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五回 半生浮梦
都说女人的地位,是男人赋予的。景德帝与李妍相这些年,一心想把她扶上正位,扶正的第一步,就是要让李妍怀孕。 李妍与景德帝同岁,一个近四十的女人想要怀上皇子,除非老天开眼。 于是李妍把目光落在了侍女上。而她则在这些侍女中脱颖而出,成了首要人选。 淑妃记得,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皇帝微有薄醉,仰卧在龙上。她光着子,被人送到了皇帝旁,随即,像条蛇一样缠上了边的男人。 年轻的体,令男人无法自持。他一把抱住了她,褪去衣衫,没有任何预兆的贯穿了她的体。 事后,她忍着体的疼痛,幻想着有朝一,自己能怀上龙子,然后母凭子贵。 她相信,凭着自己年轻的面庞和体,总有一天,能代替李妍在皇上心目中的位置。 竖,她在皇帝的怀中醒来,看到一眼幽深无边的眼睛,吓昨浑一哆嗦。 眼睛的主人深深看向他,许久后,嘴角浮上一抹浅笑。她只当他默许了自己的存在,心里泛起甜蜜。 就这样,她一朝侍君,封了淑妃,赐了宫,独宠后宫三个月。 这三个月,除了月信那几天,皇帝与她行夫妻之事,终于在三个月后的一天,她晨起呕吐,太医诊断是喜脉。 …… 事实证明,她猜中了开头,猜中了过程,却未猜中结局。 太医一说是喜脉,皇帝便再也没到她宫里来。并将她的饮食起居,交给了李妍。 而李妍也就在这一天起,深居简出,极少在宫里露面。事后她才知道,皇帝对外宣布有孕的人,是德妃李妍。 九个月后,她如愿产下皇子。重六斤二两。她喜及而泣。老天爷听到了她的祈祷,终于眷顾了她。她的荣华,她的富贵。她的皇后梦,一步一步的向她靠近。 谁知,皇子刚刚落地,她尚未来得及看上一眼。便已被人抱走。一个月后,她迁居重华宫。 梦之所以称为梦。是因为有幻想。重华宫里,富丽堂皇,美仑美幻,她心中猜测。这会不会是皇帝给她的奖励。 她就这样盼了一天又有一天,盼了一月又一月,终于明白了。所谓的重华宫,不过是个冷宫。而她九死一生产下的皇子。已经被另一个女人抱在怀里,皇室宗谱上,她膝下有子。 而她,不过是过河的卒子,已无任何作用,能活着,已是皇帝对她的恩赐。 李妍母凭子贵,成了皇后。她得的到,仅仅是一座没有人气的,豪华的宫。 半生浮梦,一切恍如昨。 …… 淑妃压抑了许久的怨恨终是爆发,她狰狞着脸,嘶喊道:“李妍,你这个妖妇,我就不信你能一手遮天。早晚一天,皇上会知道他的世。到时候……” “啪”的一声,五个手指赫然出现在淑妃脸上。 李太后瞧着那张保养的还算不错的脸,心中厌恶无比。 先帝睿智,将其幽在冷宫,容她锦衣玉食,容她呼奴唤婢,却不容她有丁点的异动。 这个女人的心思从来没有一天歇过,妄图勾引先帝,妄图靠近新帝,暗中窥视着自己的一切。真真是愚蠢啊! 李太后缓缓起,高傲的抬起下巴,冷冷的注视着淑妃,眼中闪过轻蔑。 “淑妃啊,小心祸从口出。今次的事,哀家看在皇帝的份上,不想再追究。若有下次,那可就别怪哀家不客气!” 李太后淡淡一笑,高声道:“来人,淑妃忤逆哀家,掌嘴二十!” “你……你……敢……别忘了本宫有先帝的勉死遗诏!”淑妃声撕力揭。 李太后笑意不减。 “你以为一道诏书就能保命?淑妃啊,你好歹也跟着哀家几年,哀家是什么子,你不会不知道吧。哀家能在这后宫立足,凭的可不仅仅是先帝的宠。若不信,你只管试试。可别后悔了才好!” 说罢,李太后用帕子擦了擦手,往后一扔,扶着阳的手款款而出。 淑妃随着那条黄色的锦帕,无声无息的跌落下去。 一败涂地! …… 月色明亮。 李太后走出重华宫,顿足回首。 阳低声道:“太后,奴婢会着人严加看守。” 李太后点点头道:“皇帝大婚,哀家不杀生。那酒送给她喝,你亲自看着她喝下去。” “是!” “那个崔瑾辰……”李太后沉吟着不将话往下说。 “回太后,孙统领连审三天,他只说不知。”阳迅速道。 李太后轻轻一叹,道:“崔家的人,哀家素来不喜。这个崔瑾辰,哀家若重罚,只怕伤了皇帝,小西的心。若不罚,哀家难咽这口气。阳啊,你说该如何是好?” 阳思了思,犹豫道:“那就死罪可勉,活罪难逃。” 李太后赞许道:“责杖五十,送出宫去,生死听天由命!” “是,太后!” “此事,皇帝那儿不必去说,将消息透露给小西。哀家要让高家,崔家都承她的!” “太后英明!” “宫里,命夏东彻底清察,但凡与重华宫有丁点牵连的,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是!” 阳深深一福。 …… 新房里。 赵靖琪仍端坐在上。 “皇上,该歇了。”高鸢尾放柔了声音。 赵靖琪仍是未动。他要如何动,眼前的女子虽是皇后,却是崔瑾辰心之人。如今他生死未料,他与他君臣一场,又怎能…… “皇上。” 赵靖琪轻轻一叹。道:“瑾辰……还关在牢里。” 高鸢尾脸色大变,忽然起,跪倒在地。 “皇上,臣妾出诗礼之家,只知道在家从父,嫁人从夫,旁的男子。与臣妾无半分干系。” 赵靖琪脸有惊色。却是一闪而过。许久后,他终是亲手扶起了高鸢尾。 …… 清晨,林西尚未清醒。 府里总管便匆匆入了欣欣院。称夏公公亲临,见林西一面。 林西一个激灵,从上爬起来,简单漱洗一下。便把夏公公请进来。 夏公公摒退众人,低声在在林西耳边低语了一阵。便匆匆离去。 夏公公一走,林西将两个季节叫来,叮嘱了几句,又迅速命府里备上马车。 出了府。马车一路向皇宫驶去。一个时辰后,宫门大开,一血模糊的人被侍卫抬出来。正是那被人责杖了五十大板的崔瑾辰。 林西令护卫将人抬上马车,往林府驶去。 与此同时。得了消息的林北从静王府快马加鞭,往林府会合,两辆马车在府门口相遇。 …… 崔瑾辰的五十记板子,宫人下手极重,半点都没有手下留,用皮开绽形容毫不为过。林北花了半天的时间,才将衣服和血分离。 夜晚,华灯初上,林北拖着疲倦的体,走出来。 林西迎上去,心疼的拿出帕子,替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怎样?” 林北顺从的低下头,任由她折腾,末了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尖,道:“还好只是皮伤,没有伤筋动骨。经我手调理,三个月大致无恙。” 林西嗔笑道:“总算是捡了条命回来。师弟,谢谢你!” “你、我之间,何谈谢字,生分!” 话音刚落,一个带着哽咽的声音,自远而近。 “表哥,表哥!” 林西抬眼望去,正是高府大少爷和大小姐。 高茉莉一见林西,眼眶一,竟直直的要跪下去。 林西眼疾手快:“使不得,大小姐,万万使不得!” 高茉莉泣声道:“林西,谢谢。以往,是我亏待了你。” 林西笑笑,并未接话。 高茉莉不管不顾的拉过她的手,真心实意道:“林西,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高茉莉的姐妹,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只管说话。” 林西点头笑道:“既如此,回头我定不会客气。进去看看吧,这一回伤得确实重了些。” 高茉莉潸然泪下。 谁曾想到,临了把表哥从宫里救出来的,竟是她一向横眉冷对的林西。这份,她高茉莉如何能不铭刻在心。 高子瞻上前将妹子揽在怀中,目光深深看向林北,后者微微颔首。 高子瞻坦然一笑,道:“林西,林北,今之恩子瞻心存感激,他必报!” 林北淡笑不语。 林西却眨了眨深邃的眼睛,调皮道:“高子瞻,我若想收点利息,你会不会舍不得!” 高子瞻涩涩一笑,很想说一句:对你,我有什么可舍不得的。出口的却是:“自然会舍不得,这利息该找瑾辰要!” “小气!” 林西大方的白了他一眼,头斜靠在林北胳膊上,嬉笑道:“师弟,看来这买卖咱们要亏本了!” 林北对林西不自然流露出来的亲,心下大为满意,眼中微波闪过,直直对上高子瞻的视线,似笑非笑道:“傻瓜,急什么,徐徐图之!” 两人亲密无间的言行令高子瞻心中一痛,目光堪堪移向别处。 林北垂了垂眼睑,又道:“崔少爷的伤极重,暂时不要挪动的好。算算时辰,这会也该醒了,你们进去瞧一瞧吧!” 高茉莉未曾留意到两人微小的波澜,脸色一喜,走至林北跟前,轻轻一福:“多谢世子,哥,咱们进去!” …… 弯月,三更已过。 崔府花厅里,崔家男儿尽数到齐,均神色凝重的看着上首的老太爷。 崔老太爷绷着脸,一言不发,只将手指一下一下的敲打着桌面,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花厅里气氛沉闷。大爷崔荣轩明显瘦了一圈的形。透着冷峻的气度。 三儿被困宫中,生死未明,子瞻和崔家京中的门生,多方救缓却无功而返,看来这一回,是凶多吉少了。崔荣轩心中涌上后悔。 夜色,一点点暗了下去。 正在众人心下焦急万分时。总管手中捏着书信。一路小跑着进来。 “老太爷,京中来信了,来信了。” “快快拿来我看!” 崔老太爷颤着子站起来。紧紧的盯着信看了半晌,忽然脚下一软,跌落在太师椅里, “老太爷——” 众人齐声惊呼。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离得最近的崔荣轩上前一把扶住,沉声道:“父亲。是不是三儿他……” “扶我起来!” 崔老太爷硬撑站起来,布满皱纹的脸上似有动容之色。 “三儿得救,多亏了逍遥侯府的林姑娘和静王府的世子。你们都给我记住了,这份。崔家认!” 不等众人领悟过来,宏亮的声音又起:“荣轩,传我的令。崔家各地门生,对林家的产业大力扶持。” “是。父亲!” “派人入京,替崔家表达谢意,接三儿回府!” “是,父亲!” 崔荣轩眼眶微红,长出一口气。 …… 腊梅服侍皇后洗漱,散了发髻,道:““回皇后娘娘,高府传来消息,表少爷已无大碍,只是……” 高鸢尾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眉目楚楚的自己,半响才道:“只是如何?” “只是需得在上静养三个月,方能下。” 高鸢尾微微诧异:“他这一回,也算是吃了苦头。” 腊梅一脸惋惜道:“可不是吗。大小姐的婚姻,只怕又要推后了。” 高鸢尾淡淡道:“你我既已入宫,这等事便不是咱们cāo)心的。如今之计,是如何在这深宫里站隐脚跟。” 腊梅愣了愣,垂下了头道:“是,小姐!” 高鸢尾柳眉一竖,厉声道:“怎的又忘了,该叫皇后娘娘。” “是,皇后娘娘!”腊梅头垂更深。 高鸢尾不悦道:“你们是我从高府带来的,都是我的左臂右膀。宫里规矩多,万一被人揪了错处,岂不是让人笑话高府没有规矩?” 腊梅头一回见小姐如此声色厉疾,忙跪下道:“是奴婢错了!” “起来吧,去看看紫薇怎的还没回来?” 言极一半,紫薇已入寝,看到腊梅跪在地上,不敢多言,回话道:“皇后娘娘,皇上已在贵妃处歇下!” 高鸢尾虽已料到,心中却仍有微微刺痛。 进宫数,皇上只在大婚那在她房里歇了一晚上,余下的子多半歇在贵妃处。她这个皇后,形成摆设。 无人知道,这歇一晚上,就真的是“歇”了一晚上。 帝后二人,一个外,一个里,中间隔了半人宽的距离。 天将破晓,皇帝咬破了中指,将血涂在了白帕上,淡淡对她说:“皇后,你要的一切,朕都会给你。但朕对你……” 宫人见风使跺,看她这个皇后不得宠,短短数,便开始偷懒怠慢,长此以往,她皇后的威严何在? 贵妃夜夜承宠,怀孕是早晚的事,倘若一旦产下皇长子,这宫里如何还有她的立足之地啊。 高鸢尾想到此,倦怠的倚在大上,挥了挥手。 这一场赌注,她真的下错了吗? ps:感谢书友:,无风蓝云的月票。 看到乃们的留言,包子汗颜。 这本书从年初开写,包子经历了太多的事,根本无法沉下心来写书,甚至一度想停笔。每每挣扎时,总被书友的打动。 有位书友其实看到了包子的状态,中间有一部分写得很乱。心乱,自然书就乱。 没啥可说的,努力把它写完吧,尽量不辜负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