来。

    蒋明轩对四公主突来的要求吓了一跳。很少有人知道,四公主并不是皇后亲生。就连四公主本人也并不知道。他们的这桩婚事是彻头彻尾的政治婚姻。他唯一值得庆幸的事,她本纯良。将来等她的年纪大些。他们有了孩子,她不再如此跳脱,他们定然能相敬如宾过一辈子。

    “你不愿教我弹琴?”四公主追问一句,右手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

    “不是。”蒋明轩下意识否认。

    “既然不是,你为什么不答应?”四公主再次追问。她忽然发现,云居雁说得很对。她不看着他的时候,她就不会害怕。

    四公主的理直气壮让蒋明轩微微诧异。他知道自己在她心中很有“威信”。除了她故意与他胡搅蛮缠,大多数时候她都不敢这么对他说话。他稍一斟酌,含糊其辞地说:“成亲之后,你什么时候想学都可以。”

    “你说什么时候都可以,那就每天下午申时吧,一个时辰。”四公主径自下了决定。

    时光飞梭,转眼间到了四公主成亲的子。喜房内,她端坐在边,脑海中一片空白。她从未想过自己十五岁就出嫁。可大家都说,蒋明轩再过几年就是而立之年,仍旧没有一儿半女,他是昌邑伯府的世子,他们必须尽快成亲。

    成亲生子?她觉得很恐怖,特别是还要和蒋明轩同共枕。

    在见过云居雁之后的几个月,她趁着沈君昊进宫,多次抓住他,要求他带她回郡王府。虽然不是每次都能成功,但她与云居雁的三次见面,她都能看到她抚摸着隆起的肚子,一副满足的模样。她曾经自言自语般说,女人有很多万不得已。当初若不是她和沈君昊急需一个儿子,她不会那么早就生下沈谨瑜。

    蒋明轩已经二十五了,他比沈君昊更需要儿子,可是她才十五岁……她是公主,蒋家不可能休了她,她有什么可怕的……可是他们赶着成亲,不就是为了蒋家的继承人吗?

    四公主越想越害怕,抓着喜帕的手越捏越紧。一直以来,除了沈子寒,京城的世家子弟她一个都不喜欢。她一直以为自己会像皇姑姑那样,嫁给学识渊博的状元郎,可是她居然嫁给了年纪那么大的蒋明轩。

    听到有脚步声入了屋子,她急忙压下眼泪。今之前,早有嬷嬷仔细教导了她洞房之夜会发生什么事。按规矩,还会有教导嬷嬷在一旁指导,以免驸马不小心伤了公主。

    直至喝了合卺酒,蒋明轩遣退了所有的下人,四公主这才暗暗吁了一口气。那件事已经够奇怪了,若是边上还有人守着,她一定受不了。

    一整个新婚之夜,除了吩咐下人的那些话,他对她只说了两个:“很痛?”而她,除了哭,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样。她早就知道那件事很痛,她也知道这事必须为之,可是她没想到居然这么痛。那一刻她恨死了他,恨死了这桩婚事。

    第二天,除了早上的敬茶,蒋明轩再没见到四公主。

    昨天晚上,她不好受,他也不好过。他看着她出生,看着她长大,如今却要与她做夫妻,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看她哭得满脸是泪,他也不想“摧残”她,但若是他们没有圆房,或者白绫上没有她的落红,恐怕会引发严重的后果。他本来打算尽快完事,可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演变成了一团混乱。

    听丫鬟说,她自从敬茶回去后就再没离开过房间,他不担心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没有公主的召唤,驸马是不可以随便入公主房间的。犹豫许久,他扬声吩咐:“去问一下公主,申时她想在哪里学弹琴?”

    闻言,门外的丫鬟面面相觑。哪里有成亲第二天,新郎教新娘弹琴的道理?再说下午还有很多的事,哪有时间学弹琴?

    “世子爷,下午的时候……”

    “你去问一声就是。”蒋明轩打断了丫鬟的提醒。

    新房内,四公主听到丫鬟的话,有气无力地从榻上坐起,问道:“他要现在教我弹琴?”泡过水澡,她已经不像昨晚那么难受了,可是她不想见他。除了太监和宫女,她从未在其他人面前脱过衣裳。她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她居然会与蒋明轩“坦诚相见”。最重要的事,她不想见他就算了,可他呢?昨晚她哭得那么伤心,今天他居然问都没问。若是换成云居雁这么哭,说不定沈君昊连御医都请回家了。

    当然,这么丢脸的事,她也不想让旁人知道。她懒洋洋地躺回软榻,无精打采地说:“今天我不想学。改天再说吧。”

    丫鬟应声而去,不多会儿又折回屋子说道:“下,世子爷让奴婢问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需不需要请大夫。”

    “没有。”四公主摇摇头,“我只是今天不想学琴罢了。”她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劲,问道:“不是说待会儿要见族里的长辈吗?不用见了吗?”

    丫鬟不敢随便回答,只说回去请示蒋明轩。四公主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咕哝了一句:“难道他也觉得不好意思,所以不敢亲自来问我,只是叫丫鬟传话?”

    须臾,传话的丫鬟折回了四公主面前,回道:“世子爷说,若是下不想见,他可以对伯爷说,您体不适,改再见也是一样。”

    四公主一下子坐起,不悦地问:“我不是说,我并没有生病吗?他到底要我怎么样?”

    “下息怒。”丫鬟吓得跪下了。

    四公主又是难过又是伤心。虽然她是公主,可新媳妇若是没有见过族里的长辈,拜过祠堂,就等于没有被男方承认。难道是因为她昨晚哭了,所以他很不满意?

    “不见就不见!”四公主气呼呼地呵斥了一句,又大声嚷嚷,“你去告诉他,不见,我谁也不见!”

    眼见着丫鬟仓惶而去的影,四公主又觉得后悔,脑海中浮现了云居雁说过的话:无论什么事都要当面说清楚。若是他让你生气了,明明白白告诉他,否则他永远不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