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0 不舍
“不怪她们。” 晴兰虚弱地做起来,苦笑道:“是我自己身体不争气,什么东西吃到口中都想要吐,几天折腾下来,自然要瘦一些。”她扶了扶软榻的护手,感慨道:“我这才知道当娘是怎样的辛苦……” 没有理会晴兰的感慨,南乔过来扶上她,关切地问道:“嫂嫂今日用了些什么?” 晴兰摇摇头,叹道:“吃了几口燕窝粥,又全部吐了出来……口中苦的很。” 现如今已经是下午时分,晴兰她只有这一点东西入口? 南乔倒吸了一口气,皱眉道:“嫂嫂,你是不是不想要这个孩子?” 晴兰讶然,问道:“你这是怎么说的?我当然想要这个孩子!”她很是不悦,南乔这样说,分明是在打她的脸,太过分了些。 “那你就要吃饭!”南乔站了起来,高声道:“哪怕吃下去全部吐出来也要不停地吃饭!你不吃东西,小侄子绝对留不住!长不成!嫂嫂你要他,就要忍住这一点辛苦!东西入了你得胃,就算是吐出来,也多少能留下一点儿!” 晴兰一怔,很快叫道:“来人,摆饭!” 看着晴兰流着眼泪边吃边吐,南乔心中一阵颤抖,终于看不下去走了出来,招过杜mama,问道:“杜mama,嫂嫂有喜的消息,那拉府可是知道了?有没有打发谁来看?” 杜mama关切地看了房内一眼,回道:“夫人一回京,就对少夫人做了嘱咐。少夫人也没有耽搁,打发了文喜给外家送信。但二夫人不得空,三少夫人来探视过少夫人。” 二夫人说的是晴兰的额娘,三少夫人是她娘家堂嫂。 杜mama瞧着南乔皱眉,又补充道:“夫人请了陈老来诊治,给开了药,但又说各人反应不同,并没有太好的办法治疗,而且有喜的人用药太多的话,会伤到附中胎儿,所以少夫人没喝药,一直在扛着。” 孕妇自然要少用药……南乔点了点头,听见里面又传来晴兰一声痛苦的呕吐声,揉了揉太阳xue,皱眉道:“杜mama,请你再走一趟那拉府……问问伯母旧时是否也有嫂嫂一样的反应,有没有特别的法子能让嫂嫂不这么吐?” 杜mama眼睛亮了亮,感激地拜谢了南乔,应道:“奴婢进去与少夫人说一声,立即就出门。” 说着她进了屋,禀了晴兰之后,出房门时再给南乔行了谢礼,匆匆离开了。 闻见房间内一股酸味儿,南乔忙让人开窗通风。 晴兰脸色苍白,对南乔和一直拍打她后背的芊芊摇头道:“我这个样子,实在不好招待你们……你们先回去吧。” 她喘了一口气,又对南乔道:“嫂嫂谢谢你了。之前是我没有想到,不过现在你放心,为了孩子,我什么苦都能吃!” 南乔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也知道晴兰不愿意她们看她不停呕吐的丑态,只好安慰她说南英很快就能回家,然后拉着芊芊告了辞。 外面大风一吹,芊芊似乎才缓过一口气一样,心悸地道:“没想到嫂嫂要如此辛苦。” 南乔附和着“恩”了一下,没有多说——妊娠反应各有不同,她能咋说? 只能寄希望于熬过这段时间,症状自然就消失了…… 不过,杜mama带回了好消息。 “当年二夫人怀少夫人的时候也是孕吐很厉害,没有胃口,后来说是熬了菊花粥,反应渐渐缓了……”杜mama神色间满是欣喜。 陈氏闻言也很高兴,但没有马上吩咐人去熬粥,而是说道:“赶紧的,请小陈大夫再来一趟!” 事关她的孙子,她必须谨慎。 菊花能不能熬粥,熬的粥双身子的人吃了有没有坏处,还是先确定一下好。但也同时也打发了人去购买几十盆菊花备着。 “黄菊疏风清热,白菊清肝明目,有孕之人也是不忌的。”陈兴医微笑道:“但是否能够平缓孕吐症状,这各人体质,说不得准。” “那就试试!”陈氏心中一安,问杜mama道:“亲家母可有说是黄菊还是白菊?” 杜mama想了想,探身答道:“是奴婢疏忽,没有问仔细。但二夫人怀少夫人时是秋季,用的也是府上观赏的菊花,应该是黄菊。奴婢再走一趟!” 陈氏有些不高兴,但还是说道:“时间太久,想来亲家母也未必记得清楚。既然两种菊花都是无害的,那就都试一试!你去使人将两种粥熬上吧。一会儿我亲自看着晴兰吃。” 晴兰眼角微湿,说道:“让额娘费心了。” “我还不是为了我孙子健康!”陈氏嗔了晴兰一句,又调笑道:“过几日英哥儿就回来了,看见你瘦成这样,定要心疼坏了!我也是为了我儿子!” 晴兰蜡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羞红。 “好了,你先歇着,我一会儿再过来看你。” 陈氏转身招呼陈兴医道:“兴医,又麻烦你一次……你今儿忙不忙?留下来陪我们用饭吧?正好乔乔和芊芊也回来了。” 陈兴医迟疑一下,下意思地看向南乔,正对上她含笑的眼睛,于是点了点头。 他很忙。 特别是当因找到预防天花之法的嘉奖下来,当他婉辞了御医的工作之后,再没有人因他年纪小而生出不信任感,反倒是更多的人慕名求他出诊……他很忙,但他还是想能够多看一眼她。 陈氏听见陈兴医答应下来,让南乔陪着他,自个儿欣喜地下去吩咐厨房准备。 搁了一张方桌坐下,南乔很自觉自动地伸出手腕让陈兴医诊脉,同时关切地道:“兴医,你是不是很忙?我看你清减了许多……” 陈兴医心中一颤,但面上依然平静而亲切地微笑着搭上南乔的手腕,摇头道:“也算不得太忙,你不用担心我。我是大夫,总不至于亏了自己的身体。” “可有句话叫做‘医者不自医’嘛!”南乔反驳道。 但对面陈兴医的脸却是板了起来。 他细细地品了南乔的脉象,良久才盯着南乔道:“南乔,你出过意外?听力受损?怎么回事儿!” 南乔讪笑着抽回手,心虚地答道:“你别声张,让额娘听了去。她只知道我有事儿在皇家园子里耽搁住了,并不知道我是因为受伤才耽搁的。” 说着又从荷包中取出药方,给了陈兴医看。 陈兴医皱眉细细看完,琢磨了好一会儿,才慎重地开口道:“你现在已经好了很多,这张方子虽然是好方子,但某些药的剂量该更改一下了。” “全凭兴医哥哥做主才是。”南乔心虚之间,不惜讨好地叫起了哥哥。 这让陈兴医感觉心中一软之下,又是猛的一痛!她到底听力毁成什么样才用那样重的方子! 提起笔墨,重新写了个药方,打发了粉黛去重新抓药,然后便一言不发地盯着南乔看。 南乔心虚地低下头,把玩着自己的手绢儿。 芊芊目光在陈兴医和南乔之间来回看了好几遍,低头喝起自己的茶来,只是嘴角勾了一丝笑容。 良久,陈兴医才叹息一声,道:“南乔,你若是晚回几日,便再请不到我给你诊脉了……”他心疼地瞧着她,趁着她不敢抬头看他的机会,不会发现他眼中柔情和他得舍不得他的痛苦的机会,他认真地看着她,贪婪地看着她,想要将她一切印在心上,再不会遗忘——此去以后,他们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就算再相见,那时候的他,还能够这样看她么?! 南乔闻言猛地抬头,着紧地道:“你说什么?” 陈兴医眼睑垂了垂,再抬起时已是只有温暖的情谊:“从四月份拖到了八月份,总不能一直拖下去。爷爷说,初三日出发,应该能够赶上中秋团圆。” 南乔嘴角动了动,却没有说出什么来。此时,她才发现,对于陈兴医这个一同“长大”的朋友,平日里并没有觉得他多重要,自己有多惦记他,但等到他说要离开时,她心中竟然是如此的难过,眼睛似乎也湿热起来。 别过脸,咬了咬唇,南乔才勉强笑道:“兴医,你们家乡在哪里?我竟然一直都不知道,好像听陈爷爷说过是一个小渔村……恩,在大海边,记得要送我一副大海和浪花的画。” 陈兴医也强迫自己平静地笑,道:“现在可不是小渔村了。说来要感谢李言李大哥,使得那个小渔村变成了繁华的港口,建起了小城……” 呃? 南乔心中一动,睁大眼睛道:“你是上海人啊!” 陈兴医微笑着点了点头。 这个意外的巧合,冲淡了南乔心中的不舍难过,她高兴地道:“上海城是李大哥规划建成的呢!现在的县令大人也是李大哥提携过的人,逢年过节都不忘送来特产呢!对,是钱多多!现在时钱大人了!” 然后又兴奋地道:“初悦你也认识吧?她是钱大人的jiejie呢!” 然后又让人取笔墨,道:“我这就给他写信,让他照顾你们!” 钱多多,她算是救了他两次,又救了他jiejie的大恩人吧……多做好事果然会有好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