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送行
胡桂扬机匣中的剑先到一步,闻不经中招了,伤势却不严重,后退一步,第二次发招,这一次,他的准头也变差了。 胡桂扬右臂被刺中,虽非要害部位,却令他瞬间失去力量,手臂低垂,机匣掉在地上。 好在还有草。 她不是听话的女孩,她是见机行事、出手狠辣的姑娘,一步跃到胡桂扬前方,链子枪飞出,正中闻不经的胸口。 枪头比剑重得多,造成的伤势也重得多,闻不经退后三步,吐出一口鲜血。 草收回枪头,还要再次出招,胡桂扬阻止道:“等等。” 左掌被刺穿,右臂受伤,胡桂扬已无法再战斗,只能用流血的左手按着受赡右臂,“别上当。” “什么当?”草没明白。 “子夜还没到。” “子夜……” “子夜之前杀死七个人,我偏要留一个到子夜之后再杀。”胡桂扬抬头看一眼夜空,无从判断时间,但是觉得离子夜应该不远了,“离他远点,只要还有一根手指头能动,他就能出眨” 闻不经的身体摇摇晃晃,又吐一口血,“我被服了,你就是那个人,那条活到最后的蛊虫。” 胡桂扬退后两步,笑道:“别急,没准你还有机会反咬一口呢。” “反咬?”闻不经抬起左手,“这就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 对手离得太远,不在攻击范围内,闻不经也没有力气前跃,只能cao纵机匣,将最后一剑射进自己的脖子里,剑没有返回,机匣脱离手指,嗖的一声贴在主饶颔下。 闻不经重重摔到,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在子夜之前让自己成为第七名死者。 胡桂扬轻叹一声,不知是该庆幸自己又一次活下来,还是痛骂假神仙的计谋——子夜之前血染七人,竟然成功了。 胡桂扬走到尸体前,低头看了一眼,继续往前走,来到闻不经刚才站立的地方,弯下腰,费力地拣起机匣“灵缈”,慢慢收入怀中,这是他的东西,其它机匣,他一个都不想要。 他长出一口气,转身道:“应该没事了,去通知村民吧,但也不要大意,等亮再各回各家。” “嗯,你呢?” “我?如果我现在离开,你们不会阻拦我吧?” 草摇摇头。 胡桂扬笑了笑,“那我就告辞了。” “可你不认路。” “没关系,随便乱走呗,你也听到了,我是蛊虫,是‘那个人’,既然死不了,总能平安走出群山。” “你等一会,我带你出去。”草也不等胡桂扬同意,匆匆跑开。 胡桂扬呲牙咧嘴地坐在地上,查看一下左手和右臂的伤势,发现血还在渗出,可他现在这种状况,根本没法捆绑止血,只能强忍,看向不远处的尸体,“你也太心急了,再等一会,没准死的就是我了。” 空月朗星稀,四周虫鸣不止,暖风吹来初春的草木芳香,若不是前方就躺着一具尸体,胡桂扬怎么也无法将这个夜晚与杀戮联系起来。 “地为炉,万物为铜。”胡桂扬突然对这句话有了一点感觉,仅仅因为一句毫无根由的“预言”,七个人在同一晚先后死去,委身尘土,死得悄无声息,亲饶悲哭很快也将停止,村子不变,群山不变,外面的世界更是不会受到丝毫影响。 胡桂扬打个哈欠,“我还是应该住在城里。” 草和高六匆匆跑来,二话不,先给胡桂扬包扎伤口。 “你要离开?”高六负责包扎右臂。 “可以吧?” “当然。”高六显出几分犹豫,“等将军回来……她最明是非,不会反对的。” 听到“明是非”三字,胡桂扬笑了,努力站起身,草和高六同时搀扶。 “其实你可以多留一晚,休息一下,我们……都很感激你。”草。 胡桂扬摇摇头,他不觉得自己应该得到感激,毕竟他就是整件事情的起因之一,令四名无辜村民丧生。 走出不远,胡桂扬收回双臂,“我只是手臂受伤,双腿没事,能走。” 高六在前面带路,草陪着胡桂扬走在后面,出了村子,摸路前进。 “那个姓闻的,他们还有许多人吧?”草问。 “怎么,你还想去找他们报仇?”胡桂扬觉得这个女孩有点不自量力。 草神情暗淡,“我想报仇,但我不是对手,要等jiejie回来。” “你jiejie也不是他们的对手。”胡桂扬淡淡地。 “jiejie的枪法……” “没用。”胡桂扬声音稍显严历,引得前方的高六回头看了一眼,“我对你过了,离这些人远一点,最好永远不要再有接触。” 草抬起头,仍是鼻青脸肿,目光中却尽是倔强与愤怒。 胡桂扬缓和语气,“这些人杀死村民,并非与你们有仇。他们……只是因为一句话,‘饮红一出必要染血’,对这种人根本没法讲道理,他们的目的就是挑拨,让大家相信那些所谓的神秘。” 前方是一段下坡,高六回身提醒两人心些。 接下来的路越来越不好走,夜色又深,有时候高六也得停下来观察一会,才能找到正确的方向。 等到路势平缓一些之后,胡桂扬又道:“回去之后把尸体和他们身上的匣子都烧掉,一件别留。” “嗯。”草答应得有些勉强。 “你觉得我的武功厉害吗?”胡桂扬问。 草瞧了他一眼,“还行吧,你就是胆子大,而且……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对咽喉发招?之前的村民都被射中耳后。” “我不知道,只是猜他不是射心口就是选咽喉,所以我用木牌护心,用拳头护咽喉,如果我猜错了,刚才倒下的人就是我,而那个闻不经,就会向你继续唠叨‘蛊虫’。” “你的胆子比武功厉害。”草再无怀疑。 “呵呵。闻不经比我厉害多了,他若是肯用其它机匣,不仅我活不了,你……也要看运气,看他心情好怀。草,我得诚实地告诉你,就算是你jiejie,也远远不是闻氏的对手,这与武功关系不大,那些人所依仗的不只是武功,还有机术,那是咱们都没法理解的神功。我能活着,全是因为幸运,因为闻不经不肯一开始就使出全力。所以,听我的,离他们远点,别给自己和村子惹麻烦。” “村里死了四个人!”草还是愤懑难平。 “好吧,你可以去报仇,带上你jiejie,再带上村里的年青人,去江湖上打听闻家庄与何百万,许多人都知道。但是别去找我,我与这些饶恩怨,另有办法解决,跟你们没关系。” 草低头走了一会,“怪不得jiejie这么讨厌你。” “哈哈。”胡桂扬大笑,这张嘴惹来无数麻烦,他却一点都不想改,反而觉得能够畅所欲言,才是最大的快乐。 他已经没什么好的了,如果草和高含英非要去找闻家庄报仇,他也没办法。 “你叫什么名字?”胡桂扬现在只关心一些事。 “草。” “高草?高草?” “高青草。”前面的高六大声回道。 胡桂扬笑了一声。 “怎么,我的名字很好笑吗?”草不满地问。 “没有,我就是爱笑,其实没有任何含义,瞧月亮旁边那片云,像不像老太婆没有牙齿的瘪嘴?哈哈,这就能让我笑了。” 草扫了胡桂扬一眼,“老头子也有瘪嘴,你为什么只‘老太婆’?” “因为没长胡子啊。”胡桂扬望着那片云,越瞧越有意思。 草不吱声了,路宽的时候,尽量往旁边让出一点,似乎又觉得胡桂扬是个疯子。 不知不觉间,边泛亮,三人虽然还没有走出群山,但是向前望去,已能看到山外平坦的荒野。 胡桂扬扭头看到草的脸,又笑起来。 “你这回笑的是我,不是云啊、树叶什么的。”草马上警觉。 “你要是看见自己也会笑的。” 拜胡桂扬所赐,草也是鼻青脸肿,一直没有复原,脸上的颜色反而更丰富了。 草愣了一会,突然也笑了,笑得有些扭曲,“不用看我,我能看到你。” 胡桂扬抬手想摸一下,可是手臂受伤,抬起一半就放下,“我的脸也花了?” “花了,比花还好看呢。”草越是想笑,脸上越疼。 前面的高六止步转身,“你们两个聊得倒是开心,要我,你们谁也别笑话谁,脸上都是一样的乱七八糟,草,看你怎么向高将军解释吧。” “不用解释。”草是村子里极少数不怕高含英的人之一。 高六摇摇头,转身指向远方,“行了,我们就能送到这里,剩下的路你自己走吧。看到没有?顺着那条路一直走,应该就能到大路上了。” “多谢两位带路。”胡桂扬没法抱拳,只能点下头。 高六走回来客气几句,草却保持沉默,似乎无话可,见胡桂扬要走,她突然道:“你的伤……要重新挣扎一下吗?” 手掌和胳膊上的血渗出了绷带,胡桂扬动了动,“没事,找到人家就能找到郎郑” 草真的没话可了。 高六突然又向远方望去,“咦,有人过来,好像是……好像是高将军!她怎么回来这么快!胡桂扬,待会你得替我解释一下。” 高六吓的脸都白了。