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江湖规矩
《侠客行》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 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救赵挥金锤,邯郸先震惊。 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李白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太阳即将消失在大楼废墟的尽头,阳光依依不舍的洒出最后的光芒。 遍地废墟,满眼疮痍,街道已长满了杂草,废弃的汽车随处可见,锈迹斑斑的坦克和埋在土里的半截直升飞机在诉说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惨烈战斗。 “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伍好奇的问身边的小个子。 “也没多久吧。”说话的是个皮肤惨白,留着莫西干发型的小矮子,此时,他正在把玩着打火机,悠闲的抽着烟,满脸的雀斑暗示着他与气质不符的年龄,“我在资料里看到的,抽烟好像是件很酷的事情。” “酷?也是你学来的新名词么?柒。” 莫西干少年的脖子上赫然印着一个数字“7”。 “没错,你也该多学习一点旧时的文化啊,伍。” “这香烟是哪里来……” “砰!”伍的话音未落,一声枪响划破了废弃都市的宁静,鲜血从伍的手臂里流了出来,还好他躲的快,避开了要害。 伍和柒已经迅速的躲进了附近的掩体里,柒对伍挑了挑眉毛,伍明白,这是包抄夹击的意思。 柒忽的翻滚了出去,“砰!”又是一声枪响,柒被打中了脑袋,留下一个歪歪扭扭的身影,暮的消散了,居然是一个残像。 伍已经听出了枪声的方向,而那颗打入手臂的子弹,此时竟也已经被肌rou挤了出来,不仅如此,伍的伤口在快速愈合,最后修复如初。 伍拿起那颗子弹细细端详,对方用的是古董一般的M21狙击步枪,7.62毫米枪弹,枪口初速853米/秒,有效射程690米,他的距离肯定在七百米内。 伍凝神聚气,片刻功夫,他的全身好像充满气般膨胀了一圈,肌rou也变得如同一个个大铁块,他举手护住头部,没有犹豫,冲了出去,“砰!”又一枪,子弹射入了伍高举的手臂里,没有流血,子弹深深的嵌入手臂。 另一边,柒已经高速到达了抢手的位置,没有停顿,他直接冲向了抢手,“砰!”第四枪,可依旧只是射中了一个“海市蜃楼”,而同时,柒的毛孔开始扩张,漫天的蒸汽从他的身体里释放出来,刹那形成了一个雾气团。 抢手已经失去了视野,他丢下狙击枪,拔出了短刀,可惜眼前已经完全模糊,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重重的击倒在地。 雾气消散,抢手已经被伍牢牢的按在了地上。 “居然是个女的。”伍不觉有些惊讶。 眼前的枪手,是个满头红发的女子,连眼睛也是红色的眼眸,这就是传说中的“修罗”?伍心中嘀咕。 红发女虽然是个女性,力气却着实不小,几次挣扎险些挣脱。 “我们得快点干掉她,快到回去的时间了。”柒说完握紧了拳头,这是要终结生命的一击,末世,并没有先进的武器,也没有绚烂的斗技,一切都只能依靠拳头来说话。 一拳爆头,生命即告终结。 “来吧,你们这群修罗恶鬼。”红发女子忽然开口了。 “慢着,她好像不是修罗。”伍突然动了恻隐之心。 然而柒的拳头已经挥出…… …… 伍郎从梦中惊醒时,吕婉玲正睁着大眼睛看着自己,这里是客栈的过道,为了节约银两,昨晚这两人只要了一间客房。 客房,自然是给吕小姐歇息的,伍郎选择睡在了过道。 刚才的梦如此逼真,以至于伍郎醒来还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的嵌入手掌,是无奈?还是心有不忍?他憋气试着让手掌膨胀,完全没有反应,梦里自己是如何做到的? “快起来吧,你要让我看你多久啊。”一边的吕小姐已经等的不耐烦了,“我们去吃点东西,等会还要看你表演呢。” 吕小姐说完做了淘气的表情,伍郎看在眼里,心里莫名的感慨,如果她知道三年后这个国家就会灭亡,一切不复存在,她会选择怎么度过这剩余的时光呢? 昨天赚的盆满钵满,吕小姐花起钱来甚是豪爽,早餐几乎点遍了街边的各色小吃,干的、湿的、蒸的、煎的…… 周伍郎就这么跟着吕小姐一路吃,一路买,倒也舒适惬意,他暗自憧憬,如果每天能过上这样的生活,又何尝不是一种享受。 不过,吕小姐可没那么想,这会儿,手里的豆花和馒头还没吃完,她就开始指使周伍郎,“伍郎,时间不早了,快,脱了衣服,拿了纸,去那干活吧,对了,这些碎银给你做本钱。” 这已不是当初那个大家闺秀的吕小姐,但周伍郎还是那个干脆利落的周伍郎,街口还是那个闹市的街口,没有怨言,伍郎拿了纸就站好了,边上马上聚拢了一批围观群众。 窃窃私语中,果然有人上台挑战,果然不出所料的挑战失败,的确,凡人怎么可能让伍郎动弹个一分一毫呢? 伍郎眼见快要正午,便欲收摊就餐,路边突然出现了一队官兵,猛的冲散了人群,将伍郎围了起来。 “你在这练摊,可曾向官府知会过。”为首的一个小胡子问道,看样子,是这队人马的头头。 “没有。”伍郎答的干脆。 “你可知在这街上摆摊,可都是要交税金的。” “税金?我这是做的哪门子买卖?”伍郎自是不服。 “不管哪门子买卖,在我大宋国土上赚钱,就得交税,来人啊,给我把这个摊子冲了,没收所有赃款。”小胡子一声号令,周围那群官兵立马上开始捡拾银两。 伍郎岂会就范,扬起一脚踢翻两个官兵,剩下的官兵见伍郎抗法,一起围了上来。 只见拳脚飞舞,刀光剑影,没几下功夫,那些官兵尽数被伍郎打翻在地,伍郎捡起地上银两,急忙拉着面色如土的吕婉玲奔逃出城…… 才得一天安稳日子,如今又要漂泊。 吕小姐艾自叹气,自从襄阳开始,自己就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诸事不顺,连遭厄运,好不容易浮生偷得半日闲,又被伍郎的暴脾气给糟蹋了。 现在不仅得罪了诸多江湖好汉,连和官府也杠上了。 这两人一路奔跑,约莫跑了四、五里路,已到了江边,吕小姐的娇骄之气早已蓄满,又不走了。 伍郎经过这些天的磨砺,也早已习惯,乐得歇脚。 说巧不巧,这两人正在岸边休息,那江上忽然有人呼喊着伍郎名字,抬首一看,乃是昨天结识的顾四道。 原来这顾四道是海沙帮副帮主,掌管着这两湖地区的漕运生意,今天正好运着一批私盐准备出发去绍兴府,正好就撞见了伍郎。 顾四道见到伍郎是毕恭毕敬,一番询问,得知伍郎、吕小姐两人要去临安,正好可以搭一帆顺水之舟,遂盛情相邀。 伍郎询问吕小姐,吕小姐也是摸不着头脑,这脾气木讷、脑子失忆的周伍郎,是何时搭上这种江湖朋友的? 虽说不明不白,又是盐贩之船,不过这可省去了行路之苦,何乐不为呢? 两人遂欣然上船…… 话说这行舟两日,船队已到鄱阳湖地界。 一进这鄱阳,周围突然驶出了七八艘帆船,气势汹汹,直奔这海沙帮船队而来。 伍郎看来者不善,便询问顾四道。 顾四道眯着小眼,曰:“看这旗号,此乃海盐帮的船队,横江而行,绝非善类。” 说起海沙帮和海盐帮,都是靠水上生意发家的帮会,海沙帮地处两湖地区,生产粮食,因此做的漕运生意,而海盐帮地处两江,生产食盐,因此做的盐运生意。两家本井水不犯河水,但无奈近年两湖地区常受元军侵扰,粮食产量明显下降,生意也是日渐萎靡,迫于无奈,海沙帮只能偷偷做点私盐生意,勉强糊口。 果然,不一会儿,海盐帮的船队一下子截住了去路,为首一船船头站着一个裸露上身的大胡子男人,在船上喝道:“贵闻海沙帮乃两湖一代的大帮派,今日怎么倒来我海盐帮的地盘抢生意?” 顾四通不甘示弱,也立上船头:“陆帮主此话非也,这盐运生意你家做得,我家难道就做不得?” 短短两句对白,引得两边帮众也是严阵以待,看来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伍郎在边上听的明白,这海沙帮想必是抢了海盐帮的生意,这会人家杀上门来。要是火拼一场,虽不见得会败,但打打杀杀少不了要惊吓到吕小姐,万一船毁人亡,自己能否带着吕小姐游到岸边也未有把握。 想到这里,伍郎亦上了船头,“这位海盐帮的英雄,我来说句公道话,大家既然都是宋朝的子民,为什么要自相残杀呢?” “哈哈哈……”这边伍郎还没说完,那边立刻炸开了锅,“大宋子民?我等吃的都是江湖饭,刀剑上的买卖,宋朝征收苛捐杂税之时,可曾把我们当做子民了?我等一介莽夫,并不在意是汉人还是蒙古人做皇帝,只要给我们一口饭吃就是好皇帝。” 伍郎听得在理,不好反驳,再次思忖,脑中瞬时灵光一现:“这位英雄,我有一个提议,既然大家都是江湖人士,今日之矛盾何不就用江湖的方法解决。”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和我家帮主谈条件。”海盐帮一个独眼龙跳了出来。 “这位乃是我们海沙帮的新任帮主,谁言没有资格说话。”顾四道这句话让伍郎听的一惊,自己怎么就一下子成了海沙帮的帮主了。 他看了一眼顾四道,顾四道使了个眼色,暗示伍郎,但说无妨。 对面众人亦是一惊,谁也没想到这小小少年竟是海沙帮帮主。 “周帮主,幸会,我乃海盐帮帮主陆路通,下属多有得罪,请多包涵,敢问周帮主想怎么个解决法?” “陆帮主,今日之事乃海沙帮之错,我来代海沙帮给您陪个不是,您打我三拳,如果三拳之内我有半步移动就算我输,我们自当乖乖返回,如果三拳之内我不动弹,就算我赢,还请各位英雄放行,这样可好?” 陆路通是个豪爽之人,见伍郎这般直白,有几分欣赏,自然满口答应。 待得伍郎和顾四通上船,陆路通仔细端倪了一下,见周伍郎生的高大雄健、一表人才,自是喜欢,想来自己女儿还待嫁闺中,倒有意撮合,语气也不由客气了不少,“周帮主既是海沙帮的贵客,那我等自不能再用江湖规矩讨教,大家有缘相识,也算不打不相识,不如化干戈为玉帛,我陆路通邀各位英雄到我鄱阳水寨一聚,我自当好好犒劳各位,不知周帮主意向如何?” 伍郎本打算来挨几拳便好走人,没想到这陆帮主忽的这般好客,实在难以抉择,他看了一眼顾四通,顾四通点了点头,又向远处的吕婉玲望了一眼,吕小姐眼中尽是焦急之情。 片刻斟酌,伍郎看来是下了决心,“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