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迟宅内。 “小暮,吃这个。” “小暮,叶酸今天的份吃了吗?” “小暮啊,你看看这个宝宝衣服你喜欢吗?” “小暮,你明天和mama一起去逛街看宝宝推车。” 罗雪曼一天都在迟暮耳边念叨。 “妈,你休息会儿。”迟暮看着晚间无聊的泡沫电视剧。 “晚上你也没好好吃饭,等下时亦泽要找人带你走了,我和你爸能不cao心吗。也不知道时亦泽家那边的人照顾的你好不好……”罗雪曼明明长了张后妈的脸,却cao着亲妈的心。 迟明辉因为女儿怀孕的缘故在阳台掐灭了烟,回到了客厅内。 “小暮,你嫁给时亦泽,他毕竟是财阀,我们在他眼里也就算上个小门小户。”迟明辉叹了口气坐下。 “爸,别这么说。阿泽他从来没有看不起我们。” “但爸爸该给你的,能给你的,都给你。”迟明辉拿出一张白金级别的时间卡放在迟暮的手心。 “爸,我不缺时间………” 罗雪曼的眼睛睁得很大,她看清这是张白金时间卡,她平时最多也就是金卡还是迟明辉的附属卡。迟明辉终究最爱的还是迟暮。 “那个明辉啊……小暮在时家又不会吃亏。”罗雪曼说道。 “我们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这是爸爸给你的嫁妆。” 迟暮勉强把“嫁妆”收好了,“谢谢爸爸。” 人说,女儿是父亲的贴心棉袄。 那迟暮是迟明辉的命了。 只是他爱得深沉和伟大。 一个小时后,迟暮带着陆阿姨离开了迟宅,从前她总觉得家里冷冰冰的。现在她觉得无比的温暖。 时间总是这样,把最好的都留到了最后。 迟暮经历了一周的时家女主人的生活后她成功每天花着最多的时候霸占着厕所的马桶,孕吐。 陆阿姨咨询了很多偏方,甚至她最近开始烧香拜观音了。 迟暮已经孕吐的厉害,吃什么吐什么,她已经习惯了。 只是这段时间时亦泽不知怎么了特别忙,忙到他甚至不知道迟暮孕肚有些明显了。 迟暮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陆阿姨站在一旁劝她吃晚餐。 “小姐,你不吃,宝宝也要吃啊!” “等先生来。” 迟暮不喜一个人吃饭,从前在大学都是苏珊陪着,有时候苏珊有事,迟暮就会去快餐店,在人流密集的快餐店里随便找一个位置,和素人一起面对面吃着快餐,即使两人没有说话没有交流,她总觉都有人陪着。 “小姐,先生也没通知今天晚上的行程,应该是临时有事吧。” “没事。就等着吧,我还不饿。” “这都八点了小姐,饭都热第二遍了!” 语罢,陆阿姨就给孙特助打了电话,但一直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迟暮其实六点的时候给时亦泽发了微信,但他今天到现在没有回过。 “小姐,我给你去熬点燕窝垫垫肚子。” 陆阿姨走开了,迟暮关了电视。 她回到主卧里,诺大的房,寂寞的床,她之前觉得这生活应该是两个人时常都会在一起,饭后躺在柔软的床上看着一部经典的电影,然后相拥而睡。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她独自一个人在这漆黑的夜里,他回来的很晚带着身上少有的烟酒味抱着以为早已入睡的她,甚至有时候彻夜未归。 这就是她的养胎生活。 也同样是两百年前的今天,嘉庆年间,完颜府,侧福晋柳朝云因病薨,享年二十岁。 二十年来堕世间,吹花嚼蜡弄冰弦。 完颜府上的侧厅,柳氏灵堂,简单朴素,白色的一片,除了一小白衣丫鬟哭丧,也无他人在此。就如她在时一样,所有的一切干净的纯粹。也与她在时不用,寒酸的有些凄凉。 柳正原得知小女去世的消息后便与夫人一同一病不起。在下人的搀扶下,他去见了柳朝云最后一面。 被贬在时府的时亦泽,被祖父关在书房中禁闭一月,从随从下人口中得知这个消息后,他一时面色铁青,腿脚发软,用尽所有的力气推开了被锁住的门,他冲出所有下人们的阻拦,一身黑衣来到了完颜府的侧厅,泪咽却无声。 “时爷,小姐她……她………”小丫鬟大小就跟着柳朝云,把她的点滴都看在眼里。 “朝云是怎么死的?” “小姐……小姐的时间到了………就…”丫鬟泣不成声。 此时一声酒瓶撞击地板的破碎声响彻了整个灵堂。 时亦泽见一身黑衣伶仃大醉的完颜修臣,远处他指着自己,满脸绝望。 他见自己也同样望着自己,走近些。 “时亦泽!”完颜修臣一身酒气冲了过来拎起时亦泽的衣衫领口。 “你把朝云怎么了!”这是时亦泽第一次那么大声和他说话。 “我把她怎么了?还不是你!”完颜修臣一拳正准备揍向时亦泽的脸,被时亦泽用力的抓住了。 “把话说清楚。”时亦泽把完颜修臣推开。 “呵…朝云…朝云的把别人的妻子叫得那么亲密。” “完颜修臣,她一个活生生的人啊!”时亦泽无法接受柳朝云躺在冰凉的玄木棺材中。 “是啊。我从前不知道她竟如此爱你。为了你都能去死。”完颜修臣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凉的棺木旁。 时亦泽的心震了一下。 “你说什么!”他将完颜修臣从地上拽起来。 完颜修臣拍拍自己的衣服,“呵…不就是说要把你贬去西部,她竟把自己时间倒置光自杀了。” 时亦泽恍然,他冷笑了几声。官场上的明争暗斗,一石二鸟之计,竟然牵连了无辜的柳朝云。参了时亦泽和完颜贝勒侧福晋有私情一本,以时亦泽辞官了却此事,却不料小人仍嫉妒不放过。完颜修臣善妒,他人定是看准了往痛楚下。 时亦泽辞官事小,他人是要借侧福晋的事搞垮完颜家。只是未料,时家势力如此之大,私情之事只是辞了官却还保留他的状元之名,待风头过了他还能在朝为官。 贬去西部只是外头的谣传,不知怎么被性格刚烈的柳朝云听了去。 她是喜欢时亦泽,平日唤他“师兄”,将他待为知己,只是生不逢时,这个时代,男与女的关系不是素不相识就是结发夫妻,你无法背离这个时代来谈异性知己。 柳朝云是真的爱完颜修臣的。只是现在躺在棺木中的她,应该是不爱了,再也也不回头。 夫妻之间,最后的信任也没了,谈什么爱。 完颜修臣满心的狼狈,摸了一遍又一遍的冰冷的棺木,颓废的离开了偏厅。 时亦泽走之前丫鬟当初赠她新婚的一颗稀世南方的东海夜明珠还给了他,装珠子的锦盒上刻着她最爱的梅花,现在物归原主。 还君明珠人已尽,恨不相逢未嫁时。 柳朝云对时亦泽,唤一声“师兄”便是一辈子的师兄,侯门一入深似海,岁月将明艳活泼的她打磨的世故与绝望。 她最后的时光中在满怀悲凉中渡过。 一个是深爱的结发丈夫,失望与绝望。 一个是知己时亦泽,祝福与感激, 她感谢她在最美的年纪遇到对她意义重大的两个人。 她以她的死,留取丹心照明月。 自此之后,她的丈夫对他无再有误会,她的师兄仕途也不会受阻。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 自此,时亦泽所有的字画都会在后署名“辞云先生” 北京内环一处高级公寓内,时亦泽的手机响了,迟暮的来电,他接通了电话。 “阿泽,医生说宝宝特别健康。”迟暮高兴的拿着b超影像宝宝的第一张照片。 “嗯…好。”时亦泽的声音低沉忧郁,迟暮怎么会听不出。 “你……今天回来嘛?” “北京这儿还有事。” “阿泽,你好好照顾自己。” “嗯,好。” “对了阿泽,我把照片放哪儿藏着呢,这是宝宝的第一张照片,我记得你有几个精致的盒子。” “在书房。” 迟暮挂断了电话。 陆阿姨将照片放在迟暮随身的包中。 “小姐,医生说你还是要多注意饮食,你可不能为了身材不吃饭啊。” “怎么会。“ 迟暮坐在后排系好了安全带。 “明天你妈要来上海看你。” 果然王丽知道消息后还是迫不及待要来见迟暮,只是她的每次出现都是迟暮平静生活的波澜。 这次是波澜?还是骇浪? 几天后的一个阴雨绵绵的日子。 千里孤坟,无处话悲凉。 他折了几支这个时节不该有的白梅放在碑前。 “朝云,暮暮怀孕了。你若是在也定会喜欢暮暮,她不像你那么闹腾…” 孙特助站在很远的地方,撑着伞在树下看着淋着雨的时亦泽,每年的这个时候时亦泽的心情总是糟透的,他推掉了所有的会议活动,甚至错过了迟暮的第一次b超产检。 时亦泽抚摸着碑上褪色的字,柳朝云,三个字油然清晰。 “你当初说走就走了。我是有多想你,现在竟还会梦到从前与你对诗的情景。朝云,你再唤我一声师兄吧……”时亦泽从前对柳朝云总是冷冰冰的,她却总在他身边闹腾。甚至她成婚的时候他也没出现,只是遣了下人送了赠礼。 不思量,自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