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两个囚徒
头部突然受到重压,刚爬了一半的花九夷迅速坠了下去,两手却还是巴住那出口的两端不放——被坐住了。她愣了愣,低头看了看身下的泥道,然后试探地抽了抽手。 感觉身下那双手的蠕动,长风列缺闷哼一声,简直觉得有一把火要从脚底直接烧到脑门。 “什么事?”听到动静,外面的守卫大喊,迟疑着要不要冲进去。 长风列缺回过神,咬牙切齿地道:“没事!脂粉味太重,过敏!” 门外的人迟疑了一下,问道:“可要禀报景大人?” 长风列缺冷哼一声:“阁下请自便!”这么简单的试探,当他是傻子吗?如果他说不用,他们大概已经马上冲进来了。 果然,听到他这么说,外头的人似是迟疑了一下,终于恢复了安静。他方松了一口气,身下那双手又动了动,甚至已经有什么东西一拱一拱地想把他顶开了。想来是那个小笨蛋听到他的声音,迫不及待地想出来了吧。 长风列缺全身紧绷,低声道:“你再乱动,就要到祝融王的后宫里去做jian妃了!” 身下的人一听,果然安分下来,一动不动。长风列缺松了一口气,迅速调整自己的状态,然后让到一边。 那人迅速从底下爬上来,钻进被子里蠕动着想爬出来。首先印入眼帘是一只白皙匀称的玉手,只有食指滑稽地点着蔻丹,洁白的皓腕处,一粒鲜艳欲滴的朱砂痣。然后一个拱得乱糟糟的小脑袋钻出来,分明梳着男子髻! 在长风列缺瞪大的眼睛里,慢慢转过来的,是一张毫不起眼的小男孩的脸! “……” “长风?你真的在这里!”扑过去~抱住脖子。 “……”双手被捆的长风列缺艰难地把脖子挪开,避免过近的肌肤相亲,一边想着要怎么开口让她离开。 “他们有没有对你动刑?!”小手巴住他的脸,硬把表情已经走样的他拉过来仔细看,“还好没有破相……” “……花九夷!”还没破相?这说的是什么话!终于忍无可忍暴喝一声,却被一只冰凉的小手迅速捂住嘴。 “嘘”,花九夷紧张兮兮地抱着他的头捂住他的嘴,“小声点,被发现了我就要去做jian妃了!” “……”长风列缺深呼吸了两下,不自在地转动了一下脑袋,却感觉到抱着自己头的那个人一僵。正纳闷地想抬头询问,下一秒,他已经被人一脚踹下了地。 “又怎么了?” “没事!”长风列缺瞪着床上那个面红耳赤地抱着胸部惊惶地望着自己的女子,几乎是从牙缝里吐出了这两个字。 花九夷竖起耳朵仔细听,终于听见外面又安静下来。她松了一口气,然后眼泪汪汪地从床上爬下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长风列缺朝天翻了个白眼,在她的帮助下站起来,一边调侃道:“你的劲儿可真不小。对了,你怎么弄成这副样子?” 花九夷扶着他坐到床上,老老实实地道:“是黎先锋帮我弄的。她说要避免我被人认出来。”她的手不停地在他身上摸来摸去,试图找出绳结所在。 黎点点?她最拿手的的确是易容……他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低声道:“这是用藤蛇皮做的,普通兵刃根本奈何不得。而且结的是祝融景氏秘传的绳结,让你找到你也解不开。我身上有一把三棱匕首,你给我掏出来。” “哦,好。”花九夷老实不客气地将手从他衣襟里探进去,让他忍不住畏缩了一下。 “啊,抱歉,我的手凉……”她讨好地笑了笑,然后重新伸进他怀里使劲掏掏掏,越伸越下,奇道,“咦,没有啊……” “……”长风列缺的脸色变了好几变,终于忍不住低声呵斥,“够了!你不要再动了!” “可是……” 嘭地一声,那条据说是用藤蛇皮制成的还打了祝融军中秘传结的绳子就这样华丽丽地碎开了。 “……好厉害……”花九夷瞪大了眼。 长风列缺帅气地拍掉身上的断绳。 谁知下一秒她就突然又巴去他身上,恨铁不成钢地用一种可以称之为悲哀的眼神望着他:“你这么厉害,怎么还会被劫持?难道是被骗了吗?是不是美人计?” “……”长风列缺用本来想掐死她的手扯开自己的衣襟,无奈地道,“我总有一天会被你气死。” 他脱下上衣,露出强健精悍的胸膛,向已经开始流口水的花九夷挥挥手:“背过去,不要看。” 花九夷乖乖地背过身去,却连耳根子都开始发红。他身上,好多疤……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闷哼,花九夷吓了一跳,想回头又不敢,只焦急地问道:“怎么了?” 又一声闷哼传来,然后她听见他大口喘气的声音,隐隐还带着一丝笑意。他调侃道:“真听话,让你不要看就不看。” 花九夷抿了抿唇不说话,直到他出声唤她:“过来吧。” 她这才回过头去,却见他依旧半身光裸,单手支着膝盖,一副疲惫的模样。他的另一只手上,不知从哪里多出来一把黑套的匕首。 “帛书坎将,生而异于常人,其身为刃……”她忍不住伸手轻轻***他手臂内侧那一处突兀的青筋。有些骇人,却令她着魔…… 帛书坎将长风列缺,身上藏着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刃,与他的血rou连成一体。人皆异之。他是天生的战神。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长风列缺不自在地将她的手拉下来,将上了鞘的剑塞到她手里,笑道,“让你帮我取还到处乱摸,见过笨的,就是没见过你这么笨的。”他本不想挣脱绳索,想让她将剑取出来之后就从来处溜走。可是这个丫头不知分寸,愣是逼得他忍无可忍。算了,景祝犁是何许人也,这绳索缚不住他,也该在意料之中。 手上的兵器甚至还有他身上的温度,花九夷心中莫名一动,低声道:“给我?” “不然呢”,长风列缺瞥了她一眼,一边穿上衣服一边低声笑道,“只有你笨得让人不放心。” 花九夷倒没有生气,抱着那把匕首低着头羞涩地道:“谢谢。” 长风列缺正不自在,孰料她又加了一句:“不枉我千辛万苦爬过来救你。” “……” 门上突然响起敲门声:“长风大人,可方便请您的娇客一见?” 是景祝犁! 长风列缺还来不及说话,花九夷就已经一下跳起来。长风列缺把团团转的她拉回来,低声道:“好孩子,别怕,我在这里。” 花九夷摇摇头,把头凑在他颈边低声道:“长风,我们现在逃走,来不来得及?” “……”长风列缺嗤笑一声,低声道,“来不及。”人都在大门口了,还逃?何况他根本就没想过要逃。 “长风大人?”门外的人似是已经不耐烦,随时可能会破门而入。 “长风……” “大人,请等一下。”长风列缺镇定地道,然后从她手里把三棱匕首掏出来,塞进她衣服里。他在她耳边低声道:“他们不知道你是谁,你随机应变。” 花九夷还来不及答应,门就突然被撞开。长风列缺迅速把身前的人拔下来塞到背后去。景祝犁踏入,身后涌进数个乔装过的侍卫。他警觉地在屋子里左顾右盼,然后注意到从长风列缺身后探出头来生人。他一愣,然后嘴角弯起一个弧度。 景祝犁低头望了望地上的碎绳,笑道:“大人好雅兴。” 长风列缺负手而立,姿态说不出的高傲,仿佛是一个不耐烦的主人在面对不速之客。他冷笑道:“大人见笑了。” 景祝犁暗暗咬牙,突然把注意力转向长风列缺身后那人,笑问道:“这位,如何称呼?” 长风列缺戏虐地挑了挑眉,存心看花九夷笑话,于是伸手将她从身后拖出来,笑眯眯地道:“你是什么人?你自己告诉他。” 花九夷一愣,茫然地看着长风列缺,却被他狠狠地瞪了一眼。她嘴一扁,然而在回头看见景祝犁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冷下来。 景祝犁吓了一跳,竟荒谬地觉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被挑衅的感觉。明明是被他玩弄于鼓掌之间的猎物,明明刚刚在长风列缺还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的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为何突然变得如此凌厉,仿佛无所畏惧? 在他打量花九夷的时候,花九夷也在打量他。此人年约三旬,身材比长风列缺还要瘦削一些。他眉峰高耸,双面尖瘦,一双不起眼的眸子似乎随时可以淹没在那突出的眉毛中。用蓬莱的说法,此人面带肃杀,心胸狭隘,而且心机极沉。是个坏人。 花九夷低下头,低声道:“我姓长风。”她一开口,女性甘甜的音质便无所遁形。 景祝犁回过神,突然意识到眼前的小少年是个女子,他又是一惊,试探地问道:“可否逾越请小姐告知芳名?”姓长风,又奋不顾身地来此地寻找长风列缺,难道是长风列缺的侍妾?但,也可能是…… 花九夷抬起头,看了长风列缺一眼,甜甜地笑道:“我姓长风,闺名随机,随机应变的随机。大人如果还有别的要问,请先问过我家元帅,随机不敢再言。” 随机…… “……” 长风列缺的眉毛抽了抽,景祝犁一头雾水。长风列缺感觉额上青筋已经不可抑制地暴了出来,顿时冷下脸,伸手一把将花九夷拉过来,冷道:“大人还要盯着我家随机看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