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山洞一日
感觉到自己的胸前半压在他腿上,花九夷有些不好意思地挪了挪,长睫扑闪,低声道:“长风?” “嗯。” “你怎么会在这里?” 长风列缺轻笑了一声,低声道:“你看见我不高兴?” 花九夷沉默了一会,然后更低地道:“高兴。” 长风列缺不说话,伸手轻轻摩擦她如玉一般的脖颈。 “我是想问,我怎么会在这里”,突然想起巷战的情形,花九夷惊地一下又坐起来,“糟了!黎大人!” 长风列缺皱着眉把她抱回来,半压在自己手臂上:“莫急,我们自会派人营救。点点擅长易容术和隐藏之术,武艺亦不弱,行事多有大将之风,自保是没有问题的。” 花九夷挣了挣,被他抱起来小心避开背部搂进怀里。她缩着头低低地道:“你们,不是……” “嗯,我中了祝融人的调虎离山之计。”长风列缺淡淡地笑了笑,却丝毫没有自嘲的意味。他是没想到祝融在溃不成军的时候还留了这么一手。那日祝融凉云来叫阵,他领兵而出,座下小将尚游沉不住气,被凉云引入峡谷。殷雷急带兵营救,亦被困在其中。为了两员爱将和数千士兵的性命,他率兵涉阵,奋战一天一夜,终于破阵。可是他们的回路也已经被堵死。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青墟并未出战,不至于军中无主。 祝融凉云,擅阵法和诡道,近来愈发受祝融休将的器重。她是战场上的一抹没有温度的火云。 在反手一击的同时,祝融主帅甚至还能轻松地潜入边城,只能说明祝融先前的溃退至少有一半是在假装。但是长风列缺并不气馁,也不觉得失落。胜败乃兵家常事,帛书祝融相持多年,难分胜负。他们是对手。而他是战士,遇到愈强大的对手,自然会更加澎湃激动。 “我们现在分散在山中,伺机而动。丹夏已经与青墟取得联系,就是在救你的时候。”他低头看了看怀中小猫一样害羞的女子,不由得爱怜地在她头发上亲了亲。 他没有穿盔甲,薄薄的黑色夏衫熨出灼灼的体热,直烧到她脸上。花九夷不自在地道:“那个,你可不可以先放开我啊……” “可以”,长风列缺好脾气地笑了笑,淡道,“只要你告诉我,刚刚你做了一个什么样的梦。” “……嗯?”她抬起头,却发现长风列缺也正低头望着他。他明明在笑,可是眼中却深不见底,好像一丝温度也没有。 花九夷心中一凛,畏惧地垂下头,低声道:“我没有做梦,是蓬莱的入梦术。他见我迟迟未归,便入梦来询问。” “入梦术?” “嗯,跟摄魂术一样,是蓬莱岛秘术的一种。不过蓬莱从不轻易使用,也不许我学。这种术法必须要有对方的亲自炼成的蛊才能施行,而且一只蛊只能用一次。我年幼时顽皮,看着新奇便想学,便偷学着炼了一只蛊,结果被蓬莱发现了。”她低着头呐呐地交代着,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子。 长风列缺的脸色平稳,一丝波动也不见。等她说完,他淡淡地又问:“你很怕我?” 花九夷一愣,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去,闷闷地道:“没有。” “没有?”长风列缺把她的脸捞起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我看是有。你为什么这样怕我?我打过你吗?” 花九夷别过脸:“你关过我。” 长风列缺顿了顿,然后笑了:“真计较。”他伸手轻轻地摸她美丽的长发。 花九夷不说话了。其实她不计较,一点儿也不计较长风列缺曾经将她下狱。她只是怎么也想不清楚自己对这人到底是一份什么样的心思。些许畏惧,是因为在意。她本不是这样小心翼翼的,只是她因为大胆地将心中所想对另一个人说了出来,最后却远离那人来到了这里。 她不说话,长风列缺也不说话。他在她头发上摸了一会,突然把她的脸捞起来,想亲她。她想躲,他又不依不饶,宽大温热的手在她光裸的腰上一直乱摸。 四唇相接的那一瞬,她突然觉得全身都开始战栗,好像终于从噩梦中惊醒过来一般。她终于从巷战的血幕之中冒出了头。 他温和。不同于上一次的急切和野蛮,这一次他极有耐心地深入浅出,缠mian流连。 她柔顺。她的双臂被他扶住,像是双翼被他握在手中。 模糊间,他退开在她眼角极轻地亲了一下,然后拉起铺在石床上的披风将她宝贝似的包起来,轻轻地放在石床上。 “你好好休息。” 花九夷不敢动,怕伤口上的药蹭掉。她侧着身子缩在斗篷里看着殷雷走进来,然后长风列缺对他说了几句话,他们便一起出去了。殷雷走的时候回头看了她一眼,顿了一顿,便走了。 丹夏领着几个捧着各样事物的女兵进来,朝她点了点头:“九小姐。” 她面无表情地把花九夷扶下石床,然后吩咐那几个女兵去在石床上铺了一层稻草,在稻草上又垫了一张由军用斗篷裁剪成的垫子。她将花九夷扶去半侧着身子躺下。 “请转过来,我来给您换药。” 她的脸色有些不好,眼睛下的阴影十分沉重。花九夷看到她,又想到黎点点,不由得也觉得有些难受,只乖乖地翻了过去。 丹夏的动作说不上温和,当然也不粗鲁。只是这种公事化的态度显得有些刻意。花九夷几次被触痛都没有吭声,她只当她是黎点点出事心情不好。 “请吃点东西吧。” 花九夷低头看了看自己洁白的双腿和双臂,又看了看那边严肃站成两排的四名女兵和面无表情的丹夏,不由得有些尴尬。丹夏却似是浑然未觉,冷淡地吩咐女兵将用荷叶包好的食物和清水递过去。花九夷的嘴张了张,最终还是没说话,接过来味同嚼蜡一般讲东西吃了下去。 丹夏看了她一眼,她的身体洁白而匀称,手臂上和背上的创口都已经上了药,像染上污渍的白玉。 “你们留下来。” “是。” 丹夏亲自动手,稍稍清理了一下,便出去了。留下四个女兵面无表情地守在石床两侧,简直就像是监视一般,令人毛骨悚然。花九夷用荷叶擦了擦手,然后裹着那件披风侧躺下来休息。那四个女兵的存在犹如锋芒在背,她缩成一团一动不敢动,时间长了倒让她就这么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