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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节:有女如此,家无宁日(一)

    孙念如变了。

    我十分确信这一点。自从那日他莫名其妙地点了我的睡xue以后,他就变得,嗯,怎么说呢,开朗……还是说开放?

    比如前几天,我削了梨,切成块送到他手边。他却只看一眼,然后就继续看书。我无聊便去逗他,腻上去喂他,结果他反客为主,叼住我的手指不放,还眯着眼睛冲我笑。我发现我也真够没出息,每次他一主动就心跳如雷,只想着逃跑。那一次也是一样,被他弄得面红耳赤,狼狈抽回手指就跑。

    还有一次,我将已经炼好的药一一用小瓶子装好,贴上红纸写上名字。他在身边伸长脖子看,我便一一解释给他听。防瘴气的,解酒的,解软筋散(从老妖怪那里了解到,软筋散是江湖人士的大敌),止血的等等等等。结果他竟然一本正经地问,没有春药么?雷得我目瞪口呆,他还嫌不过瘾,凑过来在我脸上亲了一下,又弯起眼睛笑。吓得我直扯他的面皮,生怕我家小可爱已经被人害了,这个是戴了人皮面具的冒牌货。

    当然,这是本尊。虽然不对劲,但的确是本尊。

    从那以后,孙念如的腿好的更快了,到如今淤青都已经基本上散尽。我有点郁闷,他性情大变和痊愈加快之间真的没有关联么?

    我问过老妖怪,老妖怪给我提了一堆医理,辩证了一下病人的心情和伤口愈合情况的关系。我听懂了,心里却又更糊涂了。难道他吃了快活散?

    “思嘉?”嗯?他竟然伸手来掐我的脸!

    我来不及惊讶,但还是张大了嘴,吐出一句:“做什么?”手里拿着小药杵乱敲。

    孙念如轻笑:“你用药杵砸桌子做什么?”

    “……”

    他还是笑,道:“你已经有一个月没有去上厉空山的课了,师父他们恐怕都是知道的。”

    我一愣,皱着眉道:“竹林先生已经离开,难道要我同厉空山单独相处?我一看到他就烦,若是让我们单独相处,我可不敢保证我是否会上去掐死他,或者被他掐死。对了,念如,他最近没有来纠缠你么?”

    他招招手,要我过去。我放下药杵过去了,红着脸坐在他身边的位置上让他拉住了手。他认真地道:“厉空山来找过我几次,但他毕竟还是要避人耳目。你要小心,我怕他已经按捺不住。”

    我冷笑:“他给我找的麻烦还少么?”我的生辰之宴,竹林虽然将画收了起来。但是不知道是哪个孙子放出去的消息,说谢宅里有绝色少女,已由竹林先生亲笔绘制了画像,藏在小姐闺阁之中。光是这个月,偷画偷窥的就已经来了好几拨。谢宗主不胜其扰,除了对外采取手段,还每夜派一个弟子在我出云楼下守夜,只等挨过这段时间。幸好白天我还算自由,不然我肯定会疯掉。

    那孙子是谁,不做他人想。

    闻言,孙念如面上有些愧疚,松开了我的手道:“怎么说都是为了我。”

    我心知他又在想下山之事,便也不多言,回到药炉边自己捡了小药杵继续捣药。

    他沉默了一会,又道:“思嘉,你不去上课,练武又因为我耽误下了,学医又不曾跟师父打过招呼,师父那里……”他似乎在斟酌用词,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

    我道:“我也觉得奇怪呢,怎么爹从来没找过我的麻烦……”

    在谢宗主眼中,我现在应该就在一个无所事事的状态,他怎么会放着我不管呢?想来想去想不通,我便不想了,专心捣药。

    结果没几天,谢宗主就来找我的麻烦了。除了像电线杆一样站在旁边的李盘,旁边还坐着一脸jian笑(我认为的)的厉空山。

    我调整了一下方向,扑通一声朝谢宗主跪了下去:“父亲。”

    谢宗主也不介意我没有向厉空山行礼,只道:“今天找你来,其实是为父有事找你商量。你同念如那孩子,关系是最好的,听说你最近还亲自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我心中警铃大作,下意识地看向厉空山。后者依旧笑得那样温文尔雅,眼中隐隐有些得色,我不禁咬牙切齿。

    谢宗主斟酌了一下,然后道:“今天找你来,就是为了怕以后念如走的时候你要伤心。”他欲言又止地看了我一眼,最终还是道:“厉先生今天才告诉为父,原来念如竟是他走失多年的幼弟,他欲接念如回去认祖归宗……不过厉先生的意思,还是应该同你先说一声。你和念如,毕竟是少年玩伴……”

    跟我说一声?怕我伤心?莫不是想给孙念如一个警告!如果孙念如拒绝,那谢宗主一定要说是我任性,甚至责罚于我!厉空山,好一个先声夺人!

    我气得全身发抖,勉强提起精神,笑道:“父亲,念如先前负伤上阵,最后却因思嘉讨要,所以将魁首之礼送给了我。思嘉感激,所以亲自照顾他。我们的确是少年玩伴,但父子天伦,若是念如能认祖归宗,思嘉也会为他高兴的。”

    谢宗主似乎自己也莫名其妙,只道:“为父也觉得思嘉不是不识大体之人。厉先生,您恐怕多心了。”

    闻言,厉空山抬起眼皮,笑了一笑,然后道:“思嘉天真浪漫,是在下最最欣赏的。”

    谢宗主谦让了两句,眼神暖暖地看向我。

    厉空山又道:“对了思嘉,前些日子你对为师说要手抄那三百篇大家巨作,如今已经半月有余,应该也差不多了。怎么不见你来交呢?”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抄写大家巨作了?谢宗主看看我,又看看厉空山,估计是搞不懂他无缘无故为什么要我抄书,也是一脸莫名其妙。

    厉空山笑道:“思嘉是个勤勉的好孩子。诗才绝艳,却一丝骄纵的脾气都没有。前些日子她觉得自己的书法不够好,便提出要手抄大家巨作,一方面增长学识,一方面也练一练那一笔臭字。”说着,他又戏谑地看了我一眼,道:“三百篇虽然多了一些,可是这日子也不短了。难道思嘉这些日子没有来上课,都偷懒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