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离别
乌代未料到戚畏牙竟然还活着，心里又想起俞大匡和雨大山为了保护自己，惨死在戚畏牙刀下。俞家兄弟俩的死状凄惨，时时刻刻萦绕在乌代的脑海里。 此仇不报非君子！一股浓意的仇恨涌上了乌代的心头。 再看戚畏牙身边，一个穿白袍的道士，身子似乎虚弱不堪，伏在马上，看不见脸来。不过从他的衣着和身份来看，这个人定然是梨上真人。 难道梨上真人也还没死？他怎么也来了？乌代朝野骨散人和青云子看了一眼，他们脸上也是满满的疑惑。 再看戚畏牙身边另一个人，也是个道士。只见他一身金色的道袍，阳光照射之下，浑身闪闪发光，显得很是雍容华贵，一看就是大有来头。 “这个是什么人？”野骨散人远远的看到这金袍道士，很是好奇。 “这个道士衣着华贵，颇有乾坤道爱慕虚荣的风气。肯定又是那尚书大人请来道士，看来对我们很不利啊。”青云子忧心忡忡的说到。 乌代环视四周，如果出了这小树林，四周都是旷野，很容易暴露。若想脱身，眼下只能树林深处退去，退到小树林的后方，或许能避开这些人马的视线。 “大家跟我来！”乌代朝道士们说着，拉起俞兰的手，转身打算朝小树林深处走去。 俞兰却犹豫起来，拉起田嫂的衣袖，看样子很是不舍和放心不下：“田嫂，你和我们一起走吧！” 田嫂也舍不得俞兰，看到俞兰要走，却摇摇头说：“我这身子，也太不方便了！我哪里也不去了，我就留在河上村，要走你们走吧。” “没时间了，再不走那些官兵就发现我们啦。”几个道士催促着，着急的看着越聚越多的官兵。 “田嫂……”俞兰难过的看着田嫂，又望望不远处的河上村。那些村舍还在，只是村民们都已经阴阳两隔，只剩下俞兰和田嫂二人。 自此别后，就要沦落天涯。俞兰和田嫂在这分别之际不免泪流满面。 田嫂满眼泪花，之前呆滞的眼神多了很多留恋不舍，凝望着渐渐远走的俞兰，口中催促着说：“走吧，走吧，离开这鬼地方，越远越好……不要再回来了。” “田嫂！”俞兰再也忍不住，转身上前抱着田嫂痛哭起来，却又不敢大声哭泣，唯恐惊动了远处的官兵。“田嫂，你要照顾好自己，记住，我一定会回来看你的！”俞兰低声哽咽强忍着说，泪水已经止不住。 乌代看着俞兰和田嫂抱头痛哭，心里多了许多惆怅。 以往平静里带着祥和的河上村不复存在，变得诡异四伏，让这苍茫的大地显得格外凄凉。人世间最悲伤的，莫过于生死离别。俞兰和田嫂，自此别后，生死茫茫，以后再相见，还会不会有机会？ 乌代突然难过起来，这种难过是他平生未曾感受到过的。这世间究竟有多少寻常百姓饱受这颠沛流离之苦，有多少人忍受这生死离别之痛。一种复杂的情感涌上了乌代的心头，这种情感让乌代心生悲悯。 这一切都是因为什么？这种特别的感受，让乌代思忖之间，豁然开朗，一些生平未有的志向在胸怀里激荡开来。 如果有朝一日，我乌代再回到此地，一定要让百姓安居乐业，鬼魅不敢妄行！乌代在心里默默发恨着。 道士们看着俞兰和田嫂抱头痛哭，便不再催促，一个个沉默了起来，若有所思。 “快走吧！俞家妹子！”田嫂突然一把推开俞兰，转身过去抹着泪水，朝树林的另一端走去。树林的那头，正是河上村层次不齐的村舍。 俞兰看着田嫂渐渐离去，口中喃喃自语：“田嫂，你要多保重……” “走吧，俞兰meimei，等天下太平了，我一定和你一起回来看望田嫂。”乌代扶着俞兰的肩膀，不住的安慰道。 俞兰不语，擦干眼泪，偎依在乌代的身旁。随着道士们，渐渐朝树林深处走去。 …… 乌代和俞兰随着众位道士出了树林，一路往南走，唯恐被官兵追到，从正午一直走到傍晚，并未敢做停留。 这一路上，虽然是阳光明媚，处处莺歌燕舞，花红柳绿。却又处处人烟罕至，有些麦田里庄稼早已经熟透，却没有人来收割，似乎是被人遗弃了。 也许这些农田的主人，早就逃命去了，哪里还顾得上庄稼。 每碰到一处村落，道士们都会上前打探，希望能觅些米粮来果腹。但是每次却都失望而归，这些村落已经十室九空，哪里还有人的影子，只留下东倒西歪，荒废已久的村舍。 在天黑之前，众人在一处荒废的村落里停留下来。天色已经不早了，众人又累又乏，再加上对这前后的地势不明，怕夜里多有不测，所以众人决定就在这荒废的小村落里暂时将就一晚。 乌代和俞兰在一处空房子里暂时安顿下来，这房子里的村民早就不知去向，只留下床铺桌椅之类的简单家具。 一些道士不知从何处弄来一些玉米棒子来，用干柴生起一堆火来，支起架子烤着玉米，散发出阵阵香气。 此时正是夏夜，天还没黑，四周白日的暑气还未散去，空气里显得很是闷热。 俞兰一路上闷闷不乐，眉宇之间多是伤感，此刻正坐在床头，对着一盏烛火暗自神伤。 乌代把一个烤的热乎乎的玉米送到俞兰面前，作着调皮的样子逗俞兰开心：“俞兰meimei，快来尝尝道长们的手艺怎么样！烤全玉米！” 俞兰忍俊不禁，噗嗤一笑，顿时所有的愁绪烟消云散，一把接过乌代手中的玉米，一粒一粒塞进嘴里，心里满是甜蜜的喜悦。 此时夜幕降临，四处静悄悄的，连夜虫似乎也潜伏起来，听不到半点响动。 烛光照在俞兰的脸上，一双眼睛很是灵动。 乌代静静的看着俞兰，怜惜之余，心里却升起一种复杂的滋味。自己本来只是拿俞兰当meimei来看待，谁料阴差阳错，自己竟然和俞兰meimei做了那种事情，自己许下了那种诺言。并非俞兰meimei不美，只是在乌代心里，另一个姑娘的影子一直都在…… 乌代想起红儿来，那晚在芦吹驿馆的密室里，红儿曾经死死拉住乌代的手，苦劝着乌代不可鲁莽行事。但是乌代还是倔强的走出了密室，被福常关进了地牢半年之多。 在乌代挣开红儿的手一瞬间，密室的黑暗之中，乌代感受到一滴热泪正溅在自己手上。奇怪的是，乌代每每念起红儿，都感觉到手上那块肌肤隐隐作痛，心也会随之牵挂…… 红儿背后那一朵盛开的出水芙蓉，常常让乌代有些神迷意乱。 在这寂静的夜里，乌代很是不解自己的思念为何如潮水般涌来，虽然有佳人相随，更有夜色撩人，却让乌代的心撩到了千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