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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初来乍到(二)

    傻了十三年的小姐突然不傻的消息通过那个叫半音的丫头的大嗓门迅速传遍了整个武馆。很快,小小的绣楼里就挤满了人。

    “思嘉?思嘉啊,你可算是……”人群最前面的那个白白净净的年约三十出头的妇人看着我,一副泫然欲涕又小心翼翼的模样看着傻傻地坐着被围观的我,“你认得我是谁吗?”

    我迟疑地看了看这一屋子三姑六婆,又想起刚才一大群人赶着这妇人叫夫人,不由得迟疑地叫了一声:“娘?”

    那妇人一怔,然后那张白脸上顿时涕泪横流,扑过来一下子抱住我:“思嘉啊思嘉,你可算是好了!你娘要是知道,不知道该有多高兴啊!”

    顿时人群里有好几个妇人都窃窃私语起来,包括半音在内的好几个女人都已经背过身去擦眼泪。我却满头黑线。哦,原来这不是我妈,难道是小妾?

    倒腾了半天,我才知道原来这位抱着我哭得那叫一个欢的青夫人是武馆馆主,也就是我爸的续弦,和我亲妈生前是闺房密友。我亲妈生我的时候难产死了,她瞧着谢思嘉一个小傻丫头可怜,就时常过来照顾我,结果一来二去就跟我爹对上了眼,就嫁过来做续弦了。大约是理解我傻了那么多年了,一下子聪明过来脑子有点不够用,青夫人亲亲热热地拉着我的手把这些人和我那个没露面的老爹都介绍了一遍。

    我爸,人称谢宗主,是当今天下八大武宗之一的剑宗的现世继承人。叫什么我没敢问,只知道又是位谢先生。我上头还有一个jiejie,叫谢鸢天,是我爹的得意弟子之一。

    我看着那位在一群妇道人家之中坐得笔直的年轻女孩子一眼。她生得出奇的美丽,五官立体优雅,气质冷淡,是那种典型的冷艳型美人。她身上还穿着别致的青色劲装,看起来是刚从武场下来,一直一言不发地坐在众人中间,保持着面无表情的姿态,眼眶却微微泛红。我心里有点愧疚。她要是知道我根本就不是原来那个谢思嘉,不知道会不会一剑劈了我?

    至于其他七大姑八大姨,我印象不深。只知道这些都是武馆的家人。有武师的家人,也有府里有点地位的嬷嬷奶娘。

    依我的推测,照谢鸢天的美貌,我们那早逝的娘无疑是个美人胚子。可是青夫人的姿色也就中人之上,一张白脸细得连毛孔都看不见,虽然叫人看得很舒服,却的确不是让人惊艳的类型。但是我对她印象尚好,虽然她不如姒女士美貌,却有跟姒女士一样的直性子急脾气。

    家里的男人们,是在吃晚饭的时候见的。我连个喘气的时间都没有,一直被以青夫人为首的一群妇人围观到太阳落山。然后太阳落山之后,我又被欢喜得语无伦次的青夫人和咋咋呼呼的半音拖去梳妆打扮,准备见谢宗主。

    据说人家谢宗主怎么说都是一代宗师,十分敬业,就算女儿十几年的病突然好了,也不会激动到丢下弟子。我隐隐觉出些不对的苗头。这谢家,貌似家规可严得很……

    然而等我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在喜气洋洋的青夫人和谢鸢天的引导下到达大堂的时候,我这才知道所谓的很严到底到了何种程度。一个安静肃穆的大堂,一张长长的大桌,首座上和一边端端正正地坐着一个个神情严肃的男人,如果不是桌上摆着饭菜,这简直就可以跟三堂会审媲美!我前世虽然散漫,但好歹也是半个千金,架势还是有的。当下,我只深呼吸了一下,打算拜见老爹。

    然而一看清坐在首座上那个留着八字胡的英俊中年男人,我就激动得一口气没提上来,昏了过去。周围顿时轰乱起来,青夫人的急嚷最大声,但是还是没能把我叫醒。

    鸿渐辉?我爹?神啊,让我再死一次吧!

    当然,我没死成。我已经被剥夺了上古神族后裔的特权了,不能动动手就引火*了!

    “思嘉小姐只是一口气没提上来,昏过去了,掐掐人中就好了。”一个果断的男声响起,然后我人中就被什么温温热的东西试探性地按了按。这是要给我掐人中了。

    一掐,疼!

    我飙着泪挺起来,一脑袋撞到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上,“咚”的一声,我眼前一黑,又要昏过去。一双细胳膊赶紧把我撑住,青夫人激动地抱着我:“思嘉!你可吓死我了……”

    好吧,她没看出来我是又要晕过去了,被她这么一提我一口气打了嗝出来了,也晕不成了,终于清醒过来。

    折腾了好一会,我被拎下去换了件衣服,支支吾吾地叫了爹,这一桌子阵势浩大的饭菜终于开始吃了。我看着谢宗主那张脸,怎么看怎么像鸿渐辉贴了两撇小胡子上去,心里越想越委屈。凭什么啊,前世鸿渐辉都被我呼喝来呼喝去的,凭什么到了这就成了我老子了啊。难道这就是报应?

    我怒气冲冲地开始戳我碗里的饭粒,我决定以后一定要躲这衰人越远越好。要我见他一次叫他一声爹,我宁愿以后都不要见他了。

    我的座位在妇人这排的第三个,依次向上当然是漂亮的谢鸢天和和气的青夫人。我对面坐着一个英俊的傻小子,额头上和我一样老大一个包,看来就是刚才掐我人中的那二愣了。刚刚听青夫人说过那边坐的都是武师,武馆里的弟子都在另一间吃饭。看他年纪轻轻不过三十的样子,倒是这一群人里最年轻的了。我猜想对面那一排肯定也是跟我们女子的座位一样按照固定的秩序来的,算起来,他应该是第三武师,算是年轻有为了。可是我看着他额头上那个大包,和他破绽百出地偷看谢鸢天的傻样,我料定这是个大傻子。跟前世的鸿渐辉一样的大傻子。

    吃过饭后谢宗主把这群人和留宿在武馆内院的弟子全部叫到会客堂,一一跟我见面。这个会客堂是木质地板,一张凳子都没有。好家伙,七个武师,七个武师们的老婆,六个留宿的弟子,呼啦啦地跪坐成一圈。我头昏眼花地一个一个见礼过去,然后更加头昏眼花地回个头就把谁是谁都忘干净了。

    谢堂主四平八稳地跪坐在首座上,不动声色的样子倒有几分面瘫谢先生的风范,再加上这张熟悉的脸,看得我鼻子一酸。他坐的笔直笔直,中气十足地对跪坐在他面前的我说:“思嘉,你……长大了。从明天开始,跟为父一起习武吧。”

    我的脑子一轰,差点又仰面栽倒。我怀疑这个身体是不是也得脑癌了,怎么老是说晕就晕。习武?不不,我可是二十一世纪的和平分子,我不想舞刀弄枪,更不愿意早起。哎,早知道不如就继续装傻了,也省了这么大阵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