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退役勇者的决心
看着魔法门的白光中缓缓走出的那个矮小的身影，张凡人觉得自己今天果然是够倒霉，在自己的人生之中绝对可以称得上是最倒霉的一天了。 那是一个穿着红白色相间的华丽祭祀服饰的年老女性，身高甚至可能还不到一米五，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手中拄着一支木制拐杖，脚步蹒跚地走了出来。 “老太……”退役勇者刚要开口，老者手中的拐杖已经长了眼睛一般打向了他的脚面，硬生生地把他要说出来的话逼了回去。 “老身老了，听不清楚勇者大人究竟在说什么呢，可以再说一遍么？” 阿希尔等人看到老者连忙站得笔直齐刷刷地恭敬道：“神谕者大人！” 此人便是异世界被人类尊称为神谕者的老者，没有人知道她究竟活了多久，只知道她是整个大陆上唯一一个可以和女神进行沟通的人，同时还担任着女神教会的大祭司身份，她的名字是乌丁娜。 张凡人不甘心地低声呼唤道：“师傅。” 神谕者这才微笑着点了点头，她的眼神瞥向走廊里轻轻开口道：“那边的事情我来cao心，这边的事情你也要认真点，明白了么？” 张凡人点点头应道：“这个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你们两个该走了，这个魔法门是我解析了魔剑莱瓦丁打开的那个洞xue之后模拟出来的，虽然可以准确地定位到勇者所在的坐标，但是并不能稳定很久。” “是。”杰斯将军和阿莱克斯向着两个公主敬了个礼转身便走进了魔法门内， 神谕者又看向阿希尔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老身走了，你们年轻人玩得开心点。” 阿希尔和蕾蒂娅连忙鞠了一躬：“您慢走。” “勇者大人，老身真的走了？” 张凡人猛地鞠了一躬道：“师傅慢走！” 神谕者这才笑着慢慢地走进了魔法门之中，白光一闪，已经消失不见了。 蕾蒂娅掩嘴笑道：“其实勇者大人很敬重神谕者大人对吧。” “大家都很清楚的，你别说出口就好了。” 退役勇者只好装作没有听到身后两人明显不是悄悄话的悄悄话。 张凡人抬起头看了一眼一片狼藉的院子，地面上碎了一地的花盆，花朵也都散落在泥土上，他无奈地抬起头看向天空，这才发现天边的夕阳已经快要落下去了：“啊，糟糕！还要做晚饭！” 在两位根本不懂厨房技艺的公主的帮忙下，张凡人勉强还算顺利地做好了晚饭，几个人吃完晚饭收拾一下之后，再也抵挡不住一天的疲惫感回房休息去了。 清晨醒来，在门口设置了魔法陷阱的阿希尔检查了一下门口，发现完全没有被侵入的痕迹，她梳妆完毕后来到勇者房门前敲了敲门却发现没有人回应，推门进去勇者居然已经不见了，就连丝缇娜也不见了，只有厨房内桌子上装在袋子里的豆浆和油条还散发着热气。 此时的张凡人和因为熬夜而睡眠不足呵欠连天的丝缇娜已经坐着的士来到了郊区外的花土加工厂。 这个花土加工厂说是加工厂其实也就是一个土坯房，在大门口上方钉了块牌子，紧挨着加工厂的是一户民居，看来就是李念的家了。 “青青花土加工厂，应该就是这里了。”张凡人抬头看了看牌子上的字。 “哈～”丝缇娜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含糊道：“到了么？” “老弟！你来了啊，快进屋里来。”李念听到声音已经从屋内走了出来。 此时的李念穿着一身蓝色背带裤，身上还沾了些泥土，显然刚才还在干活。 张凡人点点头和丝缇娜随着李念进了屋里，屋子里很是朴素，除了必要的桌椅家具之外几乎没有多余的东西，墙壁上挂着的全家福擦得透亮，三口之家的脸上都流露出自然的微笑。 “这是你儿子？” “是啊，这小子刚中考完，这几天跑去他爷爷家玩了，也不知道考得怎么样。”说起儿子，李念的脸上浮现出了慈爱的笑容，他一边将两杯茶递给张凡人和丝缇娜一边问道：“对了，这位是？” “啊，她是……我一个远房的亲戚的小孩，他娶的美国人，放暑假了来找我玩的，对养花有些兴趣，想在后院养些花，所以我就带她一起来看看花土。” “哦，原来如此。”质朴的李念完全没有怀疑，他站起身来向屋内喊道：“老婆，我说的小兄弟来了，快出来啊。” 丝缇娜喝了一口茶，呸地一声吐了出来抱怨道：“这什么东西啊，好难喝啊。” 张凡人连忙轻轻拉了她一下低声道：“你别说话。” 李念尴尬地挠了挠头：“我这里平时没什么人来，所以也没准备茶叶，这还是为了签合同要给人送礼才买的，要不，我给你换杯白开水吧。” “不用了。” 张凡人此行的目的除了是要解决因为丝缇娜改造之后逃跑的隐形史莱姆之外，另一方面却是为了确认李念的家庭状况，昨天所见的李念虽然看起来很像个老板，但是他穿着那身西装一点都不舒服，屡次拉扯，手中的公文包也是崭新的，而且这么大热的天为了签合同还是走路，谈话中也透露出了一丝信息，张凡人怎么可能没有发现，如果因为带走那些史莱姆而毁了一个家庭的希望那并不是张凡人所希望看到的。 “老公。”一个丰腴的中年妇女从里屋走了出来，看了一眼张凡人欣喜道：“你就是我老公说的那个小伙子吧。” 李念高兴地连连点头：“就是他，叫……诶，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李念的老婆埋怨地看了他一眼低声道：“还口口声声说恩人，名字都没问。” “叫我小张就好了，嫂子好。” “哎，小张嘴真甜，你说早上要来，我也实在不知道做什么好，就杀了只自家养的鸡，马上就好。” “不用了，我们吃过了，对了，李大哥，你带我们去花土车间看看吧。” “那里可脏了，没关系吧？” “没关系，我们走吧。” 张凡人和丝缇娜随着李念转了一圈找到车间的门走了进去。 一进门，丝缇娜的鼻子便动了动，然后眉头皱了起来：“什么东西啊，怎么这么臭？” 李念打开灯道：“因为这个花土是要发酵的，所以会有味道，我给你们拿两个口罩吧，放心，绝对是干净的。” 张凡人连忙开口阻拦道：“口罩就不用了。” 当然不用口罩，因为还需要用鼻子去闻出那些隐形史莱姆的所在啊，眼睛看不到，摸也不好摸，只有靠气味去判断了，如果带上口罩那还怎么找啊。 “对了，李大哥，刚才我好像听到嫂子在喊你。”为了支开李念，张凡人便随口说了一个谎。 李念毫不怀疑，连忙慌张地跑出了门去。 “小人，你这破烂勇者，说谎居然也这么利索，离本王的水平也差得不远嘛，大概就像天上泥土的区别吧。”丝缇娜回想起自己昨天对那个异世界老乡的谎言不由得自豪道。 “……” 张凡人白了她一眼：“那叫天壤之别，而且是指差距很远，根本就不是不远。” 丝缇娜挥挥手道：“不要在意细节啦。我要干活了，别吵吵。” “……” 吵的人明明是你，不过肯干活就好了。 丝缇娜虽然嘴上说着臭，但是她还是不断抽动鼻子，努力地寻找起了史莱姆的味道。 史莱姆是前任魔王来到地球之后唯一被勇者允许使用来进行实验的魔物，作为魔王，制造魔物眷属并不是难事，但是只制作史莱姆这种魔物根本就是在看不起魔王，只不过人在……不对是魔王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得益于一直研究史莱姆的原因，丝缇娜很快地便在一个土坑内闻出了史莱姆的味道。 看着走来走去忙碌的丝缇娜，张凡人思索了片刻开口道：“娜娜，你说如果将这些史莱姆留在这里的话会不会出问题？” 丝缇娜正要施展封印，闻言回过头来疑惑道：“可是你不是要我把它们都抓回去么？怎么又改口了。” “我只是在想，史莱姆生活在这里也不错吧，它们也有选择自己过何种生活的权利，我们就有权利去剥夺它们的自由么？” 丝缇娜闻言一愣，嗤笑道：“这就是你以勇者的身份对被你讨伐的魔王说的话么？” 张凡人沉默了下去，丝缇娜说的话确实触动了他，在对待魔族的态度上人类的确有很严重的偏见，就拿丝缇娜来说，或许她真的被称为魔王，但是她其实也只是个热爱科学喜欢发明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的魔族小女孩而已，魔王城内曾经被自己打倒的魔物全都是因为有某些生理缺陷而被她进行了改造的魔物，她甚至没有因为自主意愿杀害过一个生命，自己却不分青红皂白地讨伐了她，人类永远以为自己是善的一方，但是到底哪一边才是善哪一边才是恶呢？ “史莱姆确实是生活在这里比较好，这些土壤很适合它们居住，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懒得带它们回去了。” “不过你记得和那个男人说要定期通风，史莱姆进行降解的时候会挥发出微量的有毒气体，少量情况下对弱小的人类并没有太大影响，但是一旦积累多了，很容易对身体产生负担，从这里空气的状况来判断的话，这几天史莱姆一直都在挥发出这种气体，已经快要积累到危害人类健康的程度了。” “还有，你昨天说过，在那个男人身上发现过史莱姆吧，史莱姆一般只喜欢泥土的环境，如果真的是在他身上发现过史莱姆的话就代表他身上可能沾上了很多泥土，以后要多注意一下，进入这里和出去的时候都要清洗一下身体才安全。” 丝缇娜一口气说完一大堆话，拍了拍裙子上的泥土走到张凡人面前停下，带着期盼的眼神看着张凡人。 张凡人还在记下丝缇娜的话，看到她凑过来不由得疑惑道：“怎么了？” 丝缇娜嘟起嘴道：“摸头，你昨天给那个蓝头发的摸头了吧，我也要！” 张凡人心头一动，微笑着伸出手去摸了摸前任魔王的头，丝缇娜的金发既柔软又温暖，就和她的心一样呢，勇者感叹道。 丝缇娜仿佛一只小猫一样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自己如果要抚养好她，好像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