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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节:相思也不安宁(十)

    后来回去的路上,我心中倒有些伤感起来。灭门,何必做得如此彻底。听说是江湖之中最近新兴起的一个邪教组织,叫什么望星楼,在惨剧发生前一个月便留了条子,声称某年某日具体时辰,将来灭门。这望星楼,以前是听都没有听过的,九阳剑派也就没有往心里去。结果一夜之间果然被灭了门,而且仅余的幼子还被人追杀。

    阳连海,他的生命前一刻面临的还是天之骄子光芒万丈,如今却变成了血海深仇一片晦涩。

    那天夜里,阳连海心情烦闷,一个人避开守卫和师兄弟出了锁雾楼,在练武场发疯了一般练剑。他没有掌灯,仿佛这样,就能将心中的一切全都宣泄到无边无际的黑色旋涡之中。剑光屡屡照亮他的脸,他的目中一片肃杀的悲痛。

    突然,他身后风声一紧,破空之声尖锐而起。他要反应已经来不及,前后已经各有一剑刺过来!

    “砰”地一声,直直他胸前的那柄剑仿佛刺入了什么极硬的东西,刺客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他一剑扫开。然而身后那柄剑却直直地刺入他的肩胛骨之中。

    阳连海的瞳孔一缩,丝毫停顿也没有,直取身后那人的颈动脉!

    刺客们虽然惊讶,却相继扑杀下来,欲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他拘杀。然而阳连海却像是中了邪一般,虽然屡屡受伤,却出手如电。他不停顿,他们便拿不下他的要害!

    “一,二,三……十七,十八!”

    我隐在远处的小楼里用望远镜,这里的人叫西洋镜观战,由受伤的凌云隐护着,终于数到人头,不禁兴奋起来。然而埋伏在雪地里那群小子却比我还兴奋,一等我数到十八,就由绿冉带头冲了出去!

    于是那边热斗正酣之际,明明空无一人的练武场四周,却如闪电一般冲出一大群人影,加入了战斗。刺客们似乎没有料到会突然出现这种状况,顿时全都慌了神,勉力抵挡。在这里的全是剑宗最精英的二十八弟子,光是人数都能压死他们,何况他们本来就已经慌乱。兵刃之声没过多久,他们就已经尽数被制服。

    我虽然躲得远,眼睛却尖,一眼看到有个人冲一边未扫干净的雪地扑去,不由得尖叫了一声。凌云隐脸色怪怪地看了我一眼,我才不管他,只管自己尖叫过后又哈哈大笑起来。

    只见那人正要一头扎进齐腰深的雪里,已经被沈一入一把拖住了脚,硬生生地像死狗一样拖了回来。我忙从楼上跑下来去看,却见此人已经服毒自杀,在月光下阴森地瞪着眼睛,嘴角流出一道漆黑的液体。

    弟子们早已经动作利落地卸了这些刺客的下巴,然而却还是有赶不上的,瞬间我脚下就横了一片死人。

    “……呕……”我回过头,大吐特吐起来。这才觉出我竟然出了一身冷汗。

    凌云隐皱着眉道:“思嘉,你没事吧?”

    我捂着肚子,只觉得一丝冷意从心尖上弥漫出来,强摇摇头,道:“我没事,快把阳少侠送回屋!”

    结果两个人驾着阳连海,我被凌云隐驾着,送回了屋子里。我的手虽然抖,但终归在谢宗主赶来之前将我插入阳连海身上八大xue位的银针拔了出来。其实我这一局也是冒险之举。因为这种名叫失魂的针法我从来也没有试过或是询问过老妖怪,只在书中看到过。若是并不如书中所言,能让人失去全身痛觉,那阳连海刚刚若是因为疼痛而动作慢了一点点,现在可能都成了臭皮囊一具了。

    我一将银针抽出来,他就变得脸色煞白,瞬间逼出了冷汗。我忙道:“笨蛋!谁让你们先去找我爹的,去找大夫来!”刚才看不清楚,如今到了灯光下我才看清楚,他根本就已经成了一个血人!

    绿冉奇道:“思嘉,你不就是……”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沈一入看了我一眼,道:“我去找大夫,思嘉和云隐先在这里照顾着。绿冉,你去将师弟们和刺客都带到前厅去等候师父。师父应该会过来先看过连海。”

    他交代完,转身就走。

    我看阳连海的样子,仿佛目中已经有些涣散,不由得大急。只是如今这样的情况却是我没有料到的,我没料到他会伤成这个样子,是以连伤药都没有带,只带了一副银针。他瘫在椅子里,眼中仿佛看着我,又像是什么都没看。竟隐隐有愉悦的色彩在内,仿佛得到了某种解脱。

    凌云隐上前去,点了他几处止血大xue,却收效甚微。我急得团团转,心中一直在挣扎是否该施针给他止痛止血,犹豫不决。只得道:“云隐,你去倒杯水来。”

    小心地喂了他喝水,大夫就到了。老妖怪像一阵旋风似的,比谢宗主来的还快。他一看浑身是血的阳连海,又看了手足无措的我一眼,眼中迅速放出光来,大喝一声,道:“丫头,来帮忙!”汗,医者父母心,您怎么能看到人家伤成这样还这么高兴呢。

    不过我也好不到哪里去,我生怕来的大夫不是老妖怪,我施针叫他发现了可不得了。这也是我们布局的失误,没有一开始就找好大夫。

    我心里有了底,赶紧从还没收起来的布包里取出银针,手脚利落地给他扎了下去,止住了血。他浑身一颤,稍稍平静了一些,起码不再抽搐了。老妖怪还在药箱里乱捣,我忙让凌云隐将阳连海扶到了床上去。

    门外传来了沈一入的声音:“师父,大夫正在给连海疗伤。”

    我忙将手中的小布包赛到老妖怪的药箱里。谢宗主推开门,大步流星地走进来,看到我,愣了一愣。我道:“父亲。”

    谢宗主摆摆手,忙去看阳连海。老妖怪下手如风一般地包扎用药,明显对谢宗主不耐烦。谢宗主也不多话,看了一眼便退了出来。站在我面前,倒抽一口冷气道:“思嘉,你怎么会掺和到这里面来!”

    我摸摸鼻子,低下了头,小声地道:“女儿不是掺和,这件事情,根本就是女儿和他们一起出的主意……”

    “啪”的一声,谢宗主给了我一巴掌。

    我被打蒙了,只觉得自己半边脸都已经失去了知觉,整个脑袋都嗡嗡的疼。

    却见谢宗主气的全身发抖,道:“人家道你小小年纪,却总弄些歪门邪道的玩意儿,行事歹毒,为父统统不信!如今看来,你倒是真的是出息了!竟设局将你连海师兄弄成这个样子!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为父要怎么向阳世兄交代!”

    凌云隐忙拉了我一把,拉着还搞不清楚状况的我跪了下去。他忙道:“师父,思嘉也是一片好意!何况这次弟子们也有份,并不是思嘉一个人的主意。弟子全都在一边守着,绝不会让连海师弟出事!”

    谢宗主怒道:“孽障!人都已经躺在里面了!还说没有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