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三省吾身
穿过绿树成荫的校园，姜介身边路过的大多是提着行李回校的校友，风尘仆仆，而分开了一个暑期的年轻恋人们，一双双在一起卿卿我我。 年轻，有爱，有生活，有兄弟，单纯的关系网像晨雾一样，弥散在这华夏的大学中。 这也是很多人，在离开了校园之后，无比感怀的东西。 无比感怀是因为它难得。 难得是因为这种感情几乎只会发生在你年轻的时候的校园里。 带着心头这些难平的情绪，姜介回到了宿舍里。 男生宿舍经过一个暑假之后又迎来了属于它的嘈杂和喧闹。 打开门，各自的书桌上堆满了来自祖国各地的小吃和美食，这让两手空空的姜介十分地不好意思。 “哈，你们看谁回来了，小银虫啊~”同寝室的一个兄弟看到姜介回来，兴奋地大叫起来。 结果一班禽兽冲了过来就是一阵sao乱。 “嘿，小银虫几个月没见变样子了，你的女神追回来没有？” “来来来，尝尝我在山上采的土蜂蛹，好东西，滋阴补阳哦。” “别给他这个，现在他没有女神，只有五姑娘，吃多了那玩意好不好不知道，多费纸不是？来，哥这有正宗的洞藏老酒，我家老爷子收了好些年的。” 一寝室六个人，蛇在校门口摆摊，加上姜介和面前这四只，都到齐了，一时间其乐融融。 “哎呀，真不好意思，出门的时候走得急了些，什么也没带，哥几个，晚上校门口，E杯老板娘那，请你们撸串去!”姜介记得这几只都好这口。 一时间应声四起。 “蛇”因为人长得细高细高地，又姓佘，所以有这个外号。 姜介呢，因为是六个人里最小的一个，又喜欢在大家分享琉球电影时做技术分析，所以被封了个“小银虫”的外号。 其它几个也是各有特色，后面会慢慢道来。 打闹完了，姜介想起还有一个快递，忙从床上捡起拆开了。 一看地址，知道是从老家寄来的。 打开一看，是一大罐腌藠头，和一包细细的炒青绿茶。 看到这些，姜介怔了怔，眼角有颗泪水不争气地跑了出来。 蕌头一定是伯母腌的，每年八月，新熟的的蕌头还带着辣味，就被拌入了正当时令的鲜红尖椒，只需要一些盐，就可以把这只属于夏天的回味保留，温暖接下来的一季秋冬。 炒青绿茶，也是一定是小表妹自己做的，家后面的湖湾深处，有三棵老茶树，每一年，总是会晚上一两个月抽芽，发新枝，也只有这三棵树的茶，会在夏天的时候长出嫩红的芽叶来，揉捻翻炒，十去九成，放在炭火上轻焙，然后阵放在竹篓里去火味，经得住多次开水冲泡，回味无穷。 这些，都是姜介从小以来的回忆和牵挂。 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亲生父母，从小，就在没有血缘关系伯父母家长大。 伯父母，据说是他父亲的好友，从来没有瞒着他的生世，却也没有过多的提及他生父母的消息。 一想到这里，姜介心里一阵深深的内疚。 一个暑假，自己没有回去，也未曾问候。 而家里的亲人，却始终牵挂着自己。 于是姜介赶紧拿出自己的水果机，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这一聊就是一个多小时。 放下电话的时候，日头已经偏西。 洗了个澡，洗去一身临清山里的尘土，姜介叫上五个兄弟去了川大门口的烧烤档，三瓶红星小二，一打啤酒，依旧热情的E杯老板娘时不时过来喝几口，旧时的段子和糗事从几个人嘴里接二连三地蹦出来。 这是个只有兄弟和回忆的夜晚，几个人醉倒一半。 第二天一早，天刚擦亮，姜介就清醒过来，他没有忘记自己只剩十个月的生命里，已经过了一天了。 你想好好整理一下最近以来身体的变化，还有，接下来这为数不多的日子里，自己的每一步应该怎么走。 姜介一个人，拎着一支笔一个本子，来到了教学楼的阶梯教室。 清早的教室空无一人。 只听得见笔尖的沙沙声。 刚一坐下，自己当年刚进大一时的那些青涩时光又一一浮上心头，突然发现这样平静的生活已然和自己诀别，以前那些不在意的闲暇时光对现在的自己来讲已是奢侈。 自己面对的将是屈指可数的生命。 一时间，心神有些乱。 “安然，我来写，你来讲，我现在的身体有哪些异常变化。”姜介适时间内恢复了冷静。 “目前你的状态很良好，冷静是一个人可以理性思考的前提，很好。”电子声从脑海中传来，姜介不知道它，这个在自己身体里的机械体，是不是不眠不休。 姜介默然，不是他想冷静，他虽然在世间的牵挂不多，只有这一家人，但他却想平静地活下去。 十个月生命的魔咒，他不得不相信。 他也曾怀疑过，他所经历的穿越之旅不过是他脑中的家伙给他的幻觉，但真实的那一对玉剑让他无法回避事件的真实性。 他输不起。 所以他必须得冷静下来。 “钛合金骨骼。”安然的电子音 姜介抬起笔，一支蓝色的凌美，去年他前女友送他的，怔了怔，赶紧记下。 “电子线粒体。” 再记下。 “生物媒介声纳。” “强化的肌体组织和神经系统，结束。” 一一记下。 强化的肌体和神经系统，这就是我增强三倍的力量和加强过的反应速度的来源？ 从一个普通人到可以拉开超强的硬弓，多亏了这个能力。 生物媒介声纳！ 用喉头发出声音，在水中可以用它来生成清晰水底地形图，在空气中可以透过迷雾找到靶子？ 这种能力在视觉无法发挥作用的时候，无往不利，简直就是黑暗之眼。 至于钛合金骨骼和电子线粒体，这是个什么概念？ “这是系统的避难程序，钛合金骨骼，不是简单地替换了你的骨骼，是将钛元素渗入到人体骨骼细胞组织内，进行重构，这样的骨骼有着远超人类骨骼的强度和韧性，重量却没有大幅度增加。”安然像部问答机。 钢筋铁骨，姜介想到一个词。 “电子线粒体，像微型电池一样，散布在你身体内外的各种肌rou组织中，平时可以富集多余的能量，像电池一样存储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哪里有需要，就在哪里燃烧，可以在水中辅助氧还原，这是姜介试过的。 有了这个人体充电宝，自己的体力续航可以大大增加！ 问题就是自己还没彻底地试过这些能力，有机会一定要好好地磨合一下这些功能。 姜介看着写了半张纸的这几大条，笑了起来。 乍一看，上天给了他一份超级大礼，这些东西可以让他成为地表的赛亚人。 但生命的时钟却走在倒计时的上。 像极了一个大大的玩笑，姜介苦笑。 “这样看来，我岂不是个人造人？我那个7是不是编号？我是人造人7号？你是基纽队长？哈哈。”姜介想起小时候看过的《七龙珠》，里面就有人造人这样的角色。 “请不要拿反面角色做比较。”机器似乎有情绪，怪。 “哟，看样子你看过那部漫画？”姜介有些惊讶，自己小看了这机器的渊博程度。 他有种错觉，这个机器似乎有着十分隐蔽的人性，而且几乎是无所不知，至少到目前为止。 姜介伸开十指，仔细地看了看，从外观上来讲，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也就是说，你这个机器人，按照程序，在巧合之下，救活了我，并把我的身体改造了，成为你完成任务的傀儡？” “如果你把精确计算和模糊搜索叫作巧合更好理解的话，我不反对，但，你不是傀儡。”安然条理清晰，最后一句话，讲得有些慢，似乎它在准备措辞。 “我是应该谢谢你呢，还是，算了，还是要谢谢你，我现在活一天，都是赚到的。” 脑海中少有地一阵沉默。 “十个月之内，你需要再找到一件古代兵器，再回到相应的时代去，你的生命力才能延续。” “你不讲我差点都记不起来了。”姜介一脸无奈，然而他怎么可能忘记，“然后呢？你的诅咒会消失吗，如果不消失的话，我这样穿来穿去的事情，是不是一直要持续下去？”姜介放了了笔，有些愣神，这样的体验大大地满足了他的猎奇心，但要是变成无休止的循环，是不是人生都全毁了？ “目前来讲，尝试是最好的解决方式，还有，你闭上眼睛，除了右边可以看到你的生命刻度，左边模糊的区域里，是不是能看有七个个亮点？” “亮点？？”姜介从来没有注意到哪里有亮点，于是闭上眼睛，灰黑色的视野里，除了右上方那可怜的生命刻度，，左边竟出现了个七光点，有点像北斗七星的阵列。 但又像散落在银河里的恒星一般，遥远，静止，一股寂灭的气息。 安然的声音变得缓慢，仿佛也有着情绪一般：“这七颗星，你可以理解成为，诅咒的体现，它们存在一天，你的生命力流逝就一天不会停止。” “直到我解除诅咒的那一天，你才会离开对吗？”姜介等安然的下半句。 “没错，也就是说，到那一天之前，我都会在你的身体里。”姜介听着这句话里的你我，这语境，跟常人一样的语气，让他有些错觉。 这时，电话响了起来，姜介睁开眼一看，是宿舍老大打过来的。 “银虫，蛇被人打了，在校门口，好像还受伤了，我们正在过去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